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心慧思量了下,在江云昭进门前给她点下马威也是好的,就也不再劝。
姚希晴挑衅地望向江云昭,暗道她得到明粹坊的另眼相看,不过是因为和皇后娘娘关系近罢了。如今她连个丫鬟都不带、银钱都没拿,还指望明粹坊帮她说话?
思及此,姚希晴回头望一眼自家丫鬟。见丫鬟拍了拍鼓囊囊的钱袋和放银票的袖袋,她就得意地笑了。
明粹坊到底是做生意的。如今皇后娘娘她们都在宫里头,鞭长莫及,还是银子说了算!
她们姚家可是富庶得很。她只要出几倍、十几倍甚至更高的价钱,就不怕明粹坊的人不向着她!
江云昭将这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倒是被气笑了。
她复又坐了回去,唇角含笑问道:“我若是能让明粹坊再也不卖给你东西、也不准你再进门。你待如何?”
她这话一出口,不只是姚希晴、廖心慧,就连店里其他几个客人,也都笑了。
妇人看着江云昭,有些心急,附耳轻声道:“姑娘,这事儿薛老板也做不了主。”
江云昭知道她是好心,便道:“无妨。你无需担忧。”
妇人应了一声,正想着要不要悄悄告诉薛老板一声,让她来帮帮这位姑娘,就听外面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薛老板疾步走来,笑问道:“大老远就听到这儿热闹得很。如何?大家可都选到了合心意的东西?”
江云昭看她身后跟了个方才在这屋里的小伙计,心中了然,莞尔道:“先前你说去去就来,如今见你半晌不回来,还想着怕是偷懒去了,正琢磨着要不要遣了人去催你。”
薛老板说道:“这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朝江云昭端正行了个礼,“还望您赎罪则个。”
她和江云昭话里话外都透着熟稔。
屋里一位带着女儿挑首饰的官夫人留意到了,就朝她们望去,又看了眼廖心慧和姚希晴。
廖心慧来过明粹坊不少次了,自问与薛老板也极为熟悉,便道:“薛老板,有人仗了您的势要欺负人呢。您可得管一管。”
薛老板茫然道:“我不过是个给人做活儿的,有何势可言?”
姚希晴朝江云昭努了努嘴,哼道:“有人放话说,有本事不准我们再进到这里来。若她想求你帮忙,你可不要答应。”
薛老板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视线停驻在了江云昭的身上,怔了怔,哈哈大笑,“哎呀,这算什么仗势?明明是她自己的本事,与我何干?”
听了她这话,屋里人都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她。
“怎么?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薛老板很是惊讶,指了江云昭道:“这位姑娘,便是咱们明粹坊的东家!”
她得了廖鸿先的指示,知晓这事儿可以过了明面,又扬声说道:“莫说不准人进出店铺了。就算她说明儿就让咱们铺子关了门,咱们也不敢违抗呀。”
听了她的话,姚希晴和廖心慧面面相觑,一脸震惊,半晌没言语。
江云昭不耐烦再见到她们,冷冷说道:“本店太小,容不下两位大神。二位请罢!”
这就是明着赶人走了。
姚希晴上次就被她赶走一回,这次又遇到这般待遇,心中不甘,上前两步想要与她理论。
她平素不在京城,自是不知这儿是个什么状况。但廖心慧知道这明粹坊一直都受宫里贵人的照拂,轻易得罪不得。
虽说平日里与廖鸿先势同水火,素来不和。但廖鸿先向来自己解决,从来不把事情捅到太后和皇帝那边去,所以她们就也不惧。
但江云昭就不同了。
她一看就像是那种娇滴滴躲到别人身后的那种。若是她把此事夸大几分说到宫里……
廖心慧想到太后、陛下以及皇后娘娘对哥哥廖泽昌那没来由的深切敌意,就头痛不已。她不欲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赶紧拉着姚希晴走了。
临出门前,廖心慧回头看了江云昭一眼,眸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江云昭瞧见了,却没放在心上。
——往后去到王府,少不得与她们对上。若是次次都要搁在心里,岂不是要把人累死?
到时见招拆招便是。无需担忧。
旁边一位官夫人一直默默地注意着这一切。
先前她就注意到了薛老板和江云昭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此刻见姚希晴和廖心慧离开了,就笑着说道:“听说明粹坊的东家可是藏得隐蔽,一直不曾露面,没想到竟是这位姑娘。好生年轻。”
薛老板便道:“东家低调,素来不爱招摇,生怕惹人注意。若不是刚刚受了气,怕是还要隐瞒下去呢。”
官夫人看看温和内敛的江云昭,微微颔首。
先前从几人的对话,她就大致猜出来了几名争执的女孩儿的身份。
想到先前姚希晴和廖心慧的言行,她暗暗不赞同,又望向江云昭,说道:“世子夫人是个好性子的。过段时日,还要讨您一杯喜酒喝呢。”
江云昭冷不防听她称自己是‘世子夫人’,有些赧然。心知这个时候不好纠正人家的措辞,便回给她个笑,又道了声谢。
薛老板见这位夫人刻意示好,就过去招呼她。
官夫人推辞了,“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罢。”说着,唤上一旁的女儿,对江云昭道:“愿您生意兴隆。”
江云昭起身道了谢,薛老板将这位夫人送出了店铺。
待到人走后,江云昭问薛老板:“这位夫人是谁?”
竟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她们几人的身份。
虽说全京城都知道她和廖鸿先的亲事定下来了,但是能从只字片语猜到她们的关系和身份,却也没那么容易。店里其他的人就没做到。
薛老板仔细回忆了下,答道:“我也不知道。这位夫人还是第一次见着。许是回京述职的官爷们的家眷,听说了明粹坊的名声,特意过来瞧一瞧的吧。”
江云昭微微颔首,也没再多去想,转而问起给母亲和嫂嫂准备的衣物了。
时间过得很快。感觉梅花开了没多久,就已经到了年底。
除夕这天,廖鸿先起了个大早。正吩咐人好好清扫庭院,准备没事的话,就像前几年一般,去宫里头溜达一圈,寻陆元聪和陆应钊他们去玩。这时有仆从匆匆来禀。
“主子!主子!宁阳侯府派了人来,说是让您过去一起过年呢!”
廖鸿先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哪里?宁阳侯府?”
“是的主子!就是江家!”
“江家……”廖鸿先有些迟疑,“谁让我过去的?”
仆从挠挠头,苦着脸道:“小的也不知道。传话的人没说。”
来到江家大门前,看着早已候着他的那几个门房,廖鸿先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依着他和江云昭如今的关系,这个时候前来,其实是不合时宜的。
若是被宁阳侯夫人知道了……
会不会被赶出去?
刘立接过缰绳,递给旁边一人,让他把廖鸿先的马牵走。他便引着廖鸿先往里行去。
廖鸿先知道这小子往后会和蔻丹一起进廖家,瞅着旁边没旁人了,低声问道:“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刘立心思活。
他将廖鸿先的话在心里好生想了两三遍,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便道:“许是夫人的主意吧。先前过来传话的是郑妈妈。能支使得动她老人家的,也就夫人了。要不,小的去问问?”
刘小二最后一句不是白说的。
他也知道夫人的脾性,最是重礼。按理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事才对。还是问清楚了的好。不然的话,大过年的,姑爷在夫人面前吃瘪也不好不是?
廖鸿先脚步滞了滞,扶额叹道:“罢了。我自己去问吧。”
左右都是死。早死早超生。还是不要拖累旁人了。
今日是除夕,一大早,府里就开始准备晚宴上要用的吃食了。
秦氏正看着厨房的人炖牛骨,细细把事情吩咐下去。就听人喊道:“夫人,廖世子来了。”
虽说私底下大家都称呼廖鸿先‘姑爷’了,但在她面前,大家基本上只敢喊廖鸿先‘廖世子’或者‘廖大人’。
秦氏回头看了眼柳树旁的高大少年,又匆匆叮嘱了几句,这便行了过去。
面对着秦氏,廖鸿先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最终讷讷道:“眼看着开春就要行礼了。我这样贸贸然过来,会不会不合礼数……”
秦氏看着这个略显局促的少年,暗道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像个大人了,其实还不过是个孩子。
“你那边就你一个。我们这里也就我们几人罢了。不过过个年,吃些饭,无需顾忌太多。”
“可是……”廖鸿先欲言又止。
秦氏暗暗叹息。
侯爷说得没错。前段时候,她真的是把这孩子吓着了。
秦氏在手中的簿册上划了几笔,似是不经意地道:“不过是来好友家里做个客,又有哪里不对了?”
廖鸿先的双眸慢慢散发出光彩,勾了勾唇角,笑了。
秦氏一直觉得他甚么都不缺,样貌好,身份高,处处都拔尖。却没想到简短几句话就让他这样开心,心里不由有些酸楚。
昨日江云昭吃饭的时候,突然说起来廖鸿先是一个人过年,她这才留了心。晚上与侯爷商议,侯爷就说让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