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瞪大眼,不可思议:“就这样?”
“就这样。”
程大五体投地做膜拜状:“小主子威武。”他们一干人跪了一夜,爷可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爷真是厚此薄彼得天理难容啊。
梁六又嘱咐:“和叶九说,红糖莲子羹。”微顿,补充,“小殿下要吃。”
程大一愣:“小殿下?!”
梁六但笑不语地看白二,白二点头。
程大嘴角抽搐,顺溜地改口:“小殿下威武。”
诚然,小殿下是威武的,不信?听听,里屋闹的!
“我家十八殿下说不吃药。”继小十七殿下后又一位难伺候的主。
白二的安胎药被端了出来,又送去了裹了糖衣的药丸。
“我家十八殿下说太苦。”
叶十端了清茶进去。
“我家十八殿下想吃蜜饯。”
叶九端了满满一碟子蜜饯进去。
“我家十八殿下说困了。”
“……”
宓爷挥退了一干人,总算是安生了。
片刻,真的只是消停了片刻——
那魔音又开始绕耳了:“我家十八殿下说要吃清郡十里街的玲珑酥,哦,还有天香楼的脆皮鸡与石淑斋的水晶蒸饺,长安坊的凉豆沙也来上一份。”
白二说,十八殿下才一个月大,屁都不会放一个。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恃宠而骄?
哦,是子凭母贵有恃无恐。
秦宓温言细语地哄着:“闻柒,你现在要忌口,乖些,那些吃食不能碰。”
爷还没有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闻柒很无辜的语气:“我家十八殿下问,”闻柒代十八殿下问,“爷,是亲生的吗?”
爷无言以对,束手无策。若论耍赖,闻柒乃鼻祖。
白二说,孕期的女子性情多变,得顺着。程大只骂白二是庸医,只是爷深信不疑,或者习惯于毫无原则毫无限度毫无怨言地宠着。
秦宓出了里屋,来意明显。
程大旁敲侧击:“爷,快子夜三更了,可是要安寝?”他想说,夜半三更了,做玲珑酥、脆皮鸡、水晶蒸饺与凉豆沙的人都安寝了,很委婉地表示该洗洗睡吧。
秦宓只说:“既都听到了,不需爷重复。”
“这时辰?”程大不敢怒不敢言,很怂地挠头。
秦宓不置可否,只言:“去买。”
果然,惯得无法无天人神共愤。
“属下这就去,马不停蹄。”程大信誓旦旦,待爷进了屋,回头与梁六晋五白二打眼色,“十里街,天香楼、石淑斋、长安坊,这是逗咱玩吗?这四处地方,天南地北,就是一个来回,天也该亮了。”
白二应了句:“也许。”
程大自顾苦恼:“我怎觉得是调虎离山计,实在诡异,不是小主子又在耍坏吧?”
晋五也应了句:“也许。”
程大嚎了一嗓子:“丫的说句人话!”
梁六说了句人话,一本正经地:“爷都束手无策,你有法子?”
程大被噎住,认命地奔波去。
屋里,闻柒吃饱喝足闹够了,窝在软榻上便不愿动弹,哼哼唧唧地挺尸。秦宓将她抱到床榻上,解了她的外裳,又将她裹严实了,拂了拂她唇角:“乖,净了口再睡。”
闻柒昏昏欲睡,不动弹。
秦宓拿她没法,端起清水,饮了一口,再渡进闻柒嘴里,舌尖撬开她牙关,一点一点舔舐着,闻柒这会儿倒乖巧,张着嘴任秦宓伺候,偶尔伸出舌头缠绕嬉戏,反复了几次,秦宓亲了亲闻柒的嘴角,还带着微微红糖莲子的清香,秦宓舔了又舔,道:“不甜,下次多放红糖。”说着,又吮住了闻柒的唇。
流苏帐外,叶九回:“是。”不再多言,她退下,合上了门。
一夜缱绻,次日,天方微亮,屋外,便有反复徘徊的脚步,有些急切,又不敢乱了规矩,一番犹豫,轻声唤了句:“爷。”
来人是程大手下的副统,姓刘。
许久不闻屋里声响,刘副统有些焦急,凑在门缝里瞧着,又小心翼翼地道了句:“爷,出事了。”
门突然应声开了,只见秦宓披了件外裳,睡意惺忪。刘副统先行请罪:“叨扰爷休息,属下有罪,只是,”刘副统斟酌了措辞,道,“刻不容缓。”
秦宓抿唇,眸色染着深秋晨时的凉意:“别吵着她。”
刘副统压低了声音,凑近,道:“东陵芷,”神色沉凝,“逃了。”
☆、第四十一章
秦宓抿唇,眸色染着深秋晨时的凉意:“别吵着她。”
刘副统压低了声音,凑近,道:“东陵芷,”神色沉凝,“逃了。”
面容已沉,秦宓唇角抿成僵直的线条:“说。”
“铁链断裂,石室被毁,正逢几位统领外出,守卫最是薄弱,接应之人寻准了时机劫人,爷,似乎是,”刘副统欲言又止一番,打量着秦宓神色,片刻小心道,“似乎是里应外合。”他虽说似乎,只是毋庸置疑,若没有内应,一个脱几层皮且只剩一口气的女人哪里逃得出这层层守卫。
内应是谁?
刘副统是想也不敢乱想,见秦宓眉宇轻蹙,眸间深邃得瞧不出喜怒,刘副统越发觉得事态严重,小心掂量:“可用属下派人去追击?”
“不用。”
秦宓说得有些急促,言简意赅过后便转身去了里屋,留刘副统愣了许久,摸不清爷的心思,只觉得这事不简单。
天方亮了不久,微暗,秦宓捻灭了灯芯,素锦流苏里,一只纤细的小手钻出来,指尖勾着珠帘玩,秦宓微抬眸,只见闻柒侧卧在榻上,撑着下巴正冲着他嬉笑。
秦宓上前,半蹲在榻前,拢了拢滑落闻柒肩头的锦被:“何时醒了?”
闻柒拉着秦宓上去,攀着他的肩便窝进了他怀里:“你起身时。”
秦宓揉了揉她额前翘起的一缕碎发:“吵着你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眸底似藏了一汪泉,清莹透亮着,毫无半分睡意,便含着笑瞧秦宓,忽而便问道:“跑了?”
秦宓失笑:“都听见了?”
闻柒笑而不语。
摩挲在闻柒发间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落下,秦宓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咬在她唇角,似笑而非地看她:“里应外合?”
知闻柒者,宓爷也。
闻柒扯嘴:“嘿嘿。”笑得明眸皓齿,她不耍赖,也不承认,打哈哈。
“承认了?”眸中并无怒色,晕染了几分无奈,那般光影沉浮的眸便直直望进闻柒的眼底深处,“没有你点头,她怎么逃得出去。”
闻柒龇牙,干笑:“嘿嘿嘿。”嗯,她觉得,对她男人,不能耍聪明,只能耍流氓并且装乖,于是乎,闻柒勾住秦宓的脖子,在他颈便蹭着,并应景地叹息了一声,“诶,小宓宓,你说我为何要长良心这么麻烦的玩意,看,又给我家爷惹麻烦了。”
良心?她倒是能胡言。
秦宓无奈,不怒反笑:“闻柒,你又不乖了,不是答应了爷不准背着爷耍心思吗?”秦宓揉了揉她额前那一缕怎么也不肯柔顺下来的发,凑近,亲了亲她的发,他微微拧着眉宇,很是无力,“闻柒,你又对爷耍无赖。”
她满腔的心思,秦宓次次都束手无策。这家伙,大抵生来便是来折腾他的,只得应劫。
闻柒却义正言辞了,一脸无辜,睁着眸子,忽闪忽闪地:“我冤枉!”她很冤枉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一抽一抽的鼻尖,撅着唇角,很委屈,“白二说,孕妇最是善变折腾,爷,小的是无辜的,是小十八闯了祸。”
本就巧舌如簧的女子,如今,又多了一个百试不爽的噱头了,她腹中,可是万灵丹。
秦宓默了,有些无言以对,他想,不论说何,这猫儿总有千方百计来逃脱,他却舍不得拆穿了她拙劣的无赖。
一时无话,秦宓搂着怀里难得乖巧的女子,眉间,愈发紧蹙。
屋外,程大道了句:“爷,东西买回来。”嗓音又干又哑,这一夜奔波自是吃了不少苦头。
闻柒立马钻出秦宓怀里,探着脑袋往外瞧:“都拿进来,正好十八殿下饿了。”
“穿好衣服。”秦宓捉回她探出流苏外的小手,取过屏风上的衣裙,一件一件替她穿好,又用披风将她裹严实了,才对外言,“进来。”
程大等人得了爷的令,这才敢进来,一人手里提了个纸袋子,用棉絮暖袋捂着,生怕这吃食被北沧的凉风给冷着了,可真是一路伺候祖宗般地小心着。
“主子。”
叶九递上一双筷子,秦宓眉头似有若无地拧了一下,冷冷督了一眼,程大等人背脊一冷,有些掂不住手里的吃食。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该忌口了,爷应该闹不过小主子,回头,遭罪的指不定就是他们几个跑腿的。想到这,程大手抖了,抱头携‘赃款’逃了的心思都有了,只是……不敢。
闻柒半靠在秦宓怀里,整个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祖宗,秦宓无奈,接过筷子,拈了半块玲珑酥喂到闻柒唇边,她都不动弹,用舌头舔了舔,咋舌:“太甜。”
秦宓蹙紧的眉微微松了些,惦着玲珑酥的梁六也松了口气,然后程大献宝似的将脆皮鸡递上。
“太油腻。”
脆皮鸡不应本该如此吗?何以闻小主一脸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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