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壁书 (慕时涵/千叶飞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慕时涵/千叶飞梦
- 入库:04.10
“看来少卿那边也有战事。”阮靳皱眉,望向下游,看着那边冲天而起的火焰染红的云层,恰如血魄般瑰丽的朝霞冉冉东升。他神情一紧,低声自言:“火势竟这样猛?”心中一动,俯首正要唤高台下的哨兵,却见山底一士兵飞奔而至,在台下道:“军师,夏口传来战报,殷桓亲率水师三万攻袭江州军水寨。”
“知道了,”阮靳言词镇定,“再去探。”
“殷桓亲率水师?”夭绍却是闻言一惊,忍不住掉开目光朝东边看了一眼。然只这一瞬的功夫,江中一声鸣镝锐响,数万利箭离弦的嗡鸣震荡强压风浪声,直撞人心。
夭绍忙转过头,只见荆州军战船已入赤水津水域五十里内,北府水兵应势而动,弯刀之阵如脱鞘而出的迅猛,前锋营射手万弩齐张,箭密如蝗,掩护东西二路水军杀入荆州军两翼。如此双方战船相距已近,千艘战舰垛口处炮台同出,飞石如雨,没顶而至,一时立在甲板上最外层的士兵应声坠入江中者不计其数,本该日出后风浪渐平的江面暗色滚动,浮尸破橹顺流而下,鲜血浸溢漫江,熊熊战火直透水深处,将一片丹青水域渐染成浓墨般的深邃。
夭绍乍见这般血淋淋杀戮满目的景象,周身血液凝结,胸口闷堵,眼前更是阵阵发黑,这才知高估了自己承受的底线,扶在栏杆上的手霎那冷如冰石。
“夭绍?”阮靳见她面色青白得异常,身子更是瑟瑟发抖,心知不妥,道,“莫看了,回营歇会罢。”
“不。”夭绍轻轻摇头,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睁大眼睛,视线仍牢牢注视着谢粲与郗彦所在战船于风浪间的一进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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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战自卯时战至未时,双方胶着不下。夭绍虽不懂行军布阵,但看战线已自赤水津水域慢慢逼入江心,便知战前的危机至此已近消弭。只是她站在山上,距江心太过遥远,此刻只可勉强分辨双方旗帜的颜色,再想认出谢粲与郗彦所在舟舰,却是不可能了。
近申时,夏口传来战报:汝南王萧子瑜营中一万豫州水师午时援至夏口,防守白潼浅滩一带,本是岌岌可危的三座水门已然守住,殷桓见势难夺,已撤军退回乌林。
阮靳听罢一笑,看向江中:“主帅已退,看来我们这边的战事也快结束了。”他话音刚落,江心便传来撤军鸣金之音,然一声未曾响毕,便扼止于风中。
夭绍问道:“何故又停了?”
阮靳苦笑:“对方鸣金之人想是被我们某位年轻气盛的将军给射杀了。”
夭绍念光一转,恨恨道:“肯定是七郎!”目光投向江中,只见一艘战舰游龙般飘出北府水军,径攀浪尖,欲只身滑入荆州阵中,千钧一发之际,其后一条轻舟横冲而出,将它拦于半道,风浪中两船都停滞了一刻,而后齐齐后退,于铺天盖地的箭雨下急速返回北府船阵。夭绍神色一僵,还未反应过来,已听身旁阮靳恼道:“稚子胡闹,竟想独闯敌阵!”
虽是怒极,幸而此行被阻及时,江中战火由此渐缓,至日暮,荆州军再无心恋战,鸣金收船,双方各退营寨。
夭绍至此才松了口气,转身与阮靳下高台时,方觉双腿有些发软。走到山脚,恰逢前锋营将士纵马归来。谢粲独行前方,战甲上血迹斑斑,早上披戴的紫色大氅此刻破碎不堪,脸庞被硝烟曛得发黑,目光无神,微微垂着头看着前方的路,看上去竟有些失魂落魄。
“谢粲!”夭绍冷冷唤道。
谢粲一个激灵,翻身滚下马,走到夭绍面前,看她一眼,又瞟瞟她身旁阮靳,神色甚是惭愧:“阿姐怎么在这?”
夭绍寒着脸不语,掏出一条丝帕,擦上他的脸。阮靳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我们一直在山腰哨台看你横扫战场,前将军果然威猛无双,竟敢以一人之力独闯千军。”
“我是看对方主将正在那条舟上……”谢粲讪讪辩解道。夭绍手下力道一重,丝绢正拭到额头,谢粲嘶一声倒吸冷气,避开夭绍的手指,道:“疼!”
夭绍这才发觉丝绢上殷红的血迹,心疼之下方才的怒气也消了一半,蹙眉道:“还不回营中清理伤口?”
谢粲忙答应一声,飞快转身,爬上马奔回营寨。阮靳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笑道:“想必是被阿彦怒斥过了,除了那次在石夔关,我还从未见过他得胜之后不兴高采烈的。”
夭绍神情无奈,问道:“他在战场上总是这般任意妄为么?”
阮靳道:“其实自入北府以来,七郎已沉稳多了,今日之事也是他求胜心切,虽鲁莽了些,勇气却是可嘉。”言罢,目光瞥一眼自远处驰来的几匹骏骑,微笑道,“我还有军文处理,先走一步,有事可来中军寻我。”不待夭绍言语,便疾步先行离去。
夭绍低头看看仍跟在脚边的白鹤,轻轻叹口气,俯身抱住它,正要往营中走,怀中白鹤却扑腾着双翅挣脱她的双臂,朝路边一骑飞过去。
夭绍惊愣之际,那匹骏马仰头嘶鸣,已停在道中。其后跟随的几骑本也要停留,却听钟晔苍老的声音含笑响起:“少主,我们先回营了。”招了招手,率领一众人迅疾驰向营寨。
马蹄声过,山道上转瞬一片清冷,独青岩下二人相望无声。道侧一株老槐树浸染暮色中,枝梢柔柔垂落,晚风间飘落无数细白花蕊,顷刻拂满二人的发际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废柴,卡文卡了整整一个星期,更新晚了,莫怪。
此章草稿,待修。
祝大家国庆假期愉快:)
☆、子慕予
静默相峙,日渐薄暮。晚风吹拂夭绍身上的衣袍,宽长的袖袂飞动似紫云冉冉,衬着她雪白微倦的面容,落花飘零间愈显柔弱无依。郗彦看她良久,终于掠身下马。他方自战场上归来,眉眼深处不可避免仍挟带刀剑争锋的寒意,夭绍近在咫尺地望着,不自禁心弦一颤。
郗彦低声道:“昨夜太晚不曾去见你,南下的路上一切可好?”
何必明知故问?夭绍冷眼看着他,欲缄默不答,转念一想,却轻轻笑起来:“元帅问我路上好不好?如此说,原来我隔日一发的书信你都没收到?”看着他静如止水的眼眸终起微澜,她挽起唇角,笑意愈发从容不迫,慢慢道:“既如此,我便再回禀元帅一次也无妨:自别后无甚大事,小女子只在南北之间碌碌奔波而已,私下闲暇,想到当日病残之身时不曾能随元帅南下,没有阻了元帅建功立业,暗自亦为元帅庆幸不已。如今再见,元帅果然气色甚佳,想是没有我在旁烦扰的缘故。若知是今日情形,我也早无当初离别的纠缠不清了。”
话毕,她直视郗彦,柔声道:“如此答案,你满意不满意?”
她言词温软,笑容和暖,似无一分芥蒂,然称呼下疏离淡漠,字眼中的绵针暗藏,远非素日的取笑玩闹。郗彦心知肚明她的恼意何在,淡淡看着她道:“你是生气?”
“生气?”夭绍一笑,仰头看了看晚汐潮起、风卷云残的江天,于心中默默细数过往一切。记忆停留于洛都云阁离别那夜,他的狠心无情、决绝离去,彼时的怨怼于此刻再度盈胸,又想着自己周转北朝的尴尬为难,孤身途中的辛劳疲苦,心中艰涩难当,更有得知月出琴缘由之后难抑的羞恼愤恨,此刻也一并涌上,令她眸中一热,险些便要落泪。
“我却不知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生气……”夭绍低了低头,想了片刻,再扬起脸时,眉目间风清云淡。她缓缓道:“之前不论被人如何驱赶,如何嫌弃,我却心甘情愿地追随过去,原是舍了一切自尊和骄傲的,如今谈什么资格生气?我是活该。”
此话平静而出,竟是无哀无恨。她轻描淡写道来,却听得郗彦周身血液霎时僵如冰封,稍动一动,便似有碎裂之痛――却不知是心疼她,还是痛恨自己。这也才知道,一日刀剑征伐原不比与她对峙片刻,只是这样的短短数语,便可让他溃不成军地惊惶起来。
“夭绍……”他忍不住近前一步,下意识的解释还未冲口而出,却在她幽静的目光下记起了离别种种,脑中及时清醒。他刹住步伐,细细体味那些当初不得不为之的无可奈何,虽愧疚却也不负初衷,于是唇动也未动,紧紧抿住,不肯再吐只字。
“你还是无话可说么?”她盯着他褪去颜色的惨淡面庞,轻轻问道。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他心内微有茫然,无声望向她。暮色渐褪,夜色降临,槐树深浓的阴翳覆在她柔弱的面容上,晦暗光线间,只余一双眼眸明似秋水,仍清清楚楚地望着他。
“我能说什么?”他明白了她的心意,却固执地冷冷微笑,避开她的目光,于心底先割一脉鲜血横流,而后淡然言道,“既如你之前所说,此番何故还要来江夏?即便不留在北朝,亦该回邺都才是。”
树荫下那双眼眸懵然一怔,而后视线支离破碎地散开,在不可承受的疼痛中沦为空惘黯淡。她狠狠咬住唇,心灰意冷之下只觉万念皆无,静静道:“这次却不必急着赶我走,我只要在这里办完了我的事,便回邺都。从此之后,与你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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