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看了眼四周,发现眼前的人的身后站着两个婢女,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打扮的人,在他们身后,这间屋子的桌子上,正是她平时装法器的布包。
那人也跟着她看向桌子,才恍然大悟,对身边的婢女道:“将那个包拿过来。”
“是。”
包顺利地递到了她的手上,她不管胸前的伤,两只胳膊伸出被窝打开包,果然,里面的符都是空白,法器也失了效。
她果然还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她就想,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见白露看到包后表情更加凝重,站在床边的人亦一头雾水,他有些着急地坐在床侧上,抓住她的手腕道:“喂,白露,你认识我吗?”
不说话。
整个屋子里都静了一瞬,说话的人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身后的大夫道:“看看她的脑袋有没有问题。”
那个大夫低头应了一声“是”,便低着头走了过来。刚刚说话的人有些郁闷地走到一旁去,给他让出了位置。
大夫躬着腰站到床边,站定后,方缓缓地抬起头。白露也抬头看他,只见他刚抬起的儒雅的面容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白露看到他笑容的一刻,像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大夫缓缓弯下身子靠近,并伸出手,要探她的额头。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就在大夫的手即将碰到她的额头时,突然就抓起手中的包,狠狠地向他的头砸去。
随着铁器砸到额头的“砰”的一声,白露包里的法器也都叮当落地,散了一地的法器和空白的符纸。那大夫也惊呼了一声,捂住额头,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
“你在干嘛!”
刚才的男子走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虚弱地坐在床上,全身都在颤抖的白露。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已经空了的包。因刚才的用力,她锁骨处的纱布有些渗出红色的血丝来。
那大夫连忙跪下,颤颤巍巍对站着的男子道:“驸马,小人尽力了……”
白露紧紧地抿着泛白的嘴唇,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终于开口道:“随便你怎么来,反正在这幻境中,我也不会真的死。”她扯着锁骨上的纱布,对着半空道,“我知道这些伤都是假的,在这里你根本无法伤到我。有本事就在现实中来杀我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清醒点!”那被称作“驸马”的人走过来,盯着她的眼睛,“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白露躲过他的眼睛道:“怎么,昨晚问我记不记得那一晚,今天又问我记不记得你了。”
“我怎么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愣了一瞬,又道,“那一晚是哪一晚,我什么时候问过你?我昨晚找到你的时候,你胸口就插着一把匕首,躺在一片草地里……”
白露顿了很久才道:“装驸马还装上瘾了吗?”
“装?”他好笑道,“你意思是我是假扮的?好,那你说,真的陆子晟在哪里?”
屋内静了许久,白露抬起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婢女,还有那个低着头的大夫。“驸马”转过头对他们道,“都退下吧。”
白露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随即又恢复一脸漠然道:“你说,昨晚刺我的不是你?”
他一脸讶异,眼睛扫过她的伤口道:“你认为,你胸前的匕首是我刺的?我要是想杀你,还要等到昨晚,还亲自下手?”
白露看着他逼真的表情,一遍一遍对自己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要理会他们。可是他面上的惊讶和无措,还是让白露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既然你说你是驸马,那你说,你和公主的感情怎么样?”
刚问完,她自己心里便为之一惊——自己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她昨晚那个有关公主的发现,确实深深引起了她心中的疑惑,刚才一瞬间,没经深思,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刚才直觉想的是,这个问题足够私密和隐晦,可以试出真假驸马,可是细想,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本就是虚幻的,不管他回答是或者不是,又怎么样呢,她都不能信他的啊。
可是面前的人却足足愣了一会儿,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尽管知道眼前的人是虚幻的,白露也不愿忍受这样尴尬的沉默,她刚想说不用回答了,可是面前的人已经冷下脸道:“你这样问我,意思是,你知道答案吗?”
他的话让她倒是一惊,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的表情已完全严肃道:“你知道些什么?”
白露看到他眼底情绪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同,她连忙说:“把你的婢女喊来,不,把你身边的人都喊来。”
她突生的变化让他不禁皱眉道:“你要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我。”
白露面上有惊喜之色,她道:“我相信你是驸马,你真的是陆子晟。”她说着,竟然有些激动,在他怪异的眼光下,她稍稍平复了心情,郑重道:
“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进来这里的,但是这里,你所看到、听到的都是假的,这是一个幻境你明白吗?”
她的大动作扯到了伤口,她皱着眉,指着自己的伤口道:“我这个伤口也是假的,在这里你所感知的一切都是假的,是那个神秘人故意制造的。”
驸马看着她渗血的伤口无奈道:“你是不是真的伤到了头,你现在在说什么你知道吗?你这里在流血,在痛,你皱着眉,你却说这是假的。”
白露解释道:“对,会痛,但这种痛也是假的,所以才说这里的感觉都是假的。”
驸马还是不能接受地看着她,白露慢慢道:
“陆子晟你听着,尽管很难接受,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她顿了顿道,“像之前每一次一样,请你相信我。”
驸马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半天才开口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真的?”
“你把你那些婢女叫来就知道了,最好其中有你熟悉的人。”
不一会儿,几个婢女便都被唤进了屋子,最后跟着府里的管家。
驸马站起身来,突然面露怒色对她们道:“你们怎么给白露姑娘包扎的!”
几个婢女几乎同时跪下道:“奴婢知错,驸马息怒。”管家也低下头,愧疚道:“老奴这就教训她们,马上让其他人来给姑娘包扎。”
驸马看着他们,脸色似乎越来越差,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沉道:“下去吧。”
几个人低着头退出了屋子,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驸马吸了一口气道:“如你所言。”
在驸马面色沉重之时,白露又听到了那个低低的声音,他的声音仍带着笑意,仿佛是最体贴的兄长,他说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小姑娘,这只是第一关。”
白露看了看驸马,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白露喊了他两声,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我们两个的谈心,不会让他听见的。”那个声音又响起。
白露细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担心,就如你所说的,我也不会实际伤害到你,现在的你和驸马只不过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睡着了,现在连子时都未到。只不过想和你玩一轮游戏,一轮关于选择的游戏。而出这个游戏的方式一直在你身边,你找到了,游戏便结束。”
白露闭上眼睛,许久道:“为什么拉上他?”
“呵呵。”那个声音又低低笑道,“为了使游戏更有看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
白露哼笑道:“因为你创造的梦境里,少了一样东西。”
“哦?”那声音也饶有趣味道。
“我之前看到的,喊我的弟弟妹妹也好,在河边安静地相依的杜衡和齐佑也好,他们的悲喜都太单纯了。那些婢女虽然敬畏驸马,但是她们在驸马身边那么久,遇到这种事时也不会只有一副害怕和尊敬的表情,就像早已经有正确答案一般。真的人眼里,脸上是会有挣扎的,他们害怕也好,喜悦也好,都会衍生更多的感情,总会有一些写在脸上。因爱会生忧,因忧会有惧,因惧会有恨,人性每时每刻都会有这样的挣扎。这才是人,是你永远也无法创造出来的。”
她也是在看到,驸马听到她的问题时变换莫测的表情,才突然醒悟的。
“嗯,还有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呢。”那声音越来越远,不带感情道,“那,好好享受我们的游戏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你们对神秘人的身份有木有什么猜测啊?上一章驸马都刺了白露一刀了,结果大家都只和我讨论酆都是什么情况。。。
☆、镜花水月(二)
白露遇到寒的那一晚,注定是她此生最难忘却的记忆之一,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清清楚楚地记起那一天的小雨,那晚漆黑的夜色,巧月河河水的冰冷,以及那个少年衣服上干净而温暖的触感。
不得不承认,那一晚带给了她一个无比珍贵的鬼朋友,可那一天也是她至今的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晚。
那一年,她十二岁,亦是她入观学做阴阳先生的第四个年头。那一天早上,她下山去京城送一封信,回去的时候因下雨路滑,便选了一个绕得远一些但总算较为平坦的路。这路要从京城的巧月河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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