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房一听,险些瘫倒在地。
贝锦仪站在我身后,面红耳赤,羞愧地都快冒烟了。这个徒儿真是,承受能力如此薄弱,将来怎么好承受我的衣钵呢?我万分苦恼啊。
我们在门前说着话,这时,一群人扶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那个男人面露疲色,肤色苍白,简直比林妹妹还娇弱。他看到我,眸中一亮,虚弱道:“青瑶,你可总算肯回家了。”
扶着他的下人们有不少是年轻的面孔,想来是不知道我与方家的过往的。倒是一个老人怒叱他们道:“都愣着干吗,还不赶快向二小姐请安。”
众仆一愣。有一个反应快的,连忙跪倒道:“请二小姐安。”其余人这才恍然大悟,跪了一大片。
也无怪他们疑惑,连我两个乖徒儿也是不明不白的,张着大嘴看着我。
“这一声我可担不起。”我冷冷一笑道,“贫尼乃是峨眉派的出家人,法号灭绝。”
那男人面色一暗,似是十分难过,“妹妹,我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个意思。母亲那时候也是糊涂,希望你原谅她。”
奇怪,他难过什么?该难过的人不应该是我才是吗?
原谅?我为何要做出这种让别人舒坦让自己难受的举动。
一想到几年前这对母子对我做的事,我的心早就凉透了,冷冰冰,硬邦邦的。“我听说贵府太夫人要死了,所以过来瞅瞅,也让我心里痛快痛快。”
方府的下人们齐齐变了脸色。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们。”男子蹙着眉道,“我也便罢了,可是娘心里为了这事对你一直内疚,都害了病。大夫说她也没几日了,你就去好好哄哄她,做一做尽子女的最后一份孝心不成么?就算哥哥求求你了。”
男人说着挣扎着就要向我跪下,周围仆从连忙惊慌着扶着他:“大爷,你这是做什么?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快起来。”
认识我的老家人一边搀扶着他,一遍泪眼朦胧的望着我说道:“二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啊。”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道:“算了吧。她要死了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的,想我想的?愧疚的?你搞笑吧。方评,你别拿这一套来道德绑架我,什么女儿不女儿的。我生重病卧病在床的时候她怎么没想到我是她的女儿?她拿着我的血往你身体里灌全然不顾我死活的时候可记得起我是她女儿?你可真是孝子啊,你让我去看她?你也不怕我把她给气死。你瞧着吧,她现在见到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呢,我怎么就在最后一秒给逃了呢?我怎么就没救好她的好儿子呢?什么惦记送礼,要不是我师父拦着,恐怕她早就冲向峨眉山把我剥皮抽筋了吧?”
方评眼中尽是痛色,“对不起青瑶,可是母亲她现在改了,她真的全改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女声插了进来,“那个小贱人还有脸回来?”这声音明显嘶哑底气不足,但却是来人用力喊叫出来的,听着像是有力,实则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方评面色惨白,眉眼里都是失望。我则勾起嘴唇,讽刺一笑。
老太太虽然讲究有十年未见,可是还是那么强势。她狠狠的盯着我,道:“你还有脸回来?”
我笑的十分灿烂,“我可没打算回来,是你儿子求我来的。”
老太太一听,冷哼一声:“我儿子自然懂事孝顺,知道关怀他人。不像有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养她那么大,连救自己的哥哥也不愿意。”
我脸色一暗。
方评连忙打圆场,拉住老太太说道:“娘,别在说了。妹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快别说这些话了。”
“谁想回来!”
“她也想回来?”
我与老婆子异口同声。老婆子盯着我道:“哼,算了,我儿仁慈。你想回来也行,必须向我磕头认错,而且再次进行换血之事。”
丁敏君虽然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但大约也明白这老婆子对我不怀好意,立刻大声说道:“好个无理无知的丑老太婆,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竟敢如此放肆!若不是我美丽漂亮的师父宽宏大量,不与你这无知妇人计较,你现在焉有命哉?你还不快快向我师父赔罪!”
贝锦仪虽然不说话,但也紧紧握住了剑,像是保护我的架势。
刚才受的这么多委屈我都没有落泪,可是现在她俩的举动,却瞬间让我湿了眼眶。
我都懒得看老太婆,更不愿在此地多带片刻,只能转过头盯着方评,“看来贵府老夫人气色很好,我也不打扰了。”说完,我也不理睬方评挽留的目光大步离去。
带着她俩走到城镇口,我只觉得身心疲惫。“不走了,我们雇辆马车吧。”我说。
我们再集市上挑了一个老实的汉子,让他载我们回峨眉山上去。
我与这二人的关系是我一直不愿去想的,这是我心口一直未能愈合的伤口,一触便痛。
是方文氏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一出生,我便知道我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孩子。
方文氏不是个好人,这点,方府的人都知道。她给方老爷的没房姬妾都下了绝育药。许真是坏事做多了,她辛苦的怀了第一胎,生下个小子,却先天有不足之症。她知道这个消息,心里便知怀了。
方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方老爷是武林中人,现在的地位全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他要的不是嫡子,而是身强体壮的继承人。
方文氏不甘心,所以又怀了一胎。这一胎,便是我了。
她是个小心而又谨慎的人,连连找了九个算命的,每个都说她这一胎还是儿子。可惜,生出来一瞧,却发觉是个女娃。而且,我的出生也让她吃了大苦头。
——她这辈子再也不能生了。
老爷子是明显不满意身体虚弱的方评的,但是她怎么能把方家家产拱手让给其他人?于是她一咬牙,索性给老爷子也下了绝育药,一了百了。
或许真是苍天有眼吧,报应立刻就来到了她的儿子身上。
我记得那是冬天,我与方评正在一起玩耍。一个被她设计的姨娘心生仇恨,将我与方评齐齐推入河里,那真是刺骨的冷。
我缠绵病榻,可是方评的情况比我更不好,他要死了。所有大夫都说不中用了,他体质本就阴寒阳虚。为此,她彻夜不眠的在方评面前守候。而我,也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冷的牙齿上下颤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忘记了我。
她或许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在外面布告悬赏。只要能医好她儿子,给多少钱都行。这时一个游方术士来了,他给了一个偏方:如果用亲近之人的血与方评的血相换,也许能救回方评一命。可是,那个与方评换血的人,自然也就活不了了。
她一听,喜极而泣,连连点头答应,并让这个郎中立即准备换血。
而我,就是这个倒霉蛋了。
☆、9倔脾气中二病
说实话,我很难过。虽然我说的如此平淡,但是这么些年,每每一想起此事,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决定伤心和怨恨。
抽血进行的很顺利,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当时小小年纪的我,力气根本敌不过那些家丁莽汉。我只能被众人按压着,看着属于我的血液一点点一滴滴的从我体内流出,被灌入方评的身体里。
许是那个野郎中的法子真有效,方评的脸红润了,气也顺了,身子也回暖了。但是我的感觉很不好,我知道那是因为贫血的缘故。
方文氏喜出望外,连连拉着野郎中问:“可有法子根除我儿的先天之症。”
那个男人指着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我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令爱的血全部输给令郎。”
那个混蛋很聪明,他知道我这次没死以后也决不让他好过,索性先下手为强,铁了心的要置我于死地了。
当晚,各种补血益气的药被送入我的房中。我知道,这些药不代表真正的关怀,而是想要我保持体力,养好身上的血气,再输到方评的体内去。
我听到我的心碎裂的声音。不可否认,我对方文氏还有些许期待的。虽然我知道她不待见我,可我打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希望,我太渴望被人关怀了。可惜,她扼杀了我这份期待。
我不想死,我不想沦为方评的“移动血库”,我要逃。我喝干净了他们送来的所有药,一滴不剩。药很苦很涩,但我还是全喝了,我若还想活着,就必须保持气力。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木然的,连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因为眼泪早就淌干了。
我默默等到三更,所有人的睡熟了。然后翻出墙,跑了。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我身上有伤,又失血过多,哪里跑的远。动静一大,连家丁也惊醒了,所有人都跟在后面追我。我的眼前早就看不清东西了,漆黑一片,但我仍要跑。
跑!跑!我清晰的听到自己大喘气的声音。跑!跑!就算我什么都看不见,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我的腿越来越软,耳朵里嗡嗡的鸣叫着。
可是,我又怎么可能跑过这些人呢?其中一个家丁勾住我的辫子,喘着气说道:“可算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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