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这才又客气道:“我就猜是您。我是这酆都府衙中的师爷,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一个时辰后,巡察府门前突然来了戴着灰色面具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提着一个木箱。
守门拦住她道:“何人。”
她似是想了想道:“给陆大人看病的。”
“大夫?”守门扫了她一眼道,“没见过啊。为何这样打扮?”
白露看了眼门,客气道:“是师爷请我来的。”
两个守门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进院去请示了,另一个打量着她全身道:“等会儿啊。”
不一会儿,去请示的守门匆忙跑了回来,对白露犹豫道:“陆大人说不见。”
白露微怔,面上并没什么表情,随即轻轻鞠了一躬道:“嗯,麻烦了。”随即,提了提挂在肩上的木箱便往回走。
这巡查府前的小巷还挺长,她走了一会儿还未看到出口,正走着,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慢下步子,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追上。
“等等!”
她一回头,正是刚才的守门。他气喘吁吁道:“陆大人有请。”
*
白露提着木箱到了屋门前,拉了拉衣服下角,又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才轻轻敲了敲房门。房门中本来似还有一阵窸窣声,敲门声一响,里面也立刻静了下来。
随后,屋内响起一声严肃的声音:“进。”
白露敛去了眉角的笑意,推门入门,只见床帏上正坐着一个淡蓝色衣服的男子。她走近了几步,目光短短扫过他的脸,而床上的人始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低着头看手中的卷宗道:“何事?”
白露的目光扫了扫周围,看到了在离床帐不远处,一个被突兀地扔在屋子空地上的凳子。
哦,刚才屋内的声音大概是这移动凳子声。她走了几步,将那凳子搬过来,坐下后道:“手腕给我。”
陆子晟抬脸,他眉间还有些泛黑,脸色也不是很好。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他伸出了一只手。
白露两只手指抚在他的手腕青筋处,那里也有些发黑。红娘子的那毒刺还是挺厉害的。
“转过身来。”她低低出声。
陆子晟僵硬地慢慢转过身去,白露在手中倒了些液体,隔着衣服将手贴在了他的后背,他顿时感觉后背一顿凉,随之而来的竟也有一种轻松感从后背传来。
那是宁君为翠山身上的妖毒配置的解毒妙药。
“妖毒已除,没什么大碍了。以大人的体质,好好休养,不出十日必能完全痊愈。”
她说着,便收拾着木箱中的东西,一副立刻要走的样子。
陆子晟僵了一瞬,看了看她已经收拾好的木箱,突然气上心头,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道:“白露,你演够了吗。”
提着木箱的手微微一顿,“你在说什么?”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好一个鬼面道人,你是演给我看还是演给自己看。”
白露站起身来,一身白衣干净而纯粹,有什么话想说却只是垂头看着他道:“好好休养吧。”
她转身欲走,一双手骤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体温很凉,握着她的力气很大。她感觉到他手心的濡湿,一瞬间竟有些走神了。
“即便这样,你都不想解释两句吗?一年前那件事,对你而言就那么无所谓吗?”
白露身子还背对着他,听到“一年前”时,肩膀微微一抖。陆子晟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她沉默了很久道:“解释了之后呢,要怎么样呢,会有什么改变吗。对不起,日后再说吧,现在我不是很想……”她顿了顿道,“解释。”
可是手上的力量丝毫未减,她回过头去看他,他唇色苍白眼中却有坚定。
屋中静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他的声音:“好,我现在可以不问。可是白露,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即可。这样可以吗?”
***
月底的时候,宁君和邢然终于成了亲。
邢然对此并无太大感觉,除了一件事——他真的很不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但是这件事也在他看了换好红衣的宁君后,也没再提了。
宁君一开始其实也并未这个想法。她和邢然在一块这么长时间了,她也不在乎有没有这个形式,而且,她觉得自己也不需要拜谢天地高堂什么的。说实话,她觉得,天地和高堂,确实没帮上他们什么忙。
成亲这件事,她最看重的,便是能在冥间众妖女中宣示一下归属。这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亲事主要还是在冥间办的,在冥间热闹了一晚上,凌晨时,他们在宁君和白露住的小屋里也小办了一下。这里也算是宁君的娘家了。
白露被宁君从被窝中提起来时,便看到了一张不该出现在这的熟悉面孔。
她看了眼宁君,宁君笑道:“反正陆大人也是你和惊蛰在京城的旧交嘛,喜事多来些人多热闹。”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翠山此时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他正贴着墙上的红花,低头一看,剪刀在够不到的地方,正好白露从下面经过。
“师父,帮我递一下剪刀吧。”
白露一怔,抬起头,看到翠山被红花映得也分外有喜气。他多久没有这样喊过自己了。
“好的。”白露应道,拿起桌上的剪刀递给他,笑着道:“小心。”
拜堂开始了,三个人一脸笑容地看着这对新人执手、相拜。最后,邢然轻轻捧起宁君的脸,在她额头轻轻吻道:“生死不离。”
宁君睁开湿润的眼睛,吸着鼻子道:“百年好合。”
唯一知道这一典故的白露突然也鼻头一酸,她伸出手想去取一杯酒来喝,身旁的陆子晟已经拿起一杯递给了她。
她看了他一眼道:“谢谢。”
陆子晟没回答,仰头也饮下一杯。白露侧头看他,在身后院中的烟花绽放之际,突然道:
“嗯。”
陆子晟扭过头来好奇道:“嗯什么?”
*
“白露,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即可。这样可以吗?”
“你问。”
“你很讨厌我吗?”
“不。”
“那你讨厌跟我相处吗?”
“……不。”
“那,你可曾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这章分分钟虐死单身狗。。。
☆、冥婚少年(一)
三月初八,吉日。
酆都齐府的大院内,灵棚高高搭起。灵棚外,白色纸钱在空中回旋如雪花一般,棚边白绫飘飘,隐隐约约还有妇人的啼哭声。
打开灵棚,入眼确是一片诡异的深红。
深红色的蜡烛,深红的帷帐,正中间的红木桌上还有红纸做的马车、元宝和喜轿,摆在了一个上等红木的灵牌前。
灵牌上写着“亡子齐绪之灵位”,前面正中央摆着一柱快燃尽的香,烟雾缭绕中,灵棚外忽然响起尖锐的一声:“新娘到!”
灵牌两边站着近十几个齐府的亲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被两个丫鬟架着才勉强站住,手中拿着手帕还在无声地擦着眼泪。
停在灵棚外的一座红色喜轿的轿帘被一只苍老的手缓缓掀开。众人悄悄看那轿子中,宽阔的座位中并无一人,只有一块红木做的灵牌,灵牌旁的座位上洒满了纸作的珠宝嫁妆。
那只手轻轻地托起灵牌,带着它缓缓走入灵棚,小心地摆在了桌上原有的那个灵牌旁边。两个灵牌并排而立,被前面的香熏绕着,似乎更显深红。
摆放灵牌的桌前站着一个一身白衣袍子的女子,她闭上眼口中念着招魂咒。突然,灵棚中进了一阵风,那块燃到底的香突然被卷入棚中的风折段。
一脸平静的白露突然睁开眼,便见一个一身白衣,面色苍白的少年魂魄,站在灵牌前,他眼底还有深深的黑色,却一脸怒气地瞪着白露,一双眼睛尤其突出,不免有些令人心惊。
屋内因着阴风都不安起来,那被扶着的妇人一声尖锐的哭声骤然刺破了空气,她终于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随着“咚”地一声,桌上那个“新娘”的灵牌也被阴风吹倒,整个桌子都开始震颤。
在众人的恐慌中,白露显得镇定多了。她看着那个少年将那张灵牌拂倒,还气愤地想将桌上的东西都拂下。
大概又是对这桩冥婚不满吧。白露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自从上个月开始接主持冥婚的活儿,她不知遇见了多少个对冥婚对象不满的少年亡魂。
大概是人间的婚事本就不易,何况冥婚。父母为早亡的孩子挑选冥婚对象,总是会让那些孩子不满意。
几乎每次她作法的时候,经常能听到那些少年在她耳旁叽叽喳喳、唠叨或不满的声音。她将那些话转告给父母,可父母多是不怎么听取的。于是她每次要夹在别人的家庭冲突之中,而且还是阴阳相隔的家庭冲突。十分头痛。
这个齐户人家是最近来找的。齐家是酆都有名的商户,齐家长子齐绪半年前患了肺痨而死,死的时候才刚满十七岁两个月。齐母夜夜梦见儿子,寝食难安,想着儿子定是早亡,在地下太孤独,便寻思着为儿子办个冥婚,在地下也好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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