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玉芹则望着蔡大志,因为蔡大志的脸上已经露出从所未有的决然!
“你们这也骗我,那也骗我,当我是个木头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拿有孩子来骗我!”蔡大志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他抓着头,呜咽着。
张沁儿也没有想到临时让张志礼把脉,竟然能够把出这么多东西来!
事情的发展波折不断,事后自然以蔡大志写下休书休弃白玉芹为结局!
而张沁儿则依言拿出十两银子给方氏母女,因为她并不想把事情做绝了,人一旦真正入了绝境,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就很可怕了。
有了这十两银子,方氏和白玉芹等人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回到坑里村也能够重新生活。
回家的路上,是一片枯木落叶,脚底下枯草泛黄,人脚踩过有些些声响。
张沁儿很是不好意思的说:“让泰宁哥哥见笑了。”
陆泰宁笑了笑,说:“也是我多管闲事……原来竟然还有这般蛮不讲理,谎话连篇的刁妇!”
说罢,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很是感慨的样子,让晗生和张沁儿这个东道主很是汗颜。
“芸芸众生,自然什么人都是有的。”晗生说着,这世间的人都是如此,人品优劣不一,这也才造成多姿多彩的人生。
陆泰宁点了点头,说:“因为愚民众多,我等读书人更应该努力读书,教化愚民才是。”
几个人说话间又回到了家中,杨氏已经在厨房煮饭了,有饭香味飘了出来,除了张志仁买回来的菜,自然还有自家种出来的蘑菇。
陆泰宁闻到蘑菇的香味,顿时想起她们家中是种植蘑菇的,于是好奇的问着:“我可以去看看你们种蘑菇的地方吗?”
晗生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张沁儿,张沁儿含笑说:“自然可以。”
冬季培养蘑菇可是一门技术活,不是看看就懂的,否则当初谢氏霸占了她的那些蘑菇,最后也只能死的个干净了。
种蘑菇的矮房子在后院,一排房子中关着一头驴子、一头猪、几只鸡等,还空着几间,种蘑菇的房子窗户贴着厚厚的窗纸,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待要进去的时候,张沁儿特意提醒一句:“里面闷热潮湿,泰宁哥哥可要注意。”
陆泰宁点了点头,很是好奇,打量着眼前的矮房子,不过一人高左右,陆泰宁个头高,得稍微注意些才不至于被撞头。
跟在张沁儿的身后进了屋子,顿时感觉到一股闷热的气从里面冲出来,一下子就让陆泰宁险些无法呼吸。
耳边则听见张沁儿那清脆的声音:“蘑菇喜欢温和湿润的环境生长,如今已然是冬季,所以这个屋子的四面墙壁都是中空的,每天早晚都要烧两把火,保持室内的温度,并且要洒水几次。”
屋内左右都堆满着辅料,辅料上则长着大大小小的蘑菇,有的是红蘑、有的是松树蘑,中间则是一条供一人行走方便采摘蘑菇的小路。
屋内的光线有些晦暗,陆泰宁刚进来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并看不太清楚,等过了一会,才逐渐适应屋内的环境,他细心的观察着屋内种植的蘑菇,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能回答的,张沁儿都一一回答,待看的差不多了,张沁儿就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吧,这里面闷热的很呢。”
几个人就都走了出去,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京中贵人们往往设有暖棚,种植名贵花卉,也有几家利用暖棚种植一些蔬菜供应冬季的菜蔬,想来和这种蘑菇也是异曲同工之妙了。”
张沁儿点了点头,说:“是如此,只是种植菜蔬需要搭造很大的暖棚,耗费不少物力人力,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只有这蘑菇是最为容易的罢了。”
“不!”陆泰宁迅速的反对,正色说:“我要说的并非如此!若是普通的菜蔬花卉,我不以为然,但是京中贵人们亦是无法在冬天弄出新鲜的蘑菇出来!我有一事不明,这蘑菇不过山野之物,并无种子,你是如何能够移植到室内的?”
张沁儿微微一愣,正要说时,陆泰宁又正色说:“若是沁儿姑娘担心此法泄漏出去,我亦可以于你签订一份契约。”
张沁儿眼眸微闪,心想这陆泰宁还真有意思,一说正事反而不沁儿妹妹的叫了,于是她也开口唤着:“我自然是相信陆少爷的,这个法子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告诉你也是无妨的。”
“这世间万物,大多是有种子繁殖的,蘑菇也是有种子,只不过不被人知道罢了,不知道陆少爷可亲自上山采摘过蘑菇?”
陆泰宁点点头,说:“幼时祖父曾经带我去山里练习骑射,闲暇时也曾捡过一些蘑菇。”
“我们庄户人家却是知道的,今年在这棵树下捡到蘑菇,来年这颗树下肯定又会有蘑菇,这是为何?我便大胆的猜测,估计就是因为蘑菇也有种子的缘故。”张沁儿微微的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化的把蘑菇的繁殖是依靠孢子,然后孢子培育成菌丝,最后种植在辅料上的事情一一说的清楚才好。
最后她简单的将整个过程都说了一次,然后看着陆泰宁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笑着问:“陆少爷可听明白了?”
陆泰宁蹙眉思索着,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听到张沁儿的问话,才惊叹着说:“沁儿姑娘人虽小,却观察入微,奇思妙想,令人敬佩。”
“不过是乡下野孩子的瞎琢磨罢了。”张沁儿谦虚的说着。
陆泰宁却索性把藏在心里好奇的话题都一一问了出来:“先前一直没有问沁儿姑娘是怎么知道做蜡烛肥皂的?”
张沁儿眨了眨眼,笑着说:“也都是无意间知道的吧,有次我帮着娘亲榨油,但是因为人小力弱的缘故,把一些油泼在草木灰上,陆少爷也是知道像我们这般的农家,对油脂可是很珍惜的,我担心娘亲责骂,就用更多的草木灰把油脂掩盖住,结果我却发现油脂和草木灰接触之后化为一个个油脂球,用这样的油脂球洗手能够洗的非常干净。”
“而蜡烛也是如此,无意间发现乌桕籽外面白色的东西能够助于燃烧,乡下日子无趣,我人又小,无需下地做农活,于是就自己瞎鼓捣了吧。”
简单的几句,就把肥皂和蜡烛的原理说了出来,陆泰宁听罢,并没有因为张沁儿这随意的话语而显得轻视,反而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小小农家女不简单。
“陆少爷、晗生、沁儿可以吃饭了。”前院响起杨氏的声音,晗生于是忙对陆泰宁说:“陆少爷尝尝我们农家菜吧。”
陆泰宁抿嘴微笑,纠正他:“叫我泰宁兄就可以了,不必陆少爷陆少爷的叫。”
又失笑对张沁儿说:“我还是叫你沁儿妹妹的好。”
张沁儿却不再做声叫他什么泰宁哥哥了,心想这人还真有些意思。
洗手回到堂屋,就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饭菜,张志礼则从杂物间拿出一坛葡萄酒来,如今家中还剩下五六坛的样子,打算留着过年的时候在吃。
“陆少爷请坐吧。”张志仁招待陆泰宁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其他的人也纷纷坐下,杨氏却不肯上桌,家中有贵客的时候,做媳妇的总是不会上桌的。
“都是些家常便饭,委屈陆少爷了。”张志仁客气的说着,又替陆泰宁倒了碗葡萄酒,说:“这是自家酿的,味道还不错,陆少爷你尝尝看。”
陆泰宁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虽然所用的食材都是极普通的,但是闻着飘香四溢倒是还不错的样子,碗中的葡萄酒呈现一种紫红色的颜色,但是因为被陶器衬托,反而显得色泽暗淡,并不算太好,想起家中所用之物,无一不是精细,陆泰宁随口说:“葡萄酒用夜光杯盛着,再不济也可以用汝窑月白瓷杯,胎薄,色泽微透,能够衬托出葡萄酒独特的色泽和芳香。”
“我们农家人不过随便喝喝罢了,不是有句诗曰:莫要农家腊酒浑,陆少爷可不要再挑剔了。”张沁儿笑着打岔,她们家哪里来的夜光杯和汝窑瓷器?不过她也因此想到等过几日要去县城买些瓷器回来,否则这灰黑黑的陶器实在也不讨喜的很。
陆泰宁回过神来,看见张志仁满脸尴尬之色,忙说:“的确是,倒是我失语了。”
为了缓和气氛,陆泰宁夹起一块子菜,放进嘴中品尝,然后夸赞了几句,桌子上的氛围才又重新活跃起来。
下午的时候,张沁儿她们正在屋内和陆泰宁说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停下时,马声嘶叫,一听便是郑成凯的马。
张沁儿顿时就起身,朝外面走去,果然看见郑成凯一人一马正伫立在院子门口,他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外面披着暗红色的袍子,带着一顶皮毛,露出活泛的五官来,小小的年纪,已经逐渐显示出一副傲骨铮然的模样。
“这大冷天的,你怎么骑马来了?快进屋烤烤火吧。”张沁儿忙招呼他,又不免絮叨的说:“大冬天的,能坐车就坐车,骑马总是太冷了,乡下风大着呢。”
郑成凯一个跃身跳下马,随手就牵着马去后院,嘴里不在意的说着:“这算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