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松然心情畅悦,便准许他留下来做陶府的大夫。
正好府上缺一名大夫,每次家里老小患病还得去街上请人,实在麻烦,不如住在府里方便。
于是让周溥一人独住在和筝院中,那地方清净宜人,院落宽阔,可以栽种许多药草一类。平常他购进药材需要的花销可以向管事报备,另外列个单子就是。陶老爷对待下人十分大度,不会因此苛刻了他们。
*
殷氏与陶临沅闹和离的事终于被陶老爷知道了,他听后勃然大怒,将两人唤来正堂,板着张脸很是吓人。
陶松然的正妻吕氏十年前便已过世,他一生没纳过妾室,平常无人打理后宅,都是交给殷氏掌管。然而现在她要与陶临沅和离,虽不清楚是何原因,但他劈头盖脸便将陶临沅痛斥一顿,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陶临沅站在堂屋中央,微低着头,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陶老爷气息不顺,胸口上下起伏,“如今你是越发有能耐了,竟然为了一个妾室要与发妻和离?我与楚国公多年交情,如今你叫我有何颜面见他!”
言讫让下人去取棍丈,当着殷氏的面狠狠打在他背上,“我问你,是否仍要和离?”
陶临沅不言不语,更不躲避,陶松然怒极攻心,又接连打了好几棍,直把他打得双手撑地,额头冒汗。
陶老爷一向脾气火爆,再打下去说不定会出人命。
殷氏上前给他顺了顺气,轻声劝阻道:“阿爹别再生气,和离的事是我的主意,我不愿再与他过下去,请阿爹成全。”
好一会儿陶老爷才渐次平息怒火,让她到一旁坐下,又命丫鬟添茶递水,“你既然还唤我一声阿爹,就答应我一件事,别再提和离可好?若是有何委屈尽管同我说,我替你教训这不识好歹的东西。”
他是看着殷岁晴长大的,如何不清楚她的脾性?她虽骄傲,但懂事识大体,没有比她更适合陶临沅的,唯有她才能制住他。
可惜殷氏已经厌倦,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我心意已决,阿爹不要再劝我。”
陶临沅霍然抬眸,目露血色,视线牢牢地黏在她身上。
她道:“我只希望今日能拿到放妻书。”
*
事已至此,无论旁人怎么劝她都不会回心转意。
殷氏是个极其执拗的人,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更改。以前是她想不通,目下既然已经看清,便没想过与他重归旧好的可能。
看着陶临沅逐字逐句写下离书,她在上头签字的那一瞬,心里顿时无比轻松。
“多谢。”殷氏抿唇一笑,疏离有礼,“希望从此以后,再不相干。”
陶临沅紧紧地握着宣笔,只觉得掌心蓦然一痛,连笔折断了都不曾察觉。断木刺入手掌,竟不觉得疼痛,因为心口一块空得厉害,仿佛被人挖走一块,血肉模糊。
陶老爷坐在上方,似乎一下子苍老许多,疲惫地掩住双目,听不清说了句什么。
陶嫤听到丫鬟通报赶忙来到正堂,却没敢踏进去一步,惘惘地看着里头的父母,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阿娘解脱了,可是她日后便难以见到她。
她青葱手指抠着菱花门,捏得指尖泛白。
身后有仆从送来帖子,见她站在门口,便行了一礼道:“三姑娘,魏王差人送来请帖,邀您和大公子明日一道去丘夷山狩猎。”
陶嫤接过请帖,呆呆地看着上面的署名。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会放弃阿娘咩,对此要采访一下陶临沅~
陶临沅:以退为进!
推荐一个基友的文,文萌人也蠢【咦。
爪机:
电脑:
文案:
俞云双因“女儿身”三个字输了皇位,一夕之间从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本想就这样安静地继续做宁国第一美人,可新即位的皇帝显然很念旧……仇。
赐婚三次,前两任准驸马皆突然身故。第三任准驸马好不容易活到了洞房花烛,其人清华如玉,经纶满腹,看起来似是良配——
只是……身体也太孱弱了些。
作为一个出了名的克夫长公主,俞云双表示,这日子没法过了!
俞云双泪目:驸马,不死可好?
卓印清勾唇道:好。
☆、失约
这方面江衡处理得恰到好处,他若是只邀请陶嫤一人,尽管她是小辈,终归有些说不过去。若是叫上陶靖一起便不同了,不容易让人误会什么。
那天明明说的好好的,可是陶嫤忽然没了狩猎的心情。阿娘都要走了,她还能怎么?
隔日一早殷氏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国公府,当初带来的嫁妆她一样都没带走,说是要留给日后陶嫤出嫁。“叫叫再过三年就及笄了,阿娘不能再陪着你,便把这些东西留给你。”
白云谣内,殷岁晴慈爱地摸着陶嫤的头顶,说着说着眼里泛起一股酸涩,她难以自禁地搂住陶嫤,“我的叫叫……”
“阿娘……”陶嫤埋进她的颈窝,声音呜呜,一边蹭一边回抱住她,越来越可怜地请求,“阿娘别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国公府好远……”
楚国公府也在长安城内,不过两家隔了好几坊,在陶嫤的观念里面,只要不住在一个家便是远。
说实话楚国公待她也很好,楚国公殷如统共有五个儿子,仅得殷岁晴一个女儿。而那五个儿子又相继生了好几个孙子,到了殷氏这儿好不容易才求来一个外孙女,简直是宠溺到了骨子里,瞧着便觉得欢喜。
殷如是个老顽童,以前没少带陶嫤出去玩,陶嫤自然也喜欢这个外公,但是……她还是想要阿娘!
清早开始就没见到陶临沅,也不知道哪去了。倒是二房三房的人相继前来送行,或真或假地抹眼泪,说些挽留的话。
陶嫤在廊庑下站着,倚着廊柱磨蹭脚底绣鞋,蔫头耷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屋内走出一个人,陶妘慢慢地走到她身旁,递出一方绢帕道:“这是我今早才拿来的,不脏。”
什么意思?
陶嫤迷茫地盯着那块绢帕,好半响才醒悟过来,这是怕她哭吗?
她扑哧一笑,笑时眉弯新月,水眸清亮,“你以为我为何难过?”
陶妘静了静,“难道不是因为大娘要离开?”
她诚恳地点了点头,手下那方手帕,却不是拿来拭泪,低头编出一朵芍药花朵的形状。她手指翻转,纤细瓷白的肌肤看得人眼花缭乱,没片刻便完成了一朵。
陶嫤看了看,还算满意,抬手别在了陶妘的发髻上,“你猜对了,我是很难过。”
其实她非常心灵手巧,女红女课一般难不倒她,端看她肯不肯下功夫学而已。就连功课也如此,以前殷氏为她请的教书先生这么说过,聪慧机敏,奈何懒惰顽劣,说的就是陶嫤。
陶妘看着她明媚笑脸,在晨曦中几乎变得透明起来,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股怜惜。她知道陶嫤不痛快,就算笑时也一点都不开心,“你还可以常去国公府看大娘。”
话音刚落,陶靖从室内走出,停在两人跟前。
他身姿挺拔,俊容平静,一夜之间仿佛长大许多,“阿娘要出府了,我送她到国公府去。”
陶嫤拂了拂裙上尘埃,三两步跳到他跟前,“我跟你一起去。”
二房三房的人皆已散去,陶老爷来说了几句话,大约是觉得自己没有挽留的资格,只叫殷岁晴回去好好照顾楚国公,他改日就去府上登门赔罪。
一行人正欲离开时,陶临沅忽然从门外走入,脚步生风地来到紫檀屏风后,对一干人道:“你们都出去。”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殷氏,目光含着冷鸷与怨怒。
殷氏置若罔闻,从镜奁前站起身,“有何事你便直说,不必撵走我的人。”
白术和另外八个丫鬟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自然跟着她一块回去。殷氏既然要走,便是所有东西都分得清楚,好像两人同床共枕的往事,从未发生过。
陶临沅面不改色,声音更凌厉几分:“出去!”
陶嫤倒想知道他同阿娘说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还是让他们单独相处比较好。于是拉着陶靖一块出去,在院子里等候。
*
室内一下子只有他们两人,陶临沅反而不说话了,看着她容光焕发的娇靥,心里百般滋味。
分明一起生活了十来年,他却好像从未认真看过她。
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只比刚嫁入陶府时丰腴了些,却比那时更有韵味。她微偏着头,露出脖子那块细腻光洁的肌肤,他知道是怎样的触感,摸上去滑腻柔软,她的身体一直很柔软。
以前他觉得她跟自己争执的嘴脸真是可恶到了极致,现在她安安静静地,冷漠疏离地看着他,他却无比怀念那时的光景。
殷氏看了他一眼,“无事我便走了。”说着便往门口去。
陶临沅眼神一凛,擒住她的手腕一步步逼近,“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了?”
身后是朱漆彩绘大柜子,殷氏被逼得走投无路,后背霍然撞在木柜上,传来清晰的疼痛。她拧起眉尖儿,好似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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