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埋首看路,拣着一条无人的胡同,走进去,“新娘是杀手出身,自然是会武功的。那两个黑衣人都是皇上精挑细选的,断不会失手。”
牛二挠了挠头,“娘娘怎么知道新娘子是杀手?”
“你们刚才没有发现,秦将军发现屋顶的黑衣人时,还在继续往前走吗?真正的新娘子在另一条路上呢,这会儿怕是已经抵达将军府了。”
牛大顿时着急起来,“这……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娘娘可是答应将军夫人,要除掉新娘子的。”
湛蓝停下脚步,无奈地对着高远的碧空翻白眼,这两个家伙脑袋这么大,里面盛得都是浆糊吗?
“娘娘,咱们不能失信于将军夫人呐!”牛二急得古铜色的胖脸暗红。
牛大赞成弟弟的话,“是呀,娘娘,秦家小少爷那么可爱,咱们不能让他被两个坏女人欺负了。”
湛蓝被吵得头痛,“既然你们要为本宫效命,就去将军府杀了那两个新娘子吧。”
牛大和牛二相视一眼,学着八大高手利落的样子,单膝跪下,俯首领命,“末将遵命。”然后,兄弟俩就呼哧呼哧跑走了。
她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指望着你们两个笨蛋保护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片刻后,牛大和牛二便气喘吁吁,在将军府不远处停下来。
他们来晚了,大门外刚刚停放下的两顶艳红的喜轿,将军府的护卫迎出来,把轿子里的新娘子抱出来,那两个新娘早已经断气,轿子底下都是血……
牛大和牛二相视一眼,兄弟两人恍然大悟——原来,皇后娘娘早就安排好了,两边都派了杀手!
不过,他们倒是也意识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那便是,他们都跑了来要杀新娘子,却没有人保护他们的皇后娘娘。
牛大和牛二忙着返回去找湛蓝时,秦景瑞正快马加鞭地赶到府门前。
他飞身下马,把马缰绳丢给迎过来的护将,一边拾阶而上,一边忙碌着脱身上碍眼的喜袍,并阻止那些护卫将已经断气的新娘抱进府中。
送亲来的太监,是太后身边的掌宫总管,赵禄。他粉面雪白,只剩了一双精光四射的圆眼闪动着浓黑的颜色,一身隆重的朱红色锦绣礼服,于一群宫卫前,格外醒目。
他甩着拂尘,态度坚决,不同意秦景瑞这般“绝情”的命令。
两方僵持,抱着新娘子的将军府护卫,又将新娘子搁回了轿子里。
赵禄向来是既善于察言观色的,天气渐暖,再这样拖延下去,尸体腐臭,更不好处置。
他无奈地走到秦景瑞近前来,压着怒火,陪着笑,“将军,您看,这两位美人虽然香消玉殒,可也是美人,尤其是太后给将军的美人呐,将军自是可以与奴才生气,但是,将军也得想一想,太后那边怎么说得过去?”
“她们与本将军尚未拜堂,更无给本将军正妻敬茶,算不得府上的人。太后既然对本将军厚恩,自然能谅解本将军的难处。为了婚礼,我整个将军府张罗多日,并非没有迎娶的诚心,也无失礼之处,所以,赵公公你怎么送新娘子来的,还是怎么送新娘子回去吧。我这府上还有不少宾客需要安抚,失陪。”
赵禄素来是横行宫内,扬威宫外的,而见了他的人,都知他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必忍让三分。
他低声下气,竟还如此被秦景瑞搪塞拒绝,不禁怒火三丈,“秦将军,我劝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不要忘了,太后的那些赏赐……”
秦景瑞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不屑地一笑,“那些赏赐还都在路上停着呢,本将军看着碍眼,收着棘手,就劳烦公公一并处置了吧。不送!”他走进大门,便命令,“关门!”
轻功高超的护卫,将朱红铆钉大门上的红绸结扯了下来,随即轰然一声巨响,大门被牢牢关上。整个将军府,宁静地仿佛从无喜事临门过。
赵禄咬牙切齿,圆润的粉脸气得扭曲狰狞,青天白日之下也如厉鬼一般,令人不敢直视。“秦景瑞,你给杂家洗净了脖子等着,看太后怎么收拾你!哼!”
大门内,秦翔兴高采烈,扑进他没有娶到新娘子的父亲怀中。
秦葛慧若则远远站在正堂前廊下,她为这场婚礼而穿的喜庆的海棠红锦袍,越显得端庄惊艳。
秦景瑞这才发现,自从他被赐婚,她已经很久不曾穿这样明亮艳丽的衣袍。“慧若,原谅我之前不能抗旨,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秦葛慧若上前来,凝重地跪下去,“不,将军言重了,请将军原谅慧若……慧若为了翔儿犯下了死罪。”她不想害人性命的,可她又感激湛蓝的安排,但是,事情发生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过不了自己心口的那道槛。
她生疏地口气,恭顺客气的态度,让秦景瑞心痛地不知所措,他有些慌张地扶住她的手肘,让她起身,见她愣是倔强的跪着,他只能蹲着,“慧若,你是要为这件事怨恨我一辈子吗?”
她绝望地抵着头,欲哭已无泪。“慧若是代罪之身,岂敢怨恨将军?那两位新娘之死,与慧若有关,请将军立将慧若押送刑部吧。”
☆、第090章 神秘的龙袍男子
她沉静若水,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秦景瑞却百般为难。“慧若,你可想过为夫与翔儿?杀人罪,可是死罪,而那两个女人,是太后选中的,若是被太后知道你如此做,恐怕连带着翔儿也会受牵累。”
“慧若死不足惜,请将军念在父子之情,帮翔儿!”她低着头,自觉无颜面对他。这件事,太后势必要追查,若是她不出来顶罪,湛蓝会被查出来的……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与她夫妻多年,秦景瑞最爱的便是她善良温婉与世无争,却没想到,她竟善良的让他啼笑皆非。他无奈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这是皇后娘娘前几日命人送来的,你自己看。”
秦葛慧若看着他手上的信怔了一下,折叠整齐的信,字字力透纸背,那的确是湛蓝的笔迹。她忙接过来打开,秀美而英气逼人的字,跃然眼前,她仿佛听到湛蓝柔声在耳边说话一般,突然地,她忍不住大哭出来……
“湛蓝冒昧,将于大婚当日阻挠新娘入府,请将军为了翔儿与慧若姐,务必配合!将军大可宽心,湛蓝还有其他良策相应,湛蓝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太后绝不会怪罪将军保护新娘失利。湛蓝绝非因谋利而如此做,而是被慧若姐的痴情撼动,也为天下百姓跪求将军莫要助纣为虐。将军若顺利娶两位新娘过门,必要终生屈于太后之下,被百姓骂作奸臣,将来翔儿长大,也避受此骂名牵累。古语云,先齐家,方能定天下!将军既忠肝义胆,仁爱天下,就请先珍爱至亲的妻儿吧!”
秦景瑞一手抱着秦翔,一手落在那因为抽噎而轻颤的肩头,将哭成泪人儿的爱妻揽在怀中,疼惜地道歉,“慧若,对不起,我差一点,就害得我们一家都成了罪人!皇后娘娘说得对,我顺利娶了那两个女子,势必要终生受太后驱使。”他安抚地轻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就算这件事被太后知道了,怪罪皇后也是应该的,皇后这样做,都是为了皇上。”
秦葛慧若忙擦拭着眼泪,“皇上的心不在妹妹那边,她却还如此……”说着,她又感慨起来,眼泪便又越擦越多。“可怜的傻妹妹,她这样做,又是何苦?”
秦景瑞挑眉,不敢苟同地笑了,却说道,“以后与皇后娘娘少来往的好,那个女人打眼一瞧,的确像个好人,却聪明地叫人害怕,别让她把你带坏了。”
秦翔顿时板起小脸儿,“爹爹,不准你说漂亮姨母的坏话!漂亮姨母是上天派给翔儿的,好着呢!”说着,他忍不住拍了拍小肚子,“怎么办呐?翔儿的小肚肚好想念漂亮姨母的蛋卷包饭呢!”
他煞有介事的童言,就这样把双亲逗笑了。
管家却神色仓惶地奔过来,“将军,夫人,刚刚……”
秦景瑞见管家一脸尴尬地避讳着秦翔不敢明说,当即便明白了,“可是我姐又带着沈端去了偏院?”
管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着实没想到,将军竟然知道这件事,“呃……正是。”
秦景瑞笑了笑,笑得却宽和了许多,“由她去吧,把那个院子单独空出来,不必派丫鬟过去,也不必派人看护。”
“是。”
将军府恢复宁静和睦,牛大和牛二却在小胡同里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明明就是这条胡同,可他们从胡同头走到胡同尾,还连附近的其他地方也找遍了,就是不见他们的皇后娘娘。
他们不甘心地又找了几遍,兄弟俩在胡同里碰头,牛二满头大汗,扶着小胡同的墙,不肯再挪动一步,“哥,皇后娘娘会不会已经回楼阁了?”
牛大后背倚着墙壁,大掌拍着胸口顺气,累得粗喘不止。枉他一身牛劲,竟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找不到。“从这里到楼阁好远的路呢,来时乘坐马车都行了半个时辰,娘娘怎么可能走回去?!”
“这……怎么办呐?如果皇上知道我们把皇后娘娘弄丢了,会杀了我们的。”牛二想起上次皇后不见时,赫连恒龙颜大怒、恨不能把整座楼阁掀掉的样子,不由得脊背发凉,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