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柒抬眸,拐角处,程大作女儿装扮,大红色的襦裙,脂粉厚重得已瞧不出神色,怀里,抱了裹着明黄布帛的小儿,咿咿呀呀还在哭着。
这便得手了?
闻柒瞧了一眼柴房,依旧紧闭,毫无异动。
“回来了。”她突然大喊一声,“呀!”作惊愕状,“你被袭胸了。”眸子盯着程大胸前。
两个硕大的苹果,不翼而飞了。
怪哉怪哉!
走近,程大半跪,道:“属下办事不利。”
确实啊,办事不利呢。闻柒伸手:“把十七抱过来给我。”
程大起身,双手高举,递出布帛中的孩儿,闻柒正欲接过——
手一松,孩子抛出,只闻一声啼哭,程大突然手掌一个翻转,对着静坐案桌的绝美男子。
闻柒顿时眸子一瞪,身子僵了一下,只犹豫片刻,纵身一跃,接住了孩子,几乎同时,程大那一掌,打在了男子腹下,他一口血吐出,染红了嘴角,绝美的容颜,已是惨色。
“爷!”
“爷!”
齐三与梁六一左一右,分别架住了他。
“秦宓!”闻柒嚎了一嗓子,眼一红,“娘的,真是坑啊!”随手,将十七扔给了叶九,“你们都退下。”说完,一脚踢起了桌子。
程大出拳,咣当一声,尽碎,一双眼,阴鸷空洞,毫无聚点。
这家伙,疯了。
闻柒躲开四溅的茶水,吼了一句:“程大,你丫的真抽风了?”
又一掌,对着闻柒的要害便打来。
娘的,中什么邪了。闻柒一脚踢起了凳子:“欠抽了吧!”接住凳子,对着程大就砸。
动作快,准,狠,直接便落在程大背上,他眸子一凝,一片阴沉,转身拔了腰间的匕首,猛地一扎,刀尖对着闻柒心口。
这一刀下去……
操蛋!她要再留一手,那就是找死!
转瞬,闻柒一个闪身,劈叉而下,绕过那刀尖,出手,擒住程大的手,狠狠一扭,只闻嘎吱一声,闻柒纵身一跃,便站在了桌子上,一个反扣,程大趴在了桌上,匕首落地,他猛地挣扎,抬脚就踢。
闻柒立刻脱手,跳下桌子:“诶,程奶娘,睁开眼看看。”话落,她抬起凳子架住程大,眸子一凝,一抹妖娆的红,她轻声道,“乖,蹲下,举起手来。”
一眼摄魂……
程大眼下的阴鸷缓缓褪去,手,松开。
这时,笛声响起,尖锐、急促,扰人心乱。时下,程大忽然瞳孔一缩,猛地挣脱,一拳便击碎了凳子,起身,杀气涌现。
这笛声,能蛊人心智。南诏果然出巫女!
“真吵!”闻柒一个反擒,扣住程大的手,喊了一声,“让那女人闭嘴。”
话落片刻,二楼雅间的纸窗骤然破裂,似是风刃,直接袭向门窗紧闭的柴房。
咚!
笛子落地,一抹血色晕染在笛子里,缓缓淌出。此时声音戛然而止,程大双目一翻,栽倒在地,晕死。
闻柒抬眼,看着二楼雅间,唇边绽开一抹笑颜:“真准。”
“嘎吱!”
一声响,柴房的门突然大开,不见人影,只见一团浓浓黑雾弥散,越发浓厚,像夜里游曳的冥火,速度极快。
什么妖孽?
闻柒瞠目结舌,呆愣间,手腕一紧,一只手缠上了腰间,耳边,是秦宓的声音:“屏息。”
她嘴巴一闭,连同眼睛也一闭,一把抱住秦宓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齐三等人立即捂住口鼻,拔剑捅破门窗,又剑破酒壶,酒水淌了一地,片刻,便染成了一滩滩黑水,这浓雾才缓缓散开。
“爷,要不要去追?”
柴房门窗大破,里头已不见了人影,只留地上一支染血的笛子。
秦宓道:“不用。”
不用?闻柒眉头一皱,有点不爽,抬头,更不爽了,对着秦宓的俊脸就嚎:“谁准你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外衫尽褪,里衣哪里遮得住光景,秦宓脖颈下,锁骨若隐若现,单薄的衣下,肌理分明,极其魅惑。
他轻笑,细细看闻柒:“我怕你伤着。”
美色当前,闻柒晃了一下眼,只是一下,立刻一把抱住秦宓,紧得几乎密不透风,袖子绕过秦宓的脖子,严严实实地裹紧了,这才甩头,对着一干人,急眼:“诶诶诶,眼珠子都给我放好了,往哪看呢!”
众人看天,看地,收拾乱摊子,眼珠子放得很自觉。
要问爷的外衫哪去了?看地上!
那将晕不晕的男子,一身白衣,乍一看,是秦宓的模样,那张脸极美,俨然这易容之术高超,只是,没了满身风华,空一副面皮。
这秦宓模样的男子,正是那行乞之人,因着受了程大那一掌,只剩了半条命。
“主子,他怎么办?”
半条命的男人顿时爬起来,磕头求饶:“饶、饶命,别杀我,别杀我……”说着,嘴里一口黑血吐出,瘫倒在地。
闻柒看着地上那一滩乌黑的血:“什么玩意?”
秦宓道:“蛊。”
“要命?”
摇摇头,秦宓眸子寒了几分:“是情蛊。”
情蛊……
闻柒脑中闪过四个大字:鱼水之欢。
闻柒睨了秦宓一眼,似笑非笑:“果然,是冲着你来的。”看着地上那易容的男人,闻柒眸子一横,“娘的,老娘还没睡上,居然让别人惦记上了。”
要不是这替身,岂不……毋庸置疑,南诏国的情蛊,独门秘方,怕是只有那对巫女能解,只是,这姐姐妹妹的,到底谁居心叵测呢?还是……一窝兔子同吃一窝草。
闻柒想揍人了,这一窝草是她的!妈蛋!
☆、第四十九章(捉虫)
素来,铲除异己的法子有很多,借刀杀人不见血——为上策。
常湘王闻之,只道:今日她倒精神不错。确实,这日闻柒昏睡的时辰少了些,大抵是白二神医的功劳,也或许唯恐天下不乱,她精神自然足。
短短几日,大燕翻天覆地,朝堂政变未起烽火,亦血雨腥风。新帝登基,不说举国欢庆,燕都上下是人心惶惶,一片死沉。
闻氏胤荣大开杀戒,人人自危。
再说南诏,坐观虎斗,且听风云。
“清帝稚弱,闻氏胤荣免摄政首辅,废姬家百年士族,新帝登基之次大开杀戒铲除异己,短短数日垂帘听政独揽大权。”
说话之人是南诏女帝的近身侍卫,池渡将军,不过而立之年,官拜一品,深得女帝宠信,同一般南诏女子生得虎背熊腰,因着驰骋疆场,眉目间自有一股戾气,五官便显得几分粗犷。
池渡道完,便抬眼看坐于金雕龙椅上的女帝,头戴九龙衔珠的龙冠,镶金嵌玉,十分奢华,映的那张保养极好的容颜灿若琉华,眉目上扬,颇有几分威严。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娆姜娆敏倒是得了昭然帝三四分相像。
昭然帝抬着手,细细摩挲着掌心的玉盏,黑雾缭绕里的指尖格外白皙,她唇角扬着,似笑非笑:“那女子倒是本事,难怪娆姜三番败于她手。”
说到娆姜,池渡将军不由得迟疑,神色微沉:“陛下,长公主殿下……”
娆姜被俘大燕,南诏皆知,然,昭然女帝从未有所动作,实在叫人摸不准这位帝王心。
女帝似有若无地一笑,将玉盏里的蛊虫放在掌心把玩,漫不经心地言语:“一个没了尊严与羽翼的皇家公主,要来何用?”手指一紧,掌心那黑乎乎的虫子化为黑色的凝雾,昭然女帝道,“她可以安息了,孤会给她雪耻。”
果然,娆姜长公主已成弃子。
池渡片刻怔忡,随即面色无异,道:“陛下,那闻柒有北帝护着,只怕动不得。”
昭然女帝冷笑一声:“不过半月好活,孤倒好奇,闻柒还有什么本事翻了这四国天下。纵使秦宓有滔天本事,终归不能起死回生。”
池渡思忖:“陛下,北沧已经下了拜贴,定是娆敏公主已经道出了食人蛊所在,北帝只怕是为了闻柒而来。”
昭然女帝微微扬起眉头,不似有惊:“来得可真快,秦宓怕是等不及了。”
闻柒命悬血蛊,来者,自然不善,一个北帝,可抵千军万马。
池渡将军反复思忖,才道:“南诏腹地,北沧大军暂不得不入境,北帝深入虎穴,陛下何不来个瓮中捉鳖。”
巫蛊腹地,南诏又有大军严守,此番,确实是百年难遇的机会。
昭然女帝却摇头,眸见深意:“只怕孤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一个秦宓。”
池渡将军微愣,只道北沧秦宓深不可测,却未曾得知如何坚不可摧,不由得惊愕。
“北帝难有对手。”昭然女帝眸底骤然寒冽,“独独有一个弱点。”
池渡将军沉吟,忽而抬眸,恍然:“闻柒。”
传闻北帝神秘莫测,一身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弹指杀伐,唯有大燕胤荣得他情深,视以逆鳞,触之即死。
昭然女帝似笑,眸光幽深,有几分阴冷浮出,拾起木案上烫金的拜贴,道:“让他来见孤。”
池渡将军只一眼,了然于胸:“尊令。”
不是北沧,是西启的拜贴,原是萧太子也来了,怕是有一出两虎相斗了,帝王心果然莫测。
昭然女帝摩挲着手里的拜贴,勾唇冷笑:“真是个红颜祸水。”四国天下,两个男子,闻柒一人乱尽半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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