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大殿之中,一个男中音响起“混帐,牝鸡司晨,尔一届妇人,怎可让房大人之子随尔姓!”
天籁之音啊!李世民差点没有给这个人鼓掌,不错,这个观点找的好,给咱们男人找回了面子,循着声音看下面,原来是他,难怪了!李世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这个臣子,有见地!完全忘了根本就是他自己挑起的这些矛盾。
卢萦转身,看向说话的人,“哦? 这位大人是谁?身居何职?官拜几品?”
“本官张音,谏议大夫,官居从四品。”男人非常骄傲的道。
卢萦嗤笑出声,挺直身躯,眼含轻蔑的道,“本夫人身着一品诰命服,尔敢不敬上官,不顾尊卑,不礼而责,就是你这读书人的规矩?”小样,连行礼都没有,就敢直接出言谴责一品诰命,书上就是这么教你的?
张音脸上顿时红透,俯身乖乖的给卢萦行礼,“见过夫人。”
卢萦见他只是双手一揖俯身行礼,并未行跪礼,知他看不起妇人,继续出声嘲讽道“看来,当是新官上任,尚未学会礼法官规。大唐律,凡见上官不跪者,杖三十。更何况如今在这金殿之上,陛下与百官具在,尔敢如此藐视大唐律法,陛下和各位大人以为如何?”这是一个分品级尊卑的年代,一个丛四品小吏,见上官不跪,轻则说是藐视上官,重则说是藐视律法,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李世民心里面这个恨哪,这卢三娘,句句在理,光明正大,找不出错来,就是张音也就说了一句就瘪茄子了!还不能说卢萦说的不对,不然这大唐律法还有何用?赶紧给张音略使眼色。
141.金殿辩四
张音让卢萦的几句话给气了个仰倒,金殿之上,被一个妇人铿锵指责行为不检,特别是自己为官多年,如今还要给一个妇人下跪,真是丢尽了脸面。可是为了不让皇帝为难,张音只好咬牙前行几步,跪倒在地,“下臣张音,问夫人安!”然后乖觉的等卢萦叫起。
可是卢萦并未如他所愿,不单不叫起,反而继续话题“尔问本夫人,‘混帐,牝鸡司晨,尔一届妇人,怎可让房大人之子随尔姓!’可是?”还不等张音答话,卢萦继续说道“辱骂上官,大唐律,当杖三十,两相合并,共杖六十!你可服?今念你还算识礼,免去前面三十杖,还有三十杖,当庭处置如何?免得让人说道,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音偷偷看了眼皇帝,结果看到皇帝打眼色,道“下臣辱骂上官,下臣有错,但下臣所说句句为真,夫人确实当着百官之面私自给房大人之子改了姓,实属牝鸡司晨,可知不当其职,不问其政!夫人当为我解惑,为百官解惑,为陛下解惑,为天下百姓解惑!”几句话越说越顺流,而且还义正言辞的。
卢萦却丝毫不见怯懦,大声宣布,“好,你且跪好,本夫人为所有人解惑,不过之后,三十庭杖,你当记得!”
卢萦走到张音面前,“张音,我来问你,你家中可有父母?”
张音直接高声回答“家中父亲早早过世,母亲抚养张音长大。”
卢萦声音缓缓。似在思索,“嗯,我知你母,十七守寡,汝一岁,母亲含辛茹苦,白日当父,勤勤教导,夜晚当母,刺绣做活。养活尔两人。可对?”
“确实如此!母亲辛苦多年,可堪称为妇之典范!”张音非常骄傲的回答,百官听闻也都纷纷赞颂其母贤惠。
“哦,可是你母亲多年含辛茹苦。却教养出你这样的不孝之人 !”卢萦声音顿高。“一句牝鸡司晨。就抹煞了你母亲多年的苦楚。其实你父亲并非亡故,而是她人另娶,尔升官以后。曾与你联系,你虽未改姓,却拒绝认父,这些都是你母亲的错!”
卢萦又上前一小步,低头紧紧盯住跪在眼前的张音,高声质问,“牝鸡司晨!是也不是?”
张音吓的慌乱中跌倒在地,不知言语。
百官立马儿也都无语了。
李世民这回真是无奈了,话说,你指责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身上干不干净好吧?这么大的把柄被人说出来,你还是谏官呢!
张音被逼无奈,可是又不得不继续下去,涨着紫红的脸膛,强辩道“是,我母亲牝鸡司晨!你何尝又不是?你当如何?”
卢萦嚣张大笑,毫不在意张音的小小指责,“你说我牝鸡司晨 ! 好,我认!”
卢萦转身回到祖父身边,看着祖父的双眼,放开声音,铿锵而言,“今我卢萦弃去一身华服,明珠金簪,一品官阶!”说着便退去身上一品朝服,摘下头上所有金钗宝饰,拿出宝碟,印信交给身旁的一个太监。
继续道,“因牝鸡司晨令我卢家蒙羞,我卢萦愿弃卢姓,只留萦字,为百姓家族计,自我流放!”
卢萦跪倒在卢祖父的脚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语气略显哀伤,“祖父,囡囡愧对祖父多年教诲,如今自私离去,却留下稚儿给祖父教养!”
卢群扶起孙女,眼含热泪,当年风靡战场的杀神将军,如今看着就是一个慈爱的老人,“囡囡放心,祖父定会悉心教导卢义!”却在袍袖之下偷偷塞给卢萦一块玉质令牌,卢萦毫不犹豫的接过,交错间,用手紧握令牌,收入空间。
两人脸色不变,仍旧凄凄满面。
“母亲放心,儿卢义如今已梳冠,乃是大人了,儿会照顾曾祖父,跟在曾祖身边,学习技艺。他日,他日等儿亲自去接母亲!”卢义的眼睛一直看着母亲,发出内心的誓言!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这卢义今日竟六岁梳冠了?只为母亲?
“好,我儿记得,今日母亲令卢家蒙羞,他日再冠卢姓之时,必光耀我卢氏门楣!”这句话说得极慢极重,字字捶入人心。
“我儿,”卢萦轻轻抚着儿子的头,心里万般不舍,可是自己知道,她无法带走儿子。自己可以走,孩子却得留下,不然房家定然不甘的!
金殿上的人都在为这一家子难过不已,觉得皇帝有些欺人太甚了。
卢萦突然缓缓背诵起孙子兵法的篇章,“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卢萦起篇之后,便看着自己的儿子。
卢义也看着母亲,习惯的接着诵道 “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修櫓轒轀,具器械,三月而後成;距闉,又三月而後已。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
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夫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輔隙則國必弱。
故君之所以患於軍者三: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為縻軍;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則軍士惑矣;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三軍既惑且疑,則諸侯之難至矣,是謂亂軍引勝。
故知勝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衆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御者勝。此五者,知勝之道也。
故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卢萦看着儿子朗朗背诵兵法,甚为欣慰,再无留恋的转身向殿外走去,在殿门口停了一下,讥笑出声道“张音大人莫忘了那三十杖啊,唉,也不知张大人归家之后,当如何处置你的母亲?”然后就不再停顿的走了出去。
卢义人在诵兵法,整个人却随着声音颤抖了起来,他知道母亲这次真的离开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了。等背诵到最后一句,卢义已经诵不出声,回身抱住祖父,失声痛哭,卢群伸开双臂抱住曾孙,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义儿坚定的安慰跟支持。
文武百官此刻皆唏嘘不已,这个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啊,让满朝文武都不知该如何分说。只是大家在心里都在感慨,这卢家的娘子真是人才啊!就连这卢义如今也才六岁吧?就能背诵兵法如流,现在还变成了卢家的人,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啊,眼珠子跟着肚子里面的肠子都拐了十八道弯以后,恩,这样的好女婿得现在培养才行啊!话说,这些官员的思维跳跃的真厉害!
李世民感觉自己此刻很是窝囊,这个事情本来期待的很容易,逼迫卢三娘收下宫婢,然后再看看怎么给长庆公主找个借口也弄进去,但是公主又不能做妾,最好就是卢萦自己退位让贤,让出妻位,给皇帝面子给皇家面子就行了的。
这样的典型,可以让各世家看看明白,各家也能安分守己一些,也好让自己多培养一些人手。
可是事情的走向从卢萦带着孩子上殿开始就不对头了。宫婢,公主,就连自己都上场了也没有能辩过这个卢三娘,最后连张音也栽了进去。这卢三娘真真是个人物,如是男儿,为我所用… 可惜啊!感叹一声,心里想着刚进金殿的时候得那惊艳一瞥,果然如当年自己预料的一般,这些年卢氏长得真是越发的出彩了,哎,当初要是自己娶了这个卢氏就好了,也许自己就不用担心卢家的兵权了,李世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后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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