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容叹道：“再后来，有了灵芸，因着已经有曦儿在前面，一个灵芸……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却没想到……她甚至对我下了毒。”
“我从来不怀疑你的手腕。”李世民笑道，“别说一个灵芸，便是百个灵芸对你下手，你解决她们也没有多难。”
无容瞪了他一眼，懒得吐槽“你这是觉得我狠毒啊”，接着自己的思路道：“更后来，还有了四个女儿三个儿子，我虽然没有对他们如何，到底还是有些难过。”
“我一直怕你不在乎……你能大大方方的劝我去杨曦那里，你能容忍灵芸怀了我的孩子，我一直以为……你其实对我……并没有独占的想法。”李世民犹豫道，“我其实挺希望你妒忌的，至少那证明了你不是完全不在乎我。”
无容又好气又好笑，同时还有点悲凉：“哪有女子不希望有丈夫专房之宠？不过是可不可能，有的女子是得不到夫君的心，或者是因为不能生育，也有可能是因为妻子身体不好，夫君难免会找个妾，为了不留下善妒的名声，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我本以为得了夫君的心便可以不如此，却不曾想，还有一个‘形势不由人’。”
李世民搂紧了怀中爱妻，苦笑：“你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怎么说呢……”无容轻轻叹息，“你忙，薛举，薛仁杲，宋金刚，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谁不是当世枭雄，对付谁不需要全身心的投入，我若是连这个都忍不下去，又怎么做你的妻子。”
“阿容……”李世民觉得有些心疼，又不知从何劝起。
无容既然开口了就不会话说一半：“之后我们有了承乾，我一直觉得应该好好待他，给他个完整的人生，至少不能和我与哥哥一样……还被安业赶出门。”
李世民搂紧了无容，有些愧疚又让无容提起小时候那些伤心事，但知道，如今既然说到了这份上，无容一定意有所指。
“按着礼法，其实她们的孩子都算是我的孩子，一开始，我还觉得觉得别的女人如何生孩子，我是正妃，都没什么，承乾也多了几个兄弟，挺好。”无容陷入了当时自己曾经略有纠结的时候，轻声道，“宽儿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个要过继让万贵妃亲自抚养的孩子。直到有了恪儿……看到杨曦对恪儿的那样疼爱和我对承乾的一般无二，平心而论，若是我照顾恪儿，也不会如对承乾那般上心，所谓亲疏有别，大抵如是。”无容说到这里，声音缓缓的严肃和深沉，“二郎听到这里，也不知是笑我妇人没见识，还是觉得还好曦儿健在，否则恪儿岂不是……落到我的魔掌之中？”
李世民一乐，笑道：“怎么会。”
无容撇撇嘴，接着道：“本来还有些难过自己居然有这种自私的念头，再后来有了大娘和二娘，我看了看刘姬和赵姬，她们也很美，但是说起来和杨曦也差不多……反正都不得夫君喜欢，再衣食无忧不会委屈了她们，终究她们也不会被夫君多加回顾……或者简单说，也许可以宠，但绝对不是爱。”
李世民看着怀中的无容，听着那软软糯糯又无可奈何，中间还有点点微弱的自信的话语，心中只有无比的心疼，只能吐出三个字：“后来呢……”
“后来……也许是忍多了习惯了，孩子也越来越多，我便给自己说，大王是皇族血亲，天潢贵胄，妻妾成群本是正常，若不是反而会被太子与齐王嘲笑，要夫君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如今大家还身体康健，我若是善妒，以大家对大王的看重，我的结局……其实也可以想象，即便是哪天大家不在了，太子继位，以太子的性格，我的结局也不会有更多的改变，恕妾斗胆……即便是大王什么时候变成了陛下而我母仪天下……我也无理由让您为了我废却六宫。让无容自大一下——或许无容已经留住了大王的心，但是却不能完整的霸占大王的身体。”
李世民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声劝慰道：“你早就有了我的心啊……”又想到什么“废却六宫”的说法，看着四下无人，李世民索性大着胆子道：“若是哪天我登临九五，还真的为你废弃六宫呢？”
无容的声音冷淡，充满了决绝：“极为感动，但我多半会拒绝。”
“为何？！”
“且不说夫君令名，也不说我的名声，单只是为了李家后嗣，我们便不能如此行止。”
李世民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如今自然不需要担心什么后嗣的问题，毕竟承乾和青雀摆在那里，如今无容肚子里还有一个胎儿。
但是真的一朝他们为帝后，而后宫之中没有别的女人……
他自己会不会有个什么“皇后一人不足以为皇室开枝散叶，虽然陛下与皇后情深意重，却还是希望陛下，也为绵延后嗣，考虑一二。”之类的说法？
即便他们自己不在意这些劝谏，自己也很爽，但是他们的孩子，是效仿他们，还是接着三宫六院？
接着三宫六院，会不会有个什么“当年先帝与先皇后鹣鲽情深，夫妻和睦，陛下理应效仿先帝后……”之类的劝谏？
如果还是一夫一妻，皇后无子怎么办？帝后不睦怎么办？废后之事兹事体大，难道因为这种小问题就讨论废后？
前朝文帝与独孤后情深至此，也做到了夫妻一体，同出同进，甚至并称二圣，且不说后世对独孤皇后的评价，便是他们如此，文帝不也没有做到废弃六宫？（注1）
李世民这是第一次无奈的觉得，原来做天子也不是为所欲为。
相比起来，在后宫里面储几个妃子，哪怕人数少一些，比起直接引动社会不安定，要划算太多。
“那我们就到山野之中，做一对平凡夫妻，这样……”李世民遐想，“也不会影响什么天下安定，你我也可以长相厮守。”
无容静静的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仔细想象那个局面，半晌只能无奈的叹息。
李世民也只能叹息。
若是在举事之前，或许还有些可能，如今天下谁不知道秦王李世民，反王的势力也没有被完全剿灭，真的抛弃一切到山野之中，反王们的势力得到了消息然后每日面对复仇……
想想也是挺刺激的。
世事素来如此——
从来万般不由人。
无容的声音已经是带了些许哭腔：“诸般出路，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不过一条条否定之后，我只能安慰自己，毕竟我有了夫君的信任，与爱。”
李世民搂紧了无容：“有了杨曦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姬妾就算了，别人……我不要了。”
无容轻轻的放下手中那张纸。
那是一张秦王臣属给秦王的建议，主要内容是如今洛阳刚刚打下来，洛阳士族对大唐和秦王颇多抗拒，为了解决这种抗拒问题，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秦王府又进几个女人。
第一个建议的，就是有贵族血统，有才女之名，在洛阳士族之间颇有些名气的，燕氏女，名岚。
第二个和第三个，是另外两个几乎匪夷所思的女人——
已经嫁过的，韦氏女。
韦珪曾经嫁过李子雄之子李珉，李子雄随着杨玄感谋反，全家被诛杀，那时候韦珪刚好归宁在家，韦家势大，找了个女人代罚没为奴，后来大隋没了，之前的什么谋反自然也就不算回事，韦珪便在韦家呆了下来。如今的洛阳城，韦珪虽然已经嫁过，其艳名才名，和那燕岚几乎齐平。
她堂妹也是个嫁过的女子，叫韦尼子，曾经的夫君是王世充的太子。
臣属完全为秦王考虑，纳那三个女人都是为了安抚洛阳士族。
燕岚是正常的走法，毕竟其才名在外，是多少洛阳才子心中所想，李世民选中她是有眼光。
而韦珪，是韦氏的势的原因，也有真的不追究之前谁谁谁谋反了的缘故，算是秦王大度，安了洛阳诸多权贵的心。
韦尼子，在韦氏的势力之外，还有有李世民安抚王世充的旧部的考虑——王世充的儿妇都敢收入府中，别的什么人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李世民知道这个谏言有道理，多收几个女人能解决他已经头疼了很久的洛阳士族的事情，但是毕竟事关女人，他无比想听听无容的意见，便把这一张纸，原封不动的，给了无容。
却不曾想，听到了这么让人心碎的一番话。
作者有话要说： ——
注1：独孤皇后确实过的比长孙洒脱好多——至少在大大方方的霸占老公方面，（独孤粉毋拍，我没有任何黑她的意思，作为帝后能做到他们那么情深，实在是不容易）。
以及无容为什么要拒绝……
按着无容的性格，她是不愿意为一己之事哪怕是有一点可能影响天下的（不管是实际上的麻烦还是人生观上的变化），儿子要大赦天下，她不让；老公要拜佛祈福，她不让……
以及女人们还是要娶的……
下周见。（我觉得我好混蛋……）
——
【关于更新】
从3.2开始，改周更。
我知道停在这里不厚道……
但是我3月2号开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