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走回岸边,提起竹篓让李鸿拿着,他收拾鱼竿准备回山庄:“今天就到这里,走吧,本王送你过去。”
原来他的目标只是钓一条鱼……
陶嫤摆摆手,这里距离陶靖他们不远,不必再特意劳烦他:“我还要等妘妘回来,魏王舅舅不必管我,您先回去吧。”
她一再拒绝,江衡便不勉强。
适逢陶妘从林中出来,老远唤了一声:“阿姐……”
江衡没有骑马,正要缘原路折返。
与此同时,山林另一边毫无预兆地响起尖锐的叫声,正是由她们刚才待的地方传来。
“啊——”
*
这是何玉照的声音。
陶妘怔在原地,惊诧地回头看去。
陶嫤不知发生何事,想着大哥还在那边,提起裙子便要过去查看。
奈何湖岸道路湿滑,她不甚踩在一块青苔上,身子一倾便要往前倒去。丫鬟来不及拉住她,正在她要摔入湖里时,一只大掌从身侧伸了过来,及时地握住她的手,把她往岸边拽去。
陶嫤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小脸惨白,“多谢魏王舅舅。”
掌心的小手绵若无骨,因为恐惧一直紧紧地握住他,软乎乎的,还有点凉。江衡适时地松开,走在前面带路:“跟在我身后,走路小心一些。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原本要走,听到那一声才回来。
陶嫤学老实了,不敢再往岸边靠近一步,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何玉照是他的亲外甥女,他过去查看情有可原。不过他走路实在快,陶嫤在后头跟得很吃力,又不敢让他慢一点,几乎小跑着跟他来到湖畔另一边。
他们到时已有不少人,何玉照坐在石头上哭哭啼啼,脚边的花环摔得七零八落。
她脱了绣鞋,露出莹润的脚踝,只见上有两个清晰的牙印。原来她刚才跟陶娴在此处等候,一条蛇悄无声息地从地下钻了出来,来到她脚边咬了一口,这才会有刚才那一声惊叫。
姑娘家的脚不能随便让人看,丫鬟在跟前挡着,其他公子均站在一边。
陶嫤去找陶靖问了情况,才知道怎么回事。
何玉照一壁哭一壁拉着何珏:“哥哥救我……我不想死……”
不知道这蛇是否有毒,毒液是否会扩散,何珏不敢带她轻易走动,早已着人回山庄请太医署的人过来。
他不断地安抚何玉照:“不会的,不会有的事的。”
一抬头见江衡也在,顿时惊奇无比:“舅舅怎么在这?”
江衡已从陶靖那里得知情况,停在几步之外问道:“那蛇是什么模样?”
何玉照抽抽噎噎,仔细回想了下:“身子是绿色的,头一面有一块红色,长得很小。”
言讫,便见江衡眉头深蹙,“此蛇含毒,必须立即救治。”
他的话一般不会有错,何玉照的心都凉了一半,只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哭得更加不可遏制。
无奈太医署的人尚未过来,他们这些人又不懂方法,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何珏急得团团转,问江衡:“舅舅说该怎么办?”
江衡倒有一个法子,就是让一人替另一个人把体内的毒血吸出来,避免毒液扩散入身体各处。即便不能把毒液全清了,也能让何玉照坚持到太医署的人来。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肯为何玉照吸毒的人。
李泰自告奋勇:“属下可以一试。”
何珏露出犹豫,毕竟玉照是未出阁的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若不及时这么做,恐怕何玉照的性命难保。他咬一咬牙,疾言厉色地命令:“你若敢把此事说出去,我便要你好看。”
李泰道:“属下清楚。”
他刚走上前,何玉照便哭闹着挣扎,死活不跟让李泰碰一下:“你滚……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何珏在一旁安抚她,“玉照别闹,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便委屈这一回,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这时候由不得她胡闹,她也知道事态严重,但要一个臭男人碰她的脚,还用嘴……
她的清白怎么办?
她挣扎许久,不得不妥协,一脸厌弃地别过头去。
*
一刻钟后太医署的人终于赶至,好在何玉照伤口被咬的不深,方才又被处理过,这会儿已无什么大碍。
她由肩舆抬上山,何珏紧跟在旁,先众人一步回到山庄。
山上蛇多,又是初春,万物复苏的时候,避免再发生这种状况,陶靖跟江衡走在几个姑娘身后,护送她们安全。
陶靖好奇地看了看李鸿手里的竹篓和鱼竿,“魏王也在湖边?”
江衡目不斜视地应道:“闲来无事,便到山上转转。”
想到刚才他跟叫叫一起过来,后面虽有陶妘,但陶靖仍是觉得他跟叫叫走得太近了些。辈分上他是他们的舅舅,实际上他们一点血缘也无,叫叫已是个半大的姑娘了,这番光景若是被有心人看去,难免要说闲话。
一路心情复杂。
快到山顶时候,陶靖瞥见他衣襟里露出一抹绿色,好意提醒:“魏王的东西似乎快掉出来了。”
江衡垂眸一看,原来是刚才陶嫤编的草鲤鱼。
他重新放回去,继续走路。
陶靖没看清楚,只看到是一团草,魏王为何要把草塞入怀中?不过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便没有多问。
正好看到前面陶妘手里拿的花环,隐隐猜到一些什么,却没往深处想。
到了山庄门口,他们各往两边走。
江衡忽地停住,把竹篓交给李鸿,低语两句。
李鸿便拿着竹篓转身,追上另一边陶嫤和陶靖两人。“这是我家王爷送给广灵郡主的,王爷说礼尚往来。”
陶嫤咦一声接了过来,里面果然躺着一条大鲤鱼。
他好不容易钓到的,就这么给她了?
李鸿功成身退,告辞离去。
一直走到冉云居门口,陶嫤尚在琢磨该怎么解决这条鱼,“不如炖成鱼汤喝了吧,正好给阿娘补补身子……不过清蒸也不错……”
正好走进院子,被陶靖出声叫住:“叫叫。”
她回眸,“哥哥怎么了?”
陶靖酝酿半响,挑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认为魏王此人如何?”
虽然疑惑他为何这么问,但陶嫤思忖一番后,还是一五一十道:“威风严肃,大度谦和,有时候很可怕,有时候很和蔼。”
和蔼……
陶靖放心了,笑道:“你进去吧。”
“哥哥不随我进去吗?”他有好些天没见外公舅舅了。
陶靖道了声不,“我回广桂院去。”
陶嫤颔首,阿爹输了围猎大赛,目下心情肯定不好。他一心情不好就要喝酒,陶嫤几乎能想象他现在的模样,便点了点头,两人在院门口分别。
回到院内已是傍晚,陶嫤让白蕊把鲤鱼送去厨房,炖成鲤鱼豆腐汤。
☆、第44章 樱桃
今天是围猎大赛最后一天,是女子狩猎比赛。
说是比赛,当然不如男人那般正规,都是一群姑娘妇人骑在马背上,追赶几只受惊的小动物罢了。这样的比赛对于陶嫤来说没趣得很,她喜欢那种激烈的追逐,而不是女儿家的玩闹,所以她不能参加比赛,倒没什么好遗憾的。
听说孙启嫣也会参赛,真是稀罕得紧,印象中她似乎不会骑马。除此之外,还有陶妘、陶娴和何玉照等其他姑娘,场面较为热闹。
陶嫤就在冉云居等她们的消息,殷岁晴陪着宜阳公主说话去了,她一个人颇没意思。今儿个太阳暖融融的,她便搬了个杌子在角落地晒太阳,怀里是同样懒怠的将军,没多久便一起睡了过去。
因为山庄面积有限,冉云居共有三进,大家共用一个院子。反正都是一家人,她在这里也没人觉得不妥。
殷家老二的次子殷筝和老三的长子殷策正在院里切磋,两人刀枪棍棒,一通吵闹。这一幕恰好被殷家老二瞧见,殷镇流夺了两人的兵器,把他们赶到院子外面:“没看到叫叫在休息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要练给我到外头练去!”
殷筝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无奈地看向角落里的小表妹:“阿爹,让叫叫去屋里睡不就行了?”
殷镇流毫不讲理:“屋里有太阳吗?回屋还怎么晒太阳!”
得,无论怎么说就是这么小表妹最珍贵。俩人收拾了兵器来到院外,他们也疼爱这个小表妹,就是觉得阿爹和几个叔伯对她宠得有些过头了,简直到了毫不讲理的地步。
不过算了,到哪练都一样,殷筝和殷策商量好地方,准备去永旭园后院一处楼阁下比试。
恰好在门口碰到正要过来的魏王,他们停下抱拳施礼,殷筝客气地问:“魏王来找阿公?”
江衡刚从宜阳公主那回来,本想去看看何玉照情况如何,未料想她昨儿才被蛇咬伤,今天说什么都要去猎场狩猎。宜阳公主劝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去了,目下正在屋里跟殷岁晴抱怨。
江衡回去的路上临时改了主意,不知不觉便绕到冉云居来。
殷筝这个问题倒把他问住了,他是来看楚国公的吗?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事,他便顺口道:“许久没找他下棋了,今日最后一天来找他切磋切磋。”
殷筝心领神会,让开路请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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