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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壁书 (慕时涵/千叶飞梦)


  “阿彦怎么了?”独孤尚大急,边问边走往寒园。
  钟晔不待喘息平定,一路解释道:“我家少主自中了雪魂寒毒以来,一直昏迷未醒。直到被谢攸、沈峥两位公子救出牢狱,由云夫人和慧方寺的竺法大师合力才将他救醒。可是醒虽醒了,却仍是嗜睡难忍,且每到月半必然寒毒发作,我在一旁看着,都是生不如死的痛苦。上个月月半在途中,少主靠着止痛药丸一路撑着,我本以为这个月也一样能捱过去,但今天少主虽然吃了药,却还是……”他话语梗在喉中,目中已有泪光泛起,难以说下去。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寒园,独孤尚疾步走入内室,才见云濛焦灼守在榻边,望着榻上蜷成一团痛苦颤抖的郗彦,满脸皆是自责恼恨,手指握成拳,狠狠打在墙壁上。
  “去拿药箱来,”独孤尚嘱咐紧跟过来的离歌,又对云濛道,“姑父,这边交给我,你先去外面歇会儿。”
  云濛深知独孤一脉医术的高超,亦知他们诊治时最忌讳有人在旁打搅,点了点头,再望了一眼郗彦,方携钟晔退出房外。
  独孤尚坐在榻侧,轻声道:“阿彦?”
  郗彦双眸紧闭,牙关暗咬,忍痛不肯哼一声。独孤尚刚要去摸他的脉搏,却见他的身体却慢慢地不再颤抖,而手指却缩在衣袖中,不住抽搐,面容更苍白如冰雪之色,恹恹若绝。
  独孤尚忙伸手点住他身上几处穴道,运力护住他的心脉,待他气息稍稳,方才移开手掌,微微俯身,将他的身子平转过来。
  “阿彦,”他低声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撑住。如果连你都撑不下去,她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够忍受得住?”
  郗彦在半昏半醒中似听到他的话语,眼睫微微一颤。
  独孤尚松了口气,握住他寒玉般透骨冰冷的手腕,按着他的脉搏,沉思片刻,慢慢放开。
  少顷,离歌送来药箱,挪过两盏灯烛放在榻侧,站在一旁看着独孤尚,并不放心就此离去。
  “少主……”他嗫嚅出声,望着独孤尚已然青白的面色,劝道,“少主你自己也有伤在身,不如我去找一位内力深厚的族老,少主在一旁指点他如何运功为彦公子疗伤便是,莫要再让自己伤上加伤了。”
  “我自有分寸,”独孤尚自药箱中取出银针灼火,不耐皱眉,“你先出去。”
  离歌还欲再劝,但看独孤尚肃冷下去的神色,却又不敢多说,只得心中暗自叹着气,退出门外,不安地等待。
  此夜中秋,兼之雨后,圆月当空的夜色甚为清朗,银光如练披泄满庭。阶下千竿翠竹更在秋风下瑟瑟晃动,叶飞簌簌,流光如波。
  庭间等候的诸人却无心眼前美景,焦躁不安地熬到半夜,却还不闻内室传来任何动静,钟晔按捺不住,站起身,正要悄悄拉开窗纱张望,却听门扇一响,却是独孤尚走了出来。
  “阿彦如何了?”云濛忙上前问道。
  独孤尚唇角微扬,轻道:“姑父放心,阿彦已经醒过来了,寒气也暂时褪下了。”
  “那就好,”云濛长舒一口气,又望着月色下眼前少年苍白得已透出青灰色的面容,暗吃一惊,“尚儿,你的脸色……是不是为救阿彦耗费了太多精力?”
  “有些累,休息一下便好了,”独孤尚避开他担忧的目光,“姑父,我另有事处理,先走一步。”言罢不等云濛再语,匆匆揖礼,转身疾步离开。
  云濛默然目送他远去,望着他转过廊檐时发颤的步伐,心绪渐渐下沉。
  独孤尚急于逃出云濛的视线,当墙壁遮住他身影的一刻,心神松懈,脚下乏力失控,险些跌倒。离歌一直紧跟他身后,此时忙将他扶住。两人才站稳,独孤尚一阵剧烈的咳嗽,暗红的血丝沿着唇角不断滴落,身体虚软靠着墙壁,手指紧紧按住似要碎裂的胸口。
  “少主……”离歌担心之下,语中已有哭声。
  “我没事。你也不许到外面张扬!”独孤尚喘出口气,慢慢扳开离歌扶住自己的手指,脚步趔趄却很急,朝前面一片枯竭的梅林走去,“不许跟来。”
  他的声音虽微弱,然言词间意味冷厉。离歌心中虽甚是忧忡,此刻却只能呆在原地,望着他背影消失在那片梅林里。
  梅树间庭院古旧,夜色下爬出墙头的野蔷薇花开正盛。独孤尚颤抖着手解开门锁,踉跄走向左侧的池馆,刚入馆中,脚下却被上行的玉阶绊倒,一时伏在地上,再无力爬起,只慢慢挪动着身子,靠向墙侧的木架。
  月光透门而入,映照着木架里侧摆放的一个银色琉璃瓶,流泽清冷刺人。他伸长手臂,费力取下琉璃瓶,倒出里面的药丸。
  “此瓶之中,是治命之药,亦是致命之药。”
  五年前的那一夜,父亲教授医术时,神情凝重,这般叮嘱自己。
  想起当时自己的无动于衷,只是漫不经心应承了父亲,却全然不知生死之隔的绝望无奈,那样天真纯粹,自己现在回头再看,却如同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扯起唇边微微一笑,月色如水,落在他惨淡的面容上,辨不出悲哀痛恨。盯着掌中药丸望了半晌,他终于闭上眼眸,慢慢将药送入唇间。
  致命之药――
  他的眼前,渐渐生出晕眩。仿佛无数银光在面前扩散,柔和的光晕间,有飞鹰拍翅而至,蓝羽绯爪,褐红色的眼珠,俨然是一月未见踪影的画眉。
  它缓缓飞落,停在他的胸口。头窝在他的衣襟间,不住摩挲。
  “你回来了?”他柔声开口,抚摸着它的羽毛,微笑着道,“我不是她,你何必向我撒娇?”
  画眉仰首,褐红色的眼眸静静望着他,眸间似有凄楚,却又无法言喻,哀怨而鸣,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狠狠啄起自己的羽翼来。
  “我知道,”独孤尚轻轻道,“你去过江左,却没有再找到她,是不是?”他笑了笑道,“我不怪你,就算我现在自己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花梨鹰听不懂他的言语,却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空怅,一时有感,怔怔发呆。过得一刻,又似想起什么,将左爪高举,露出紧攥的紫色绸带。
  独孤尚望着那根紫带,良久,才伸手接过。
  “多谢你。”他微哑着声音道。握着绸带,一圈一圈,系在手腕上。“我累了,你陪我睡一会?”他摸了摸怀中飞鹰的脑袋,缓缓阖上眼眸。
  画眉却并不安份,轻轻呜鸣,仿若生离死别之际的凄楚啼哭。
  独孤尚沉默,感受着不断浸湿胸前粘稠液体,放在飞鹰羽翼上的手指慢慢僵冷。再过半晌,胸前的那抹温热终究凉却下去。
  说不清过了多久,他才睁开双眸。
  眼前再无那样柔和的银光,夜色孤寂依旧,圆月西移,洒入室中的亮光只余最后一道,冰冷得如同剑锋一般,透着无情的幽森。他慢慢低头,看到画眉阖目卧在他胸前,睡得异常安详。他将它轻轻抱起,羽翼下腹部滴落殷红的液体。他先前为它包裹伤口的纱布犹在,只是如今已被血液染成浓黑一片――
  系在腕上的绸带似在不断收紧,他静静抱着画眉,连她的伤感一并带着,沉浸在阴冷寂寞的黑暗中,一夜枯坐。
作者有话要说:  

  ☆、篇外.胡骑长歌

  第五章.浴血
  郗彦清醒时,冷月已没,窗外篁影幽深,寒蛩声渐萧零。他手臂略微抬起,扶着墙壁,慢慢坐起。筋骨间寒痛依旧,他轻轻吸了口气,咬住牙关,榻上打坐半晌,才觉胸中回暖。
  收住内力睁开眼时,天色已蒙蒙发亮。于是披衣下榻,坐于书案后燃亮灯烛,才要铺平书卷,目光却一瞬僵滞。
  左侧书简上紫色澄明,纤细的绸带垂落晃荡,流苏精巧秀长,底端坠着的白玉于烛光下正透着温暖的光华。他呆了良久,才轻轻抚摸过去。指尖碰触到的,正是往日她赖在自己怀中、流窜掌心的似水温柔。
  夭绍……
  他静默着,紧紧握住发带。
  逃亡路上逐渐沉沦颓丧的心绪至此刻才复苏出一丝生机,昨夜独孤尚在他耳边的轻声询问,令他心猛然一颤,这才醒觉,念念不忘的家仇血恨之外,江左的她,仍是铭刻在他心头、难以消磨的一道伤痕。那一日满族灭亡的惨景如血色浓雾罩蔽着他的双目,让他只顾在无能无力的悔恨和怨恼中度日如年,却鲜少再去想起,往昔她陪伴身侧时,独对着他才有的温柔笑颜。
  他闭上眼眸,骨髓血脉间冰寒再难忍,也不及此刻的自责与心伤。
  “阿彦。”门扇被推开,阴冷的晨风灌入室中,激得郗彦生生一个寒颤。他转眸望去,才见云濛负手站在门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里的绸带:“这根发带,是夭绍的?”
  郗彦沉默,将绕指的紫带纳入袖中。
  云濛望着他苍冷的容色,想起昔日谢攸夜下赠月出琴时对郗彦的叮嘱,心中恻然,轻声安慰他道:“放心,一定能找到寒毒解药的。”
  郗彦仍是静默,低垂眼眸,拾起笔微湿墨汁,于空白的藤纸上写道:“姨父这么早来,想必是有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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