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前院看见关长河,佯作镇静地叫一声“哥”。
“呀,这样早就起来啦,正好亲家大哥也才到。”婆婆和嫂嫂们都看着她笑,那笑容是善意宽和的,却又总像是藏着什么……好吧,也许是她自己心里有秘密,不好意思……秀荷嗔了庚武一眼,脸儿红红的。
婆子端来鸡汤,吃了饭就要走了。庚夫人把秀荷叫住,低声吩咐了几句,又把回门礼给庚武捎上,笑盈盈地送出门去。
清 晨的阳光淡黄透亮,金织桥上雾气蒙蒙的,哥哥走在前面,新娘子和新姑爷走在后面。庚武着一袭墨黑长袍,他的个子很高,看起来清爽又挺拔,时而把她的手一 牵,秀荷便要抬头看一眼有没被哥哥发现。这三天被他撑得分毫不剩,她现在心里眼里全是他,他真是狡猾,轻易就叫她洗不去他的味道。
桥上起早耕作的乡民们有认得庚武的,笑着打招呼:“哟,这新媳妇从前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那一回庚武送自己回家,这人问:“这不是庚三少爷嚜?听人说你从北边背了个媳妇回来。”
“哦,不是,她就住在镇上。”庚武竟然也不解释,他那时候一定就动了心思。
秀荷嗔了庚武一眼。
庚武低声问:“我母亲刚才同你说了什么?”
“叫你不要欺负我。”秀荷挣着庚武的手。庚夫人叫她多陪阿爹说会话,歇一晚明天不累了再回来。新媳妇回门,倘若无事一般不在娘家过夜,在娘家过夜可不能与姑爷同房。一定是动静闹得被听见了,庚夫人体贴自己呢,秀荷心里暖暖羞羞,又讨厌起庚武来。
庚武却把她纤柔的指尖一紧,长眸里噙着促狭:“我见你也喜欢得紧。”
庚 武说,出水儿了就是喜欢。秀荷自己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明明每次都痛得要死,却总把身下的被褥湿成一片。庚武又说,风情的女人才出水儿,有些女儿 一辈子也不会有一回。他自己也才第一次,怎生就知道得这样多?也不晓得先前在大营里有没有和别的女人搭过伙。每当这时候秀荷便假装睡觉,不想再理庚武了。
青红酒铺里酒酿飘香,嫁去林家的梅家姑姑托人送来糯米和红曲,叫阿爹新酿了十几缸,说好的年底来收,也不晓得到时候来不来收。
老关福很闲,叫关长河打了下酒菜,和女婿三个人坐在圆桌旁吃。
秀荷在内堂为阿爹补衣裳,便听见老关福问:“那闺女也不晓得怎么伺候人,嫁过去可有做得不周到?”
庚武还没回答,关长河便抿着酒杯道:“头一遭进门,就看见她晚起,做婆婆的把鸡汤端在她面前,天底下就不带这样做媳妇的。”
“这丫头,都是她娘打小给宠的,再不改改回头怎么做人家媳妇!”老关福疼闺女,嘴上这么训斥,晓得庚家婆婆对闺女好,心里头到底是放心了。
又问庚武货船准备得如何。
庚武说,过了后日中秋便要开船,听说堇州沿途一代有不少商户在福城往来,回船路上顺便看看有无长久的生意。
天阴压压的,看起来又要下雨了,内堂里阴阴凉凉的。
秀荷坐在竹椅上,见庚武隔着镂空看过来,便羞忿地瞪去他一眼——哪里是故意晚起了,只这头一回被哥哥撞见,也是因他哄自己弄了好半日时辰。
红姨眼睛看来看去,忽而瞄瞄秀荷的胸脯,忽而又瞅瞅她的腰谷儿胯盘儿,捂着帕子吃吃笑:“嘿,他好不啦?”
什么好不啦,就晓得一回来便逃不过红姨的取笑。
“嗯。”秀荷咬着针线头。
“哟啧啧,嗯是哪个意思?都开盘儿了,脸皮还这样薄~~”红姨是谁,什么可都瞒不了她,看那胯儿那胸脯那腰,女儿家家的身子和做媳妇的就是不一样,就差了那么点儿一撑,撑一回看不出来,多撑开几回就不一样了。
没少疼她。
睨了眼外堂马步端坐的庚武,见他越发清隽英武,便压低了声儿道:“呐,你要是觉得他不行,我去帮你说说他,好好摇他自个的破船去。看把姑娘家欺负的,路都走委屈了。”
什么叫不行?那怡春院老鸨当得太久,明明是体贴话儿,怎么由她说出来也是风尘味道。
秀荷想起早上庚武最后的那一猛摁,这会儿还在痛呢。怕红姨当真要去,只得把阿爹衣裳一放:“干娘再说,我不和他回去了……是我受不住他。”
后面半句小小声儿的,红姨上挑的狐媚眼儿就笑了,犟丫头,连说姑爷一句都舍不得,还不承认喜欢他。
☆、第32回 东水遇他
阿爹真是不留情面,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傍晚一到就催秀荷回婆家。秀荷不肯回,说婆婆吩咐她住一晚。
“不回?可是你惹了婆婆不欢喜?”神经大条的老关福眼睛瞪得虎虎的。
叫秀荷怎么说?
红姨心疼干闺女,揩着帕子冲关福挤眉弄眼:“才出嫁的姑娘想家,可不兴被你这样往外赶。”一把将他推去了后厨房。
“既是母亲吩咐的,那便宿一晚再回去。”庚武睇着秀荷嫣粉的双颊,眸光炯亮而深邃。
秀 荷不敢看庚武的眼睛,一个人躲去了阁楼上。天黑将眠时候看见他在天井下洗脸,背影清宽寂寥的。晓得他在等她,差一点儿就心软,末了忍忍心,还是没叫他睡上 来。是真的受不住,晨间那起起落落简直要了她的魂,天晓得他怎样忽然把她抱坐起来,那直来直往比之躺下去二倍深,撞得她此刻痛消不散,怕再经他一夜几回, 第五日当真要迈不开步。
一场秋雨下了一整夜,头顶上的屋瓦淅淅沥沥,被褥里是姑娘出嫁前的味道,身子却已经是人家的。那梦里昏糊,天亮了起床,阁楼上下木梯,看到庚武在帮阿爹修钉长柜,眼角有些青,下颌上冒出来一片儿青茬。
见她下来,便抬头睇了一眼:“醒了?”
天生冷肃肃的一张狼脸,眼睛里的光却是柔情,这反差让人心跳,靠近了又怕,远了又挂心。
“嗯,早就醒了,煮好了粥,你来喝。”秀荷脸一红,从庚武肩下踅去厨房。那淡淡花香拂过身畔,庚武随在后头进了厅堂。
煮的是红豆粥,软稠香糯的,还冒着热气儿。用青花小瓷给他盛一碗,一把调羹在碗里搅,吹凉了递给他。他却一直在看她,看她的手,看她的一举一动,清隽脸庞猜不透心中思量。
秀荷嗔怪起来,舀了一勺儿递去庚武嘴边:“看什么呐,我煮的粥可不难喝。”
是不难喝。几个月前看见他尚且恼怒躲藏,只这四日恩爱,竟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温软起来……从前在大营里生死磨砺,最艰辛无望之时偶尔也会忆起少爷时候,但那时也只把她在脑海一瞬掠过,从未想过他朝一日她能像今日这样对自己体贴伺候。
那香粥递至目下,擒着勺柄的指甲儿粉盈盈的,庚武轻轻把秀荷一咬:“昨夜狠心不理,天亮又作殷勤?”
秀荷指尖痒痛,抬眼看到庚武戏谑了然的目光,捶手打他:“不吃就算了,不爱伺候你。”
“咳。”老关福在天井下咳咳嗓子。
“爹。”秀荷连忙叫一声爹,与庚武腾开距离。
犟丫头,早先死活不肯嫁,看见女婿就躲,瞧这会儿把他疼的,一口粥都舍不得他烫。
老关福把什么都看见,心里头欢喜,嘴上却不说:“吃完了就把她领回去,姑娘家家的脾气该收收,可不兴把她宠得没边儿。”
“岳丈吩咐得是。”庚武睨了秀荷一眼,精致嘴角勾出一抹笑弧。
吃过早饭却没有立时回去,后日一早“雲熹号”货船就要启程,须得去码头查看货物是否装放妥当。
东水街上男女老少人影阑珊,往来好生热闹。明日中秋,大街上摊儿贩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卖月饼的,抛柚子的,焖咸豆角儿的,福城人过中秋,这三样可一样不能少。
两个人在街边走,秀荷指头儿勾着手帕,忽而不知谁人把她一撞,庚武见了便将她的手牵过去。秀荷挣了挣,没挣开。成亲后庚武对她的独占愈甚了,好像要谁人都晓得自己已经是他的女人。
那 时的媳妇,出门走路可都是与丈夫隔开半步慢行,当街牵着逛的必然是那热恋中的痴男恨女。她与庚武的成亲这样突然,多少年相遇陌路、见面无言,忽然一个弯腰 把她扛起来,说是他庚家的女人,就认了他庚家的门。如今成了亲,倒好像比别人晚了一步开始,看一看他心就跳,看不见了又挂念。
那掌心暖热,站在他高大的阴影下总是莫名心安,他要牵,就由着他牵。
货船望北而上,要先从码头驶出江口,然后一路到达清江浦,再拐进运河道,运河上又陆陆续续地接货放货驶至燕沽头,再从燕沽头收了货往回走。燕沽头都已经到京城边上了,一趟来回须得好多天。
秀荷问庚武:“三郎可要买些干粮路上备着?”,
庚武低头看她,却问道:“昨夜可是在躲我?……不喜欢我疼你么,怎么才三天,忽然就不愿同我过日子了?”
哪里是不愿意和他过,就晓得他要问,秀荷攥着庚武的手心:“那你以后就不能少几次……杵得那样厉害,我今天还麻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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