这些订货与销售的事情,谢嫮是不管的,生意多了,也只是增加了她和工匠师傅们的接触机会,她这几日都是没日没夜的在画设计图纸,只要眼睛一睁,手里就绝不停歇,日子过得丰富极了。不过这份辛苦也是值得的,因为首饰这一行的回报真的很大,当谢韶拿了两个月的份例钱给谢嫮的时候,饶是谢嫮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一笔不小的额度吓了一跳。至此绘图起来,就更加用心细致了。
云腾和云袖有空也会去多寳阁帮忙,谢韶更是忙的不着家,云氏对于孩子们这样的忙碌表示不解,她虽然知道两个孩子在外开了一家店铺,而她本身对开店铺这件事并不是很反对,毕竟上一回就是因为阿瞳投资,韶儿行货,赚了那么一大笔,让谢靳成功的混入了吏部,虽然到现在她还没有敢和夫君说那笔钱真正的来源,但是,云氏确实是体验了一次有钱好办事的感觉,自然不会反对了。
多寳阁开业之后,沈翕后来也来了两三回,不过,坐坐就走了,谢韶对他感激至极,每每都说要留他喝酒,但沈翕都没什么空闲,谢嫮面对他时依旧谨小慎微,沈翕给他留下了两名掌柜,替谢韶和谢嫮打理店铺的事,而后几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再出现。
谢嫮过了十三岁的生辰,已经是十一月底,谢韶京城扬州两头跑,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个头也长高了,变得黝黑健壮,幸好那张脸生的俊美,即便黑了些也不损他俊俏的本质,初九那天,谢韶从京城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说是罗大人因公失职,现已经被圣上撤离了京兆府,交由刑部审理,来年定罪,龙颜大怒之下,罗大人这回该是彻底完了。
“真是恶有恶报!老天开眼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云氏乍一听这个消息,也是高兴极了,她最近在和翟氏念经,出口就是佛号,手里也时常挂着个佛珠,她本就生的慈眉善目,如此看来,还真将佛家的慈悲喊出了几分。
谢嫮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见多惊奇,而是对谢韶问道:“罗大人是犯了什么?”
因公失职……谢嫮回想上一世,罗大人似乎是得罪了什么权势,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只不知这一世却是为何了。
“罗大人被他从下的人检举告发他徇私枉法,收受贿赂,误判冤案的事,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真不知道那个罗大人平日里说的那么道貌岸然,正直不阿,可是暗地里竟然做了那么多事,他那个从下把所有的证据全都罗列出来,包庇案件十三起,贿赂收受三十万两,判错冤案七八件,证据是直接被送去刑部的,惊动了刑部尚书,又上表天听,圣上震怒,当朝就让人扒了罗大人的官服,扭送去了天牢。”
谢韶说的绘声绘色,听得云氏又是一阵解气,谢嫮则垂下眼睑思虑了一番,不想当着云氏的面说太多,等到谢韶对云氏禀报完了之后,谢嫮才把他喊去了院子里说话。
“你告诉我,罗大人这事儿,是不是咱爹的手笔?”
谢嫮直白的问话让谢韶一奇,说道:“你这丫头脑子怎么长的?怎么会怀疑到咱爹身上?”
见谢嫮疑惑的看着他,谢韶这才一拍大腿,嘿嘿一笑,轻声说道:“不过这回你还真猜对了。爹虽然没亲口告诉我,不过多多少少我还是看了些在眼里的。罗大人那些证据全都是爹爹派人暗地里搜出来的,像京兆府那种地方,不管是谁做主事,都不可能干净,多多少少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判的案子,总会有人不服,爹这一年里,除了在吏部,几乎从不着家,罗大人表面上看着检点,其实暗地里一团糟,就是他自己本身也背着几条人命,幸好莘娘没嫁过去,你都不知道那罗大人有多恶心,他对女人……唉,这些事我就不和你这小姑娘说了,总之很恶心就对了!咱们莘娘嫁过去的话,那可就真等于把她放在火上烤了,肯定毁了!”
即便谢韶不说,谢嫮也明白他说的罗大人的事,上一世的谢莘可不就是毁了吗?只不过,谢嫮对这件事竟然是他爹在里面推波助澜表示了一些惊奇,不禁担忧的说道:
“爹爹做事稳妥自不必说,但这件事若是被人知晓了,怕也会难辞其咎,落人口实吧。”
谢韶对谢嫮摇摇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咱爹爹从前那是没入官场,如今入了,官场之事在他股掌之间,还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我听说,爹爹来年就要擢升司正了。从四品。吏部尚书张庆光如今已经把爹爹当做他的左膀右臂,知己良朋,爹爹的手段在那儿,不会有事的。”
“……”
听了谢韶这些话,谢嫮也是觉得心情有点复杂,上一世她对谢靳的印象就停留在郁郁不得志这上面,无论他做什么,三房都会来打压一番,偏偏又没有人能拉他一把,以至于后来就病急乱投医了。想来他从前也是不愿让谢莘嫁给罗大人的,可是没有其他路子,成日被三房打压,只好用谢莘去搏一搏,却是什么都没博到,反而中了三房的计,把二房的名声弄丢了,从此更加没人愿意搭理他们了。
而这一世,谢靳早早的就入了官场,如今看来,他似乎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子,这一发现,让谢嫮是又惊又喜。
十一月底,就连江南都裹上了一层白绡,严寒逼近。
谢靳风尘仆仆的从京城赶来了扬州,外祖云国章亲自出门迎接了他,一年不见,谢靳周身的气度已然非当年可比,更加沉稳,内敛,下颚留着一撮胡须,却依旧俊彦不改。
云氏站在门前痴痴的看着他,谢靳给岳父行过了礼,就径直走到了云氏身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夫人,我依约前来接你回家。”
只一句话,让云氏当场就哭了出来,谢靳也不顾什么,将云氏拥入了怀,让自己的大毡子裹住了云氏,两人的甜蜜看的谢韶和谢嫮一阵肉麻,对视一眼,交换了一抹眼神。
幸好两个久别的人还算知道分寸,也只是搂了搂就点到即止了,谢靳拉着云氏的手,进入内堂喝了杯茶,敬献了礼物之后,也就不曾多多逗留,用过了午饭就提出告辞,因着进来朝廷事多,他又刚刚擢升从四品的吏部司正,手里有很多事宜等着处理,所以,并不能在扬州就留,接了云氏和谢嫮就要回京了。
谢嫮早就知道谢靳要来,并且不会久留,所以早早的也将多寳阁的事情安排好了,她所设计的图纸足够多寳阁用一阵子了。
她在扬州过的十分圆满,也交到了云家的好些表兄弟,表姐妹,其中以云腾和云袖和她关系最好,与众人一番依依惜别之后,谢嫮和云氏就坐上了马车,随谢靳和谢韶一同回去了京城。
☆、第40章 回京事宜
紧赶慢赶,一家人从扬州到京城,总算是赶上了过年。
进入京城时还没下雪,等到他们全都进了城,天空竟然开始洋洋洒洒的飘散下来雪花了,谢韶喊谢嫮看,谢嫮掀开了车帘子,饶有兴趣的伸出一只手去等雪花,云氏也对阔别一年的京城很有兴趣,竟然也破天荒的掀开了车帘一角,看了看街道。
从南直门走入,经过朱雀街右转行一两里路就到了归义侯府,候在门外的只有花意和几个二房的仆婢,全都探头观望着,看见马队之后,就赶忙迎了上去。
把云氏和谢嫮从马车上扶下来,花意给她们每人手中塞入了一只裹着绒布的暖手炉,活泼的对谢嫮眨了眨眼,谢嫮也回了一记赞美的眼神,然后仆婢们就赶着装着行礼的马车去了侧门进入,将行礼搬去了二房院子。因为上一回二房走水,所以院子早已不是从前的样貌,谢靳也没有奢求完全恢复,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由府内出资,重新修葺了一番。邢氏做事公事公办,在这些天灾人祸面前,并不会刻意去苛待二房就是了。
云氏久离家门,不敢怠慢,先前入城门之时就已经和谢嫮在车里整理了一番衣着,为的就是下车后直接去主院拜见主母邢氏。
谢靳带着一双儿女随行。
邢氏也早就听说她们回来了,在主院见了她们,云氏行过了礼,就亲自走到邢氏身旁去接替丫鬟的工作,给邢氏奉茶,侍奉她喝茶,邢氏满意的扫过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谢嫮身上。
谢嫮今日穿的是一袭红白相间锦棠夹袄长裙,上头罩着一件貂毛立领的毛褂子,看着很是暖和可爱,衬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精神极了,再看她的容貌,比之离京时又不知出色了几分,稍稍褪去了稚气,却增添了少女的纯美气息,粉白黛绿,杏眼桃腮,芙蓉玉琢,唇色朱樱一点,放眼整个侯府上下,竟无一人的容貌能出其右,最妙的是她的目光,沉静的仿佛一泓清泉,叫人见了为之驻足,溺于其中。
“瞳姐儿倒是出落得越来越好了。今年也十三了,是个小姑娘了。”
邢氏向来对侯府的子孙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不会偏爱谁,只要不惹事,凡事按照她的规矩来,总不会触了她的逆鳞,对子孙也是很少夸赞,今日是久不见谢嫮,见她远道归来,形容变化,确实很美,这才出言夸赞,即便如此,已经令云氏感动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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