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合了右相大人心意,找个不谙大燕世事的,只管传宗接代。
闻柒揉揉脑袋:“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然,东陵鸢那巫女,指不定给老人家下了什么*蛊。那妖女,比她姐姐不差哪里,熬得了春/药,打得了恩客,蛊得了市民,翻得了咸鱼,总之一句话:有本事。横着进了名伶坊,居然竖着去了右相府。
林小贱猜想:“主子,右相大人抱孙心切,指不准现在就在家捉摸着上书赐婚呢。”
闻柒摇头:“没这么猴急吧?”
话刚说完,殿外叶十说:“娘娘,右相大人求见。”
闻柒嘴角一抽:“真猴急。”
长乐殿外,右相大人这都候了半个时辰了。
叶九自始至终面无表情,晒着一张冰山脸:“右相大人请回。”
“老臣有急事叩见娘娘。”
这句话,右相大人说了不下二十次,一次比一次迫切。
“娘娘身子抱恙,不宜见客。”
这回答,叶九也说了不下二十次,次次毫无表情。
右相锲而不舍:“老臣——”
“娘娘有句话传给大人。”林小贱从殿中出来。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我家娘娘说,”林小贱学着闻柒的语气,“右相大人可是老糊涂了,本宫正当如花的年纪,这罢朝休憩还能有什么事?不就那点晚上没干完的事,右相怎这般没有眼力,扰了本宫兴致,本宫心下不快,身子还能不抱恙?”
那点晚上没干完的事……
“……”右相大人哑口了,脸都绿了,手里的奏折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泥古不化的老顽固,和脱缰的某娘娘不能愉快地耍了。
叶九送客,右相大人神色怪异地出了长乐殿。过了片刻,殿中,又有客临门。
闻柒手里的杯子一抖:“老的刚走,小的就来了。”
慕言低着头,不欢喜。
闻柒乐呵:“去,端几盘小笼包过来。”
“弄砸了。”慕言闷闷地说。
端来一盘小笼包,他一个没动,简直是破天荒。
是这样的,昨夜就因为他吃小笼包的时候太专心,才让那小妖女杀光了恩客,掀了名伶坊招来了老头。
所以,他决定,三天不吃包子。
☆、第五章
闻柒摸摸他的头:“瞧瞧,这般神色恹恹,和姐姐说说,谁欺负我家小笼包了,我削他!”
慕言看了一眼桌上的包子,说:“慕常林。”
直呼右相大人名讳的,是他儿子。
慕小笼包很怨念啊,闻柒摸摸他的头,母性光辉在头顶饶了三圈,她苦口婆心:“乖,老大人这不是担心香火问题嘛,娶上了儿媳妇,抱孙子还远吗?”
听听这语气,和当爹的右相如出一辙。
慕言别开头:“我不娶。”他不高兴,不给闻柒摸头。
嘿,这别扭性子哟。闻柒讪讪地收回手,慈眉善目地笑:“断子绝孙这档子事太缺德,听话,咱不能干。”
难不成她缺德的事还少干了?
慕小笼包坐远了,低头:“不。”他想说,他只喜欢包子……和闻柒。
果然是右相亲生的,这固执劲儿!
闻柒玩心大起,勾勾手指:“小笼包,来,姐姐和你说啊,这——”香火那点事还没说完,闻柒嘴角弯起,乌漆漆眸子一转,“我家爷怎么来了。”
秦宓不言,沉着眼看慕言,走近,一把抱起闻柒。
嗯,宓爷不高兴了。
闻柒撒丫子:“诶,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秦宓打横抱着她,言简意赅:“睡觉。”
闻柒抬眼看看窗外,眼下正是午后,日头正盛,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一炷香前,闻柒才刚从榻上钻出来。
开了荤也不能这样玩啊。
闻柒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大白天睡什么觉啊。”
秦宓沉吟,片刻,神色专注:“解决爷的香火问题。”
爷,要不要这么捉急?
闻柒一囧,拿眼瞟过去,就见小笼包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直直看她。
完了,教坏孩子了。
“出去。”眸光很冷,语气不由分说,宓爷向来都不待见闻柒跟前的任何雄性。
偏生,慕言对秦宓无半分惧意。
闻柒暗自给慕言使眼色,让他跑路,不料——
“她不愿意,你放下。”
请问,小笼包,你哪里看见某人不愿意了?
慕小笼包目不转睛,盯着秦宓,这眼神,与盯着那些觊觎他包子的贼人一模一样,可见,闻柒在小笼包心目中的地位,已经稳居包子之上了。
宓爷,更不愉悦了。
闻柒愣神:“额……那个,”打了个哈欠,她眯眯眼,“怎么突然泛起困了呢?”
就是说吧,她哪里不愿意了,大白天的睡觉,多有情趣。
秦宓扬唇,颇满意,慕言不开心,低头不看闻柒,包子都没有多看一眼就走了。
闻柒赶紧吆喝:“小笼包放心,慕家的香火交给我来!”
大燕的香火要管,慕家的香火要管,宓爷的香火也要管,闻柒——专注香火事业五百年。
大燕的香火有小十七,宓爷的香火正滚着单呢,慕家的香火嘛,怎么管?
申时,燕宫第一宦官大驾右相府邸。大燕谁不知道,林大公公一到,准没好事,不过这次嘛……
林小贱拱手作揖:“右相大人,福气好啊。”
这话怎么说?右相掂量着眼色:“夜半三更公公怎么来了?此话,又有何意?”
林大公公捏着兰花指,这第一宦官很是有模有样:“咱家来传旨。”再拱手,“恭喜右相大人了。”
右相眼皮子一跳:“何喜之有?”他怎觉得,宫里那外主子在打什么算盘。
林大公公拂了拂袖,笑得喜庆:“娘娘听说,相府里有位南诏的姑娘。”
右相老大人眼皮子再一跳。
“娘娘还听说,”林大公公顿了顿,右相脸皮抖了抖,公公说,“右相大人甚是欢喜这位姑娘呢。”
右相腿一软。
“娘娘有成人之美。”
右相瘫了,泪流满面,他想,他再也没有脸面去见老伴了,再也不敢给儿子娶媳妇了。
一刻钟后,长乐殿里,皇贵妃娘娘早早便安寝了。哦,是娘娘一直都没起身。
林小贱站在殿门外,喊了一句:“娘娘。”
殿中,闻柒道:“怎样?右相大人吓着了吧。”嗓音松软,好似半睡半醒般惺忪慵懒。
“老大人都哭了。”那画面太美,林小贱都不敢再回忆。
闻柒轻笑一声:“呵,喜极而泣啊。”顿了片刻,闻柒寻思,“嗯,得挑个好日子了。”
“四天后。”秦宓说。
四天后,正是十七王爷满月宴,这赶巧,林小贱觉着里头有猫腻。
当然,闻柒喜欢猫腻:“就听我家爷的。”寝殿里,传出闻柒的声音,三分笑意,七分坏意,“传本宫旨意,夏二十九黄道之日,特赐右相新婚之喜。”
这年,右相大人六十八,胤荣皇贵妃下旨为其续弦,美名:传慕家香火。
天启五十七年,夏二十九日,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庆喜,这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城里城外人潮拥挤,三国使臣皆临燕都,一贺右相之喜,二贺常山王满月。
史书有言,夏二十九,午时三刻,燕宫大乱,皇后姬氏摘其凤冠,此日之后,大燕后宫,以闻氏一宫独大。
“咚、咚、咚。”
钟响,午时三刻。
燕宫金銮殿中,满座宾客,忽闻一声厉响。
“咣。”
庄妃手中药盏落地,蜷缩在地,血色从脚踝,汩汩渗出。
“娘娘!”
满座宾客,赫然大惊,愣神观望,混乱中无人注意,又一声响:“咣!”
黄金雕镂的酒盏坠地,姬皇后跌撞落地,抱腹,满头大汗,痛呼:“本宫的肚子……”她呻/吟,长长护甲拉扯着一身华丽的凤袍,轻唤,“痛,好痛……”
首座之上,闻柒手执金色酒盏,慢饮。
大燕百官,三国使臣,皆瞠目结舌,惊愕不已,眸中所看不是皇后姬氏,而是此时那淌过一地刺目惊心的血色,今日,庄妃一袭白色裙衫,已然染红,躺在血泊。
燕宫皆知,庄妃身怀龙嗣,六月有余,方才,皇后钦赐汤蛊,不过须臾,庄妃淌血在地。
这汤药,落胎。
回望姬皇后,却只见她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慌了神色,轻声呢喃什么,却听不真切。
地上,庄妃捧腹辗转,亦是毫无血色,抱着肚子的指尖全是血迹,颤着手,指向姬皇后:“皇后姐姐,你,你好狠……好狠的心。”唇色惨白,庄妃嘶喊,“本宫的孩子,你还本宫的孩子!”
瞧瞧,以假乱真了,后宫的女人啊,哪一个不会装腔作势真真假假。闻柒继续饮酒吃食,好似局外人,微微抬眸,望着匍匐在地的皇后,浅浅笑了。
皇后啊,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不,不是的,不该这样的。”皇后无力,狠命地嘶喊,“本宫的孩子,快,快传御医,救救——”姬氏一身红色凤袍瘫软在地,无人瞧见,皇后脚踝处那一抹渗出的血红。
孩子?大燕可没人瞧过皇后的肚子呢?只是,众目睽睽,庄妃啊,落了胎。
正是一片混乱,所有视线,聚于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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