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位主子?柔止好奇地抬起头,转眸望去,只见一名紫衣男子正负手站在太监身旁,眼眸沉静,面容俊秀,映着旁边一丛新开的白色秋海棠,人淡丽得如美玉般清洌透明。
柔止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人很是眼熟,但绞尽脑汁,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啊,当然眼熟了,她的父母、她的整个命运乃至一生都因此人改变而改变,现如今遗憾的是,当重逢再次来临,他们谁也没有认出对方。
刘子毓淡淡瞥了柔止一眼,然后头也不抬地大踏步走了。柔止礼貌性地躬了躬身,也转身走了。两个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他们所站过的地方,只有一丛海棠在微风中摇曳轻摆…
☆、第22章 皇后
按照宫中规矩,除非是随身侍奉皇帝的司饰御侍,一般的司饰女官是不需常侍在哪个宫中的。不过,由于陈司饰善于妆容驻颜之道,素日做事老成周详,于是,皇后娘娘将其提升为凤仪殿常侍,并成为其专属司饰内人。
进入尚服局的第二天,柔止就见到了本朝的一国之母,明皇后。
天刚透亮的早上,大气恢宏的凤仪殿洒满从窗外透来的淡青色晨光,柔止跟随在陈司饰的身后垂首而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座美轮美奂的皇后寝宫,第一次瞻仰皇后娘娘的凤仪姿容,此时此刻,她不敢去看那些布置在寝宫里的华丽宫灯,不敢去看那些嵌珠镶玉的玲珑摆件,不敢去看那些用珊瑚玛瑙装饰的美丽盆景…她只有低垂着头,看自己足下的影子映在光滑如镜的玉石地板上,朦胧得就像是在做梦…
“前儿用了你说的方子,本宫的发质果然是好多了,陈内人,你说本宫该怎么奖赏你呢?”
皇后的头发如丝缎般垂至腰际,她微微一笑,轻轻拣起妆奁旁的一朵新摘牡丹,对着铜镜,拿在鬓边比了比。陈司饰一边用篦子轻轻地给她篦头发,一边恭敬笑道:“是娘娘天生好发质,奴婢不敢邀赏。”
陈司饰并不是个多话讨巧的人,这也是皇后满意她的一点,皇后扬起唇角,对着铜镜点了点头,正要问今天梳哪种发髻好,忽然,一名太监毕恭毕敬走了过来。
“什么事?”
“娘娘…”太监行过礼,起身在皇后身边附耳说了一番,皇后听完,眉毛一皱,“他真的去了掖庭宫?”,太监恭敬地应了声“是”,皇后不高兴地摇了摇头,摆手道:“去吧,本宫知道了。”太监应声,躬着身子走了。随后,皇后轻抬起头,对着铜镜里的陈司饰优雅一笑,说道:“前儿本宫看你为李美人梳的那华盛髻很好看,要不今天你也给本宫梳那种高耸的发式吧。”
陈司饰一愣,微微笑说:“回娘娘,李美人身材娇小,个子不高,所以奴婢才为她梳那种高耸的发髻以增其修长之感。但是娘娘就不同了,娘娘身材高挑婀娜,即使不梳高耸的发髻也能自带飘飘御风之态,所以奴婢认为,还是牡丹髻这样的平髻比较适合娘娘一些。”
“你倒是老实得很呐!”皇后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明明就是说本宫梳华盛髻不好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夸赞本宫了?”
“娘娘哪里的话,奴婢不敢。”陈司饰一边挽着手中的青丝,一边不好意思笑道。
皇后拿着一个掐丝小把镜左右照着,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听说再过不久,你们尚服局又有一次内人比赛,这次和你竞选局正的司饰是哪一个?”
“回娘娘,是永和宫的徐司饰。”
“永和宫?”皇后冷笑了一声,照着镜子问,“有多少把握能赢?”
陈司饰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回答,“回娘娘,奴婢、奴婢并没有把握。”
“不行,一定要有把握!”皇后放下把镜,语气突地拔高,带着一丝不容辩驳的气势,吓得一直在旁观看的柔止身子一颤,险些将手中的头油罐打翻在地。皇后似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遂侧过脸,放缓语气微笑道:“陈内人,本宫相信你的实力,知道吗?”
“是。”
陈司饰垂首应着,心中苦笑不迭,谁都知道,凤仪殿的明皇后和永和宫的万贵妃共同操控着内廷的六局二十四司,这二人在后宫的争斗,不压于前朝的政治倾轧,而且,在这盘争执不下的对弈之中,多掌控一个尚宫局,就多为自己增添一份胜算和筹谋。
可是,自己真的要成为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卷入她们争斗的漩涡中吗?
大家正各怀心思想着,忽然,殿门外一声太监托得长长的嗓音传来:“成王殿下到——”
成王殿下?一旁的柔止不禁好奇地抬起头,这个成王,不就是采薇信中提到的三皇子吗?
虽来宫里没多时,但关于这位成王殿下的传闻她早就听说过了。据说成王是睿宗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太皇太后过世后,他便以皇后养子的身份自请去很远的兴京陵为太后守陵,守了六年,现在是刚回来不久,真不知道,他是否是传闻中生得那么俊美?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顷刻,只听一阵靴子响动,随后,珠帘被打起,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穿石青色暗团龙织锦袍,腰束玉环丝绦,面色沉静,举止端雅,当他一出现在柔止视线中,柔止心中不由‘啊’的一声,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昨天在掖庭宫路过的那个人,就是所谓的三皇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刘子毓朝皇后躬身行了个礼,轻轻抬起头,对于旁边打量他的柔止,根本不甚在意。
“今儿来得倒早,倒难为你有这个孝心。”皇后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眼:“本宫听说,你昨儿个去了趟掖庭中宫?可有这样的事?”
“回母后,儿臣只是因为射猎的时候,路过那…”
“跟你的冯德誉呢?叫他进来。”不待刘子毓说完,皇后却先声夺人。
柔止转过头,不一会儿,只见一名宫监毕恭毕敬走了进来,她心中发笑,原来这个人也是昨天见过的。皇后一改方才的和善面容,盯着太监问道:“冯公公,三皇子身份贵重,再过不久就会被陛下册封为一国的太子储君,难道你不知道?”
“是、是,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你知道?”皇后目光一凛,声音逐渐尖刻起来,“知道你还怂恿你家主子没事儿往那种下贱地方跑?来人,还不将这没根儿的东西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冯德誉吓得连连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成王袍角一撩,急忙跪倒叩头:“母后,此事不怪冯公公,都是因为儿臣射猎的时候为了追赶一只大雁,才无意路过那里的,母后,真的不关冯公公的事……”
皇后似是未听见刘子毓的话,顷刻,几名凤仪殿的掌刑太监立即将冯德誉拖出宫门。不一会儿,冯公公凄厉惨叫的声音从殿门外传了进来,刘子毓听在耳里,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只能忍住抽搐。
这是柔止首次来到凤仪殿,没想到才一来便见到这等凶险的阵仗,她本吓得心脏突突跳动,然而,当一抬头,豁然瞥见成王刘子毓憋着一张涨红的面颊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是了,听说成王的生母好像是掖庭冷宫的一名罪妃,出生低贱,为皇帝不喜。现下,皇后如此举动,是不是因为,因为…
也许,只有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才能体会到其中的酸涩和痛楚吧?皇后不愿意养子思念生母,可是作为一个儿子来说,那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又岂能是人力轻易能抹杀得掉的呢?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柔止急忙双膝下跪,脱口而出,“禀娘娘,奴婢可以作证,成王殿下真的只是为了追赶一只大雁,才路过掖庭冷宫的。请您、请您饶了这位公公吧!”
气氛一下变得诡谲起来,包括成王在内,所有人齐齐转过头,将各种异样的目光转向柔止。皇后轻眯起眼,带着一种复杂而怪异的目光审视柔止。刘子毓微微转过头,目光触及柔止,面上若有所思。而一直没有吭声的陈司饰则狠狠盯了柔止一眼,赶紧跟着跪了下来:“娘娘,这是尚服局新来的一名典饰内人,不懂规矩,请娘娘饶恕。”
皇后一瞬不瞬地盯着柔止,“把头抬起让本宫看看。”
柔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贱名薛柔止。”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娘娘。”
该死!为什么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柔止心中暗暗叫苦,后悔不迭,然而,话已出口,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昨、昨日傍晚,奴婢、奴婢路过掖庭冷宫的宫门时,忽然,一只带着箭杆儿的大雁正好落在奴婢身前,当时、当时奴婢吓了好一大条,后来,方才那位公公走了过来,着实教训了奴婢一顿,奴婢才知道,这大雁是、是成王殿下射的…”
皇后将手懒懒搭在靠椅的扶手上,若有若无地斜睨着柔止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她才恢复到先前平和宽厚的笑容,和蔼道:“你起来吧,既然如此,那确实不是冯公公的错了,来人,告诉他们,停止责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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