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苓和金钏面面相觑。
这位莫家郎君到底是打哪里来的,怎能如此风格清奇。
“钏儿,我说不好的话了?”华苓问。
“不曾的。”金钏坚定地维护主人家。
两主仆对视一阵,笑得浑身打颤。金钏握着嘴说:“九娘子,那郎君他弯腰的时候可像金瓶姐姐揉起要打对折儿的面团。”
华苓呆了呆,笑得锤栏杆:“钏儿啊钏儿,别这样说,噗哧!”
“谢九,原来你在此。和你家婢子在这处笑甚?”王砗捏着把葵扇,悠悠然背着手从廊的一边行了过来。王砗如今将十九岁,长得高大俊美。他不喜穿今人常穿的圆领袍子,平日里穿的都是宽袖长摆的斜襟道袍,越发显得人物风流。
他也不管华苓怎生坐到了栏杆上,站在华苓身边,随意看一眼廊外的枯桃枝,直接道:“这处景致不如清溪廊好,若是要散散心,便叫人领你往那边去看看。”说着拿葵扇指了指清溪廊的方向。
华苓弯着眼睛点头:“好,若是想去了定喊人领我去的。——王二哥,你可是来寻人呢?”
“你怎知我寻人?”王砗挑了挑眉,仔细看了一眼华苓,笑道:“我知你聪慧非常,但也不能是我腹中之虫罢?”
“我就是知晓。”华苓一看王砗的笃定的表情就想戳破他骄傲的气球,神气地说:“王二,我与你说,我实是学过那观人面相之术,寻常人间事,只要望人顶上三花之气,便能捉摸个十之八.九。”
王砗手扶着栏杆,盯着华苓粉嫩嫩的小脸蛋看了两眼,笑了出来,拧了拧她的脸蛋子道:“小丫头还挺能谄的。”向金钏问道:“可是见着一个着驼褐色袍子的郎君经过?”
王砗的神情带笑,但身上自有种叫人需服从的威严感。金钏一被问到,本能地就低头应了:“回王二郎君,莫家郎君往那矮墙后去了。”
“原来如此。你定是方才见过他的。”王砗恍然大悟:“谢九啊谢九,幸好本兄也不蠢,否则却不是被你诈了一回?”斜眼瞥着华苓:“你可是越发的坏了,不怕我与你爹爹说你骗人?”
华苓心里撇嘴,晾你也没有那脸去和丞公爹说。但她还是笑眯眯地说道:“这不是没有成功嘛,王二可是顶顶有心眼儿的哥哥,小九最崇拜你了。”
这‘有心眼儿’几个字,似乎也是好话,但怎么听起来就这么不舒坦呢?但是王砗看着小娘子笑眯眯的脸蛋子,心道丞公是老狐狸,谢九是小狐狸,这果真是一脉相承。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袖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兔子形状的小小白石雕,递给华苓道:“二哥刚刻好的,给妹妹顽罢。”也不再问,背着手,悠悠闲地转过回廊,往金钏指出的方向寻去了。
金钏惊奇地说:“娘子,王二郎君的手艺可真好,这兔子活灵活现的。”
华苓笑道:“看他闲的,居然有时间玩石雕。”她拿着兔子石雕看了看,发现王二的雕工真的不错,下刀很稳、很果断,这兔子身上的刀痕道道绵延,应该是几刀就刻出来了。
“还真的是富贵闲人。”华苓嫉妒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又更晚了 求鞭打
☆、第87章 华苓倒酒
87
王砗也走开之后,华苓在那回廊也没呆多久,捏着石雕兔子就转回了酒宴上。
结果王家女和二三公主似是起了些争执。她走进大厅的时候,三公主钱洛正在说:“我看你们脸色都有些不好,许是近来金陵城的气候过于寒凉了。”
王霏笑了笑说:“劳三公主多心,我们自己感觉都不错。三公主可是觉得身有寒意,可要我命人将大厅中的炭盆多加几个?”
两边的话都是不冷不热的。
钱洛心里越发不高兴,王家女对她们竟还不如对待那些二三等世家的娘子亲热。指着桌上的寒潭春酒道:“你们家的酒,我方才尝了一口,觉得不若我们宫中的滤渌、翠涛两种酒清冽绵长,也不知你们曾不曾饮过宫中的酒?”
二公主钱沅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晏河长公主,却见晏河托腮斜斜倚在案几上,浑若无事地听着,竟没有一点制止钱洛的意思。
王霏还是微笑着说道:“确实不曾饮过宫中的御造酒,想来定是要比我们家的酒好许多。”雾、霜、雪三女也还能保持着笑容,但是看着钱洛的表情都十分不善。谢家的娘子们毕竟是做客的,也就不好出声,其他家的娘子们想法也差不多。
王家女看似自谦,实则骄傲。
钱洛转头一下看见了袖手走进来的华苓,忽然扬声问她:“这不是谢九娘吗。方才我们在说宫中酒与王家酒的好坏,谢九娘你也是到宫中吃过酒的,你来说说看,你觉得谁家的酒最好?”
钱沅蹙了蹙眉,轻声道:“阿洛。”
钱洛只当没有听到。
钱沅无奈地朝华苓笑了笑,似乎很是为三公主的不依不饶而抱歉。
华苓诧异地挑挑眉,为什么忽然把枪口对准了她?若是问她本心,肯定是站在王家这一边,但是这种人多的时候,还是不要给别人留下话柄子比较好。
她也不急着应声,环视一圈,走到自己家姐妹旁边,铺开裙裾重新跪坐下,这才笑着朝钱洛道:“这天下的好酒何其多,许是那酒神杜康才有资格评判谁是第一罢。我不过区区小人物,年纪又小,说实在话,还不曾沾过酒呢,”她笑笑,柔声道:“三公主寻我来评判,倒是寻错人了。”
“谢九娘还真是谦虚。”话被挡了回来,钱洛不依不饶地道:“但是即使不喝,单品那酒的色、香、味也总是能分出个高下的,你说是不是。虽然我方才说,觉得宫中的酒十分好,但我打量着,在座诸位竟似都有些不同意见。此处也不是我一言堂,还是仔仔细细分辨个清楚明白,岂不是好?不若就现取三种酒来,请谢九娘略品一二,为我们分出个优胜来。”钱洛看向王霏几个王家女道:“想来年年父皇都是会赐酒的,你们家应该还有留存罢?”
华苓双手按在膝上,唇边微勾。三公主这是怎么看她不顺眼了?是不能让王霏丢面子,现在是打量着她比较软乎好捏呢?还是,因为卫五?
若是她顺着三公主的要求走了,她看清她是个好欺负的,后面说不定能作出一百个名目来折腾她。
她正要说话,二娘轻声道:“三公主,我家九娘还小,怕是还不能饮酒。这能作乐的项目何其多,不若看别件罢?”
二娘长相清秀,在这一屋子如云的美人里面并不出彩。钱洛看她一眼就不在意了,也不应她的话,只是看着华苓,高高挑着眉说道:“一二口酒罢了,谁人不是打小饮年节的屠苏酒长大,难道谢九娘十分娇贵,一二口酒都耐不得。”
二娘脸色一怒,但是对方硬是不理会她,叫她不依不饶追着别人的话不放,她还没有那教养。
三公主这话说得真诛心。
三公主也不点其他娘子,就指着华苓说,这攻击目标小,在座除了和华苓关系好的,其他娘子们未必觉得她言语不妥。
若是有人一个听岔了,说不准就会在心里犯些嘀咕,谁说不是呢,谁家过年不是全家一起饮屠苏酒辟邪?只要这么一想,后面更容易跟着三公主的道理走了,谢九娘说自己几口酒都不能饮,岂不是在拿乔?
七娘直接就是冷着脸道:“三公主,我家妹妹不能饮酒。你若是真想分个高低左右出来,何不自己将三种酒各饮上许多来分辨。”
虽然气氛不好,但是直接就表露明显不高兴的,其实还就是七娘一个而已。
钱洛哼了一声道:“谢七娘,你为何如此不愉,我竟是冒犯你了不曾。”
“七姐。”华苓轻轻地朝七娘摇摇头。七娘脾气不好,这事让她自己处理就行。毕竟是王家的宴会,要是闹起口角就不好了,没见王霏作为东道主,虽然心里偏袒她们谢家,但也同样不能做得太明显么。
王霏的眉峰极快地皱了皱,很快恢复了微笑。她坐在主位,笑容绝艳,慢慢地道:“三公主,我家的寒潭春不过粗疏酿制,怎比得宫中千百道工序精制的御酒。还是不必折腾了。”她看向客人左列首位的晏河,温声问她:“晏河大长公主,你认为呢。”
“这便见仁见智了。”晏河倚在案几边,左手捏着一个玉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出三公主整出来的闹剧。她倒要看看,一个丞公府庶女怎么斗皇家公主。
若是谢九太嚣张,这在座的许多人心里应该都不会很高兴吧?
华苓有点惊讶,觉得晏河的处事风格好像有些不同了,不过现在三公主简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指着她甩不掉,还是先处理了这个再说。
她微笑道:“三公主这话就说的差了,你可知这世上,不同的人的酒量是不同的,因为不同的人体质是不同的。有的人能千杯不醉,有的人却一杯就倒,还有的人,喝了会中毒,因为他的身子骨完全无法消受酒,他甚至可能被毒死。”
说着她站起身,悠闲地走到三公主的案几前,双手扶起案几上的青花瓷长颈酒壶,若有深意地朝她笑:“几年前,我生过一场重病,后来是卫五郎的师父药叟医术高妙,方才将我救回的事,三公主也许听过。三公主,你可知‘医毒不分家’这句话?其实药叟他老人家于毒理上也是十分精妙的。——药叟他与我谈天的时候说过,有的毒,它是无色无味的,并且被人吃下去之后,发作的时间可以按照人之所愿,推到半个月、一个月、一年以后,只要下毒的人动动手指头,就能在他指定的时间叫一个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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