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她儿子陆元谨的大喜之日。如今,却是被人搅合了!
旁人还未说出口,陆元聪已经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看到那罪魁祸首,凌太妃愈发气恼。
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挺柔和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没事就爱瞎闹腾!
她本就身份高,又是长辈,说起话来,更是无所顾忌。
“原先你听到鸿先要成亲,便镇日里要死要活地,失了女儿家该有得矜持。我们念着你年纪还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谁知如今你愈发不像话!昭儿什么品性,我们看着长大的,还不知晓?若她想置你于死地,根本无需自己动手。只要她发了话,大把的人帮她做事。哪就需要污了自己的手了!”
她草草地扫了一眼孟得胜,说道:“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择个好日子,把你俩的亲事给办了吧。”
说罢,拂袖而去,再不肯多看叶兰芝一眼。
凌太妃发了话,除非是太后或者帝后插手,不然,这亲事,就彻底定下来了。
可是那三位是最为尊贵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个诬蔑江云昭的女孩儿大动干戈?
不再给个闷棍都是极给面子的了!
叶侍郎想通了这一点,身子晃了晃,抬手给了叶兰芝一个巴掌。
叶兰芝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
气极恨极,再被这巴掌一扇,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
“把她给我带下去!”
叶侍郎有气无力地说着。
端王孙兴冲冲跑到院子外头,喊了婆子过来。
廖鸿先望着呆若木鸡的孟得胜,拍了拍他的肩,“叶大学士家家风极好。虽有人心思不正……”他顿了顿,“不过你日后稍稍费心些,倒也无甚大碍。”
“可是我没想过……”
“难不成你还嫌弃叶家门第低?”廖鸿先微微蹙眉。
孟得胜忙否认,“不、不是。”是他太高攀了。
“不是就好。”廖鸿先颔首道:“说起来,叶家那姑娘心怀恶念,你纯正刚直,倒是委屈你了。”
孟得胜本就被那消息惊得回不过神来。如今说起这些,更不是廖鸿先的对手。
他呆滞地往外走了几步,忽地停了步子,慢慢转回身,问廖鸿先:“崔大人去了哪里?”
他说的,正是翰林院的崔大人。他能进到这里来,是崔大人将他一起带来的。不然,就凭他,哪有这个本事?
端王孙瞅瞅他的模样,凑到廖鸿先跟前,倒吸一口凉气,十分同情地低语道:“明明得了最大好处的是他。可如今我瞅着他现今的模样,怎么反倒跟被人欺负了似的?”
他这极其嫌弃的语气倒是让孟得胜有几分回了神。
廖鸿先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不欲在旁的事情上多做纠缠,遥遥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应当是在那里的。你过去寻吧。”
此时人群已经散了,回了喜宴那边。
廖鸿先望向端王孙他们几个,“你们陪孟少爷一起过去吧。”
端王孙不干了,挑着眉说道:“哦?敢情以我这,嗯,高贵的身份,还得陪着他过去找人不成?”
廖鸿先淡淡望着他,说道:“我说错了。那不是孟家的少爷。是叶侍郎家的女婿!”
一听这称呼,端王孙来了劲儿。
刚刚的事情,有很多细节值得回味啊!不行,得找那小子再唠叨唠叨。
他再不愿和廖鸿先多说,挥了挥手,叫了旁人去到孟得胜身边,与孟得胜勾肩搭背地走了。
待到人走光,廖鸿先去到假山旁。
垂眸看到假山后稍稍露出一点边的裙角,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轻笑一声,侧身依靠到假山旁,低声道:“出来吧。没有旁人了。”
江云昭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来了。此时听了他的话,她磨磨蹭蹭走了出来。还是有些不放心,越过他的身子,朝外头四处看了几眼,这才松了口气。
继而气道:“那叶兰芝怎么回事!好端端地,竟是起了这种龌龊心思!也不知是被什么给迷得魔怔了!”
身边的罪魁祸首轻咳一声,喃喃道:“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不是?我以为和她说得很清楚了。”
谁知那人还是不死心。
江云昭看着他那精致的眉眼和洒脱的气度,越看越勾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恼道:“往后你给我多吃点!”
养胖了养丑了,别人瞧不上了,那才最好!
廖鸿先心说他日日练武,能胖得起来才怪。却也心知江云昭这是独占欲作祟,不肯让旁人再多看他一眼。
他心里美滋滋的,顺势说道:“好好!往后我每餐多吃两碗饭,成不成?”
想了想,又道:“你若是不解气,回家后我负荆请罪?再不行,你拿了马鞭,瞧我哪里不顺眼,就打哪里,如何?”
他性子张扬,旁人怎么说怎么想,素来不在意。
偏偏对着她时,处处让着她、随了她说,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
江云昭看着他小心奉迎的模样,到底心软了,绷不住冷面孔,哼道:“让我好好想想,回去再说。”
廖鸿先知道她这是心疼了,舍不得真的罚他。不由弯了唇角,笑着道了声“好”。
二人相携着悄声说着话,一同往外行去。不知不觉,就也出了院子。
甫一转过弯去,二人似有所感。对视一眼,齐齐回过身,往后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不远处。那人神色平静,正定定地望着这边。
正是楚月华的哥哥、楚国公府世子楚明彦。
☆、152|5.城
不待廖鸿先和江云昭行去,楚明彦已经朝这边走来。
廖鸿先便拉着江云昭也往前了几步。
三人相遇,楚明彦当先开了口:“你没事吧?”
正是问的江云昭。
刚才那事闹出的动静不算小。被楚明彦知晓,一点也不奇怪。
江云昭没打算瞒他,就道:“被人算计了下,心里不太好过。不过身子倒是无碍。”
楚明彦莞尔,说道:“下次当心些。”
“那是自然。”
二人简短几句说完,楚明彦仿佛才看到廖鸿先般,与他道:“我有几句话要和昭儿说。你可否暂且回避片刻?”
廖鸿先也不多纠结,指了旁边一个院子,侧首对江云昭道:“我去那边赏会儿花。到时你别乱跑,直接来寻我。”
楚明彦知他还在记着刚才的事情,便道:“你若担忧,等下我把她送去就是。”
廖鸿先笑道:“也好。”这便拍了拍楚明彦的肩,朝江云昭笑了下,信步朝着那边院子行去。
不多时,走到院门处,稍稍一转,人就不见了。
看着廖鸿先的身影消失,楚明彦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递到江云昭跟前。
江云昭接了过来,细细看了下,很是震惊。
“这是……”
“这是江云珊和那红螺的卖身契。”楚明彦轻声道:“那屠户好似赌钱,欠了人许多债。他就把这两女卖了人。买她们的是我府上管事的一个亲戚,无意间得知她们出身侯府,就悄悄与那管事说了。我不知你是什么主意,将二人的卖身契要了来。你若想赎走,把银子给他即可。你若不愿搭理,我就将卖身契还给他,只当不知这事。”
江云昭问道:“她们两人如今情形如何?”
“叫红螺的那个刚刚发现有了身孕,精神不济。江云珊听说还不错,嗓门很大,做事也算麻利。”
“怀孕了?”江云昭惊诧地仰起头,“她嫁人了?”
“未曾。好似是江云珊不愿给那屠户怀孕生子,就将红螺推出去代她生。先前买下二人的时候,红螺的身孕还未查出来。前几天看她情形不对,请了郎中这才知晓。买主因着这个去寻了屠户,想要将人退回去,屠户却不认账。”
他不说,江云昭也能想到。正是因了这一茬,那人便想到要去向自家亲戚诉苦。那管事就帮他寻了楚明彦。
楚明彦性子清冷,素来不耐烦理会琐碎之事。若是以往,怕是会将那‘多管闲事惊扰主子’的管事给撵出府去。
如今他不仅没这样做,还对江云珊她们的事情如数家珍……
“多谢。”江云昭认真道:“真是麻烦你了。”
“你要将她们赎回?”
“不是。”江云昭将卖身契递还给他,“我谢的是你为了帮忙,特意费了这许多心思。但,她们的事情,我却不想再去理会。”
楚明彦接过纸张,“那便罢了。”
收好之后,一抬眼,见江云昭正神色犹豫地欲言又止,楚明彦不禁低低笑了,“怎么?怕我?你放心。虽然……”
虽然婚事不能成。
这句话他终究无法说出口来。
他顿了顿,“……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有这一起长大的情分。你有何事,不妨直说。”
江云昭说道:“听说你要定亲了?恭喜。”
其实,这话她早就想对他说了。
对方是巡抚之女,并非京城中人。不过听说单纯活泼、仗义执言,性子极好。
和楚明彦清冷的性子配在一处,倒也相宜。
楚明彦没料到她是因为这个而踌躇不已,说道:“多谢。”又指了先前廖鸿先离去的地方,“我送你过去罢。”
两人边往前行,边闲聊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