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的新媳妇一嫁进来就不知羞地跟长辈要东西,宋景轩能不恼,能不管?刘氏甚至期待能够看到宋景轩呵斥花袭人的情景。
但让她失望的是,宋景轩神色连变都不变丝毫,对于花袭人的所作所为看见了,就当是没看见一样,根本半点都不管她。
拔个簪子,能有多慢。
二夫人刘氏终于还是将头上簪子拔下来,放到了花袭人手心中,却是舍不得松开。
大小姐宋景钰显然也很舍不得,见状就直直地开口道:“郡主也会跟旁人讨要东西吗?”语气很不好,像是说花袭人是那到处要东要西的穷亲戚。
“旁人的东西,我自然是不要的。”花袭人握住簪子,轻轻一用力,将簪子给拿到了手中,同二夫人欠身表示了感激,道:“但这是我亲婶娘疼我才赏给我的,我怎么能不要呢,是不是?”
“那我喜欢郡主你的簪子,你也会给我吗?”宋景钰尖锐地问道。她看起来真的十分喜欢这支金簪。或许,这就是她娘允了以后要给她的。
“但我的簪子也没大姐你的簪子多呀?”花袭人摆出一副幼年的样子,道:“合该钰姐姐你也赏我几根簪子才对。”
“你是郡主。”宋景钰真恼了,红着面颊怒道:“你有一百多抬嫁妆,里面单珠宝就有几十匣子,你当我不知道?”
☆、367 姑嫂
宋大小姐显然不像二夫人刘氏能隐忍沉得住气。
大约是因为刘氏是长辈不好与小辈计较,而宋景钰则可以被认为是小辈之间的吵闹,不算是大问题?
花袭人觉得有些差不多了。
内宅中的这些小心思,偶尔逗弄几下当做生活的调剂还是可以的,但真的这么特意站在一起你来我往地不知多少回合,她没这个时间。
于是,花袭人看着宋景钰,轻飘飘地道:“是啊,我有好几十匣子的珠宝,但那关你什么事儿?那是我的,不是你的。即便你想要,我也是不给的。”
“反正大梁又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弟媳的嫁妆必须给大姑子小姑子花用的。我就是小气了,不给钰姐姐你,如何呢?”花袭人微微歪着头,笑得一脸的理所当然。
宋景钰一下子被噎住了,涨红了脸,瞪着花袭人的目光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说不出话来了。
“郡主真是直爽。”宋景铮在一旁开口道。
“承蒙你夸赞。”花袭人对着他微微一点头,并未行礼。她是郡主。她想要行礼,那是客气,若是她不肯行礼,谁也指责不了。
郡主这个名头还是很有用的。花袭人心中对太上皇和皇上又多生出了点儿好感来。就是这样,拿出什么东西,换来多少好处,彼此都满意,来往买卖才痛快。
相反,什么都不付出,开口就想捞好处的……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宋景铮身为男子,又是兄长,此时也闭上了嘴。
“二嫂不怕外人说道吗?”宋景珞年纪小些。状若天真不解地问道。
“随便啊。”花袭人笑了笑,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又不能一个个的命人将他们嘴巴都缝上。”
“缝上嘴巴,那就没法子吃饭喝水了,会饿死的。”最小的宋景瑞接话道。他才七岁多,身上还留着属于孩童的天真。此时扬起脖子说话。小脸上带着些童真的忧虑,道:“那真可怜。娘总说我胖,总不让我吃饱饭。饿的太难受啦!”
七岁多的宋景瑞也不知是遗传了谁,是个小胖墩,身上圆滚滚的,十分讨喜。但刘氏却是讲究的。肯定是不喜欢小儿子是个胖墩儿。
“恩,挨饿当然最可怜了。”花袭人问他道:“你最喜欢吃什么?二嫂给你点儿零花钱。你藏起来,让你的小厮出去买去。”说着,花袭人拿了一条小金鱼给他。
这样的小金鱼,做工精致。金子成色很好,即便是空心的,也能抵十来两的银子。买点儿吃的。肯定是足够的。
宋景瑞接过来,欢喜地行礼谢过花袭人。道:“我最喜欢吃酱肘子。”说着唇边差点儿流出了口水:“但已经十天都没吃到了。娘不让厨房给肉吃。”
“那真是好可怜。”花袭人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一脸同情,将整个荷包里鼓囊囊装的十几个小金鱼都给了他,道:“拿去买肉吃去,护好了,别让你娘给抢去了。”
小胖墩紧紧抓住荷包,连连点头,双眼放光,如同看见了慢慢一大桌的美味的大肉。
一条小金鱼不算什么。稍有条件的贵人们给孩子们打赏,用的都是这个。也不过十来两银子,虽然不少,但也决不能说怎么多。但十几条小金鱼毫不在意地一下子都给了出去,上百两银子给一个孩子,那绝对是出手大方了。
一根普通的金簪子才多少钱。
二夫人给花袭人的金镯子能不能值百多两还不一定呢。
她怎么是小气,她分明是大方的很。
其他几个人看见宋景瑞欢喜地抓着鼓囊囊的荷包,瞪的眼都直了。两个大点儿的倒十分矜持没有立即说什么,但宋景珞却当场开口道:“二嫂真偏心。”
她还拉着表姑娘周微维,问她道:“维表姐你说是不是?”
周微维眼神中有些闪烁,但却道:“珞表妹不要乱说。”她再不肯多说一句话。身为家中的老大,虽然是同样的年纪,但周微维显然成熟多了,不肯与宋景珞一起唱和。
就连周微霁看着有些眼热羡慕,周微维也制止了她,不肯让她冒头说话。
花袭人见状笑了笑,不再与小孩子们耍闹,对宋景轩点点头,就迈步走开了。宋景怡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开口。此时见哥哥嫂嫂走了,而宋景钰的目光看向她,不等她怎么表示,她身后的嬷嬷就立即上前一步,低声道:“二小姐,该回去了。”
宋景怡沉默地点头,跟上了宋景轩和花袭人。
他们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了宋景珞与宋景瑞争执的声音,小胖墩的声音扶住自个儿的银子,声音格外地高亢,人也变得灵敏,居然很快挣脱开,一溜烟地跑走了。
远处的二夫人身边的婢女大声唤他,他也没应,跑的飞快。
世子夫人在旁边对刘氏道:“瑞哥儿看着健康着呢,也就你心狠,不肯给他吃饱。又不是真没吃的。”她十分心疼孩子。
二夫人却没好气地道:“顿顿大鱼大肉,早晚将家里吃穷了。我们家又没出过景轩那样的,靠上了皇上,几辈子都不愁。哪能尽由着他吃。”
车氏性子软和,被这么一通抢白,却只是笑了笑。她似乎又顺着刘氏的话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温柔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骄傲来。
刘氏将她的神情看的清楚,心火又旺了几分,偏偏又无从发泄,就能泄愤地扭了头。有些人,就算你想跟她置气也置不起来。因为她的想法根本就跟常人不一样。
这边不提。
再说花袭人几人一同在路上往回走,宋景怡往前追上了两人,走在花袭人身边,开口问道:“你真的不害怕他们出去散布谣言吗?有个小气的名头,不会好听的。”
“我倒希望有人去试试,看看最后坏的是谁的名声。”她在乎宋景轩,宋景轩在意这个妹妹,于是花袭人也愿意尽力引导一下宋景怡。她微笑,微微抬起头,轻笑道:“关键在于你处在什么位置,做过了什么事,且你的对手又是谁。”
“就比如,就在不久前,还有流言说,当时的靖王与你哥哥是那种关系,而且许多人都深信不疑,乐于在各种场合津津乐道……那些流言哪里起来的,不用想,就知道是当时的宁王和英王特意纵容的,只会抹黑靖王。”
“但当靖王成了太子殿下,那种流言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讨论吗?就连他们从前认定的事实,也会跟着半信半疑起来了。”
“然后太子殿下成了承启帝,大梁高高在上的至尊……景怡,你可以去街头茶馆亲自去试一试,看谁还会有皇上和你哥哥之间的关系再有半点不堪的想法,还会信这种流言?肯定是什么英明神武麻痹他人,君臣相得堪称佳话之类的。”
“为什么都是一样的流言,局面却这么不同?”
“不是因为皇上开口选了秀女入宫,也不是你哥哥成了亲……”花袭人微笑道:“只是因为,皇上是皇上,是高高在上没有能称的上是他对手的人,而且目前开起来还是个有为的明君。人们敬畏皇上的权势,也崇拜他的为君手段,期望他是个完美的人,能给他们带去更好的日子。”
一来是畏惧。二来是恭敬。三则是期许。
所以,大众不敢腹诽、也不愿意相信皇上是一个有污点的皇上,当然不会再传关于其不好的流言。
宋景怡被花袭人的话说的愣了半晌才似乎明白了一点儿,却又明白的不多,看起来有些迷惑,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话。
“怡儿,你没事的时候,就找你嫂子说说话。”宋景轩道:“让她带着你,多出去见见是非。别整日里只盯着珠宝衣料的。”
宋景怡本来被花袭人一番话讲的若有所得又云里雾里正在琢磨呢,此时一听宋景轩这样的话,立即就忘了琢磨其他的,下意识就道:“我盯着珠宝衣料丢你的人了吗?若不是没有,我至于这么一副穷酸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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