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勇建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大吼一声:“你给老子站住!”上去一把抓住苏淮的胳膊,把已经跨出门槛的苏淮粗鲁地拖回了堂屋里,喝道:“你敢再走一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又啐了一声,粗声道:“你姐那傻妞儿皮糙肉厚,被推一下能出啥事?她能跟你堂姐她们比?你别给老子寻事儿,还嫌老子日子过得不够糟心是不是?!”
“你日子过得糟心?大姐不能与堂姐她们相比?”苏淮回头诧异地望着苏勇建,自己的父亲,心底深处长久压抑着的恨意,终于再也无法控制,瞬间爆发出来。
原来,他做事最少,吃的最多的爹,才是过得最糟心的一个!
原来,他们姐弟在他爹的眼里,竟然连比都不能跟堂姐妹兄弟们比!
苏淮怒极反笑,狠狠一把甩开苏勇建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坚定道:“你今日即便当真打断我的腿,我爬,也要爬过去!”
今日,他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了!
他的娘亲,他的姐姐,都已经死了,被那些所谓的亲人给逼死了,他为何还要忍?
那个占了大姐身体的鬼魂说得对,你退,别人就会得寸进尺,你若不反抗,这一辈子就只会失去更多,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在乎的人了,所以他必须反击,哪怕这一辈子会因此而背上不孝的骂名!
苏勇建被苏淮眼中迸射出的恨意震住,竟一时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疾步远去,而苏莲和苏洛,在听完二哥与爹的那一番话后,也不再管气急败坏的父亲,快步跟了上去。
苏勇建在原地踌躇片刻,想着父亲兄长可能有的反应,怕的缩起了脖子,终是不敢跟过去,而是窝囊地躲进了房里。
就在堂屋里安静下来后,宋芷的房门被从里面瞧瞧拉开了,宋芷小心地探头出来,打量一番,见真的没人了,这才蹑手蹑脚出了门,按照苏淮告诉她的路线,往苏老村长家跑去。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苏华炳这一脉,在苏家一族中是嫡系,加之他又是鞍头村的村长,家境比起旁的村民自是殷实一些,在鞍头村也算是大户,住的是农村中少见的,青砖黑瓦的两进院子。
古话说:“老父在,不分家”,如今苏华炳尚在,这家自然是没有分的,除了嫁出去的几个姑娘,一家人原本都是住在一起的。
之所以说原本,自然是因着现在并不住在一处了。
自两年前苏荷痴傻后,苏洛每次见着大房的人都异常激动,那时李氏还在,多次的失望后,她终是对苏家两位偏心的长辈绝望透了顶,是以便寻了借口搬出去,没有再住在主宅。
当时,因着搬出来住一事,李氏还得了个恶妇的名声。
旧事不提。
再说苏淮到了苏家主宅,便直奔苏老村长夫妻住的后院,苏莲和苏洛依旧紧跟在他身后。
后院主屋里,苏老村长和苏老太太正在说话,正见三人进来,苏老村长脸色沉了沉,苏老太太道:“二郎来了啊,银子凑齐了?”
她这一开口就是问银子,苏淮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虽气愤,但理智尚在,便带着弟妹恭恭敬敬给两位老人家问了好。
刚才苏老太太开口后,苏老村长责备地瞪了苏老太太一眼,这会苏老太太便没再开口,而是苏老村长开口道:“二郎啊,今日怎的过来了?”
苏华炳虽然对没用的二儿子不喜,但对这个读书的二孙子却是有几分看重的,其实说白了,苏老二一家,他也就苏淮稍稍看得上眼。
苏淮斯斯文文行了一礼,恭谨道:“若非万不得已,孙儿也不愿扰了爷奶清静,实在是姐姐她昏迷不醒,孙儿心中焦急,这才来寻爷奶讨个公道。”
苏老村长抬了抬眼,满是褶子的脸一绷,敲了敲手中的烟杆子。
他长着一张长脸,颧骨突出,脸上无肉,眉粗嘴大的,加上常年在地里做活,皮肤黝黑,只一双眼睛晶亮,一板起脸来,那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苏华炳慢悠悠地吸了两口烟,一旁的苏老太太忍不住道:“讨啥子公道?还你大伯的钱筹好了?还有旁的心思寻事儿。”语气里满是责备之意。
老太太话音刚落,闻讯赶来的大房三房的人也到了,苏勇强还没进门口,就张嘴嚷嚷道:“就是!银子呢?没凑好银子,你跑来做啥?!”
苏淮眸光微沉,这人果然来了,正好,省了他去叫人的功夫。
心下一转,苏淮回身面向苏勇强,面色冰冷,沉声道:“侄儿来,自然是要问问大伯,四堂姐将我大姐推倒在地,害得大姐如今还昏迷不醒,这事儿,大伯是管,还是不管。”
一句话,把原本趾高气昂的苏勇强问得缩了缩肩膀,气势顿减。
“有这事儿?”苏老太太瞅了眼苏勇强,见大儿子一副心虚的模样,便知苏淮没有胡诌,但还是习惯性地维护道:“二郎,你可别为了想赖掉银子,胡乱冤枉你四堂姐……”
“闭嘴!”一直沉默的苏老村长突然厉声打断苏老太太的话,“二郎是读书人,他会做这等让人戳脊梁骨的话么?妇道人家没见识,没事尽瞎嚷嚷!”
苏老太太被骂的不敢吭声,撇着嘴不说话了。
苏老村长狠吸了两口烟,这才转向苏淮道:“二郎,你来说说是咋回事。”
第37章、胡搅蛮缠
更新时间2014-4-26 20:03:30 字数:2094
大房只来了苏勇强一个,此刻听到父亲让苏淮说话,他生怕苏淮会恶意夸大事实,连忙自个儿先招了。
由他来说,自然是往小了说。
他搓着手,带着点讨好的笑,恭敬道:“爹,也不是啥子大事,就是昨儿个,大丫和四丫上门去问问二郎银子筹地咋样了,没想到二丫突然发起疯来,把四丫打了一顿,四丫不小心就把二丫给推倒了,这不,二丫受了点小伤,二郎就咋咋呼呼闹过来了。”
在苏华炳面前,苏勇强对苏淮几姐弟的称呼还是十分亲切亲昵的,不像当着苏荷几姐弟的面,一口一个丧门星,贱种地骂,可见他这人有多虚伪。
听了这话,苏老太太又坐不住了,也不问个青红皂白,直接对着苏淮就尖声叱道:“二郎,你瞧瞧你都做的啥事,忒不厚道了,不就推了一把,能伤多重?你跑到主宅来闹,不纯粹是没事寻事儿么!你也别借题发挥了,赶紧把还你大伯的银子凑齐才是正事儿!”
“娘说的……”苏老三苏勇康的妻子杨氏刚想搭腔附和,她旁边苏兰却暗中拉了她一把,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她一寻思,立即闭嘴了。
没有人注意到杨氏的异样。
苏老村长没开口,只默默抽烟,然而望向苏淮的眼神却是越来越阴沉,如此一来,即便不问,也知他心底是如何想的了。
见状,苏勇强又趾高气昂起来,暗暗啐了一声。
苏淮心底冷笑,面上却一派平静。
他从未指望这个在村中被赞德高望重,向来标榜“一视同仁”和“公正严明”的爷爷会信了他的话,站在他这一边,今日,他只想靠自己做个了断。
他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将一切了解,是以便不再有半点退怯,冷冷环视众人一群后,沉声道:“我大姐如今还昏迷不醒,这算是小伤?不如让四堂姐也人事不省地躺个一两天试试。”
“什么大姐不大姐的,你大姐是你苏菊姐姐!”苏老太太听到苏淮称呼苏荷为大姐,顿觉不吉利,立马呸了一声,又横眉竖目叱道:“你作何咒你四姐?你四姐招你惹你了不成?!”
她因着不喜欢老二媳妇,是以对于老二媳妇生的几个孩子也都不喜欢,甚至比看外人还厌恶,根本不把和李氏有关的当做是一家人,若不是瞧着苏淮读了几年书,以后可能会有出息,她也理都懒得理的。
苏老太太的心思苏淮很清楚,这些年,他也早就看透了。
他讽刺地弯了弯唇角,含笑望向他那一向摆在台面上偏心的奶奶,一字一顿道:“奶奶,我只有一个亲姐姐,姓苏名荷。”
“你说啥子?!”苏老太太爆竹般的性子,一点就着,闻言当即就一拍桌子,涨红着沟壑横生的老脸大吼:“你这是要造反了是不是,六亲不认了是不是?!”
吼完,她忌惮地望了苏老村长一眼,见他依旧沉默,浑浊的双眼一转,立即从凶悍的村妇,变身成虚弱的老太,扶着额头捶着心口,哀声哭嚎起来:“老苏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你瞧瞧,你瞧瞧二郎他,还读的圣贤书,良心都给狗吃了啊,竟然顶撞我,这是要气死我啊,呜呜呜……我不活了啊,与其被活活气死,我不如一头撞死了的好啊,呜呜——”
嘴里哭嚎着,身体却像是被黏在凳子上一样,挪也未曾挪一下,一双发黄浑浊的小眼睛还不停暗中注意着苏淮的反应,见苏淮毫无所动,顿时嚎得更起劲了。
一时间,主屋堂屋里只剩了苏老太的哭嚎声。
三房来的是杨氏和苏兰,两人起先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苏老太哭嚎,瞅着表现的时机来了,苏兰便暗中推了杨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