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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春色之千金嫡妃 (偏方方)



……

酉时,残阳如血,斜挂于半空,将厚重的云层镶上一圈光亮,余辉灼灼,耀着苍穹,也耀着苍穹下,一张张变幻莫测的脸。

一望无际的坟地,墓如波,绵延不绝。

星儿的墓前,站着一袭宝蓝色裘袍、束黑金蟒纹玉带、披银狐大氅的北齐太子,赫连笙。

在他身后,左边一行人屏吸而立,乃颜家家主颜宽、李家家主李致远、王家家主王庆。颜宽身材魁梧,李致远清瘦高挑、王庆略显矮胖。打架时,颜宽总是冲在最前面的,李致远总是溜得最快的,王庆总是乖乖摸出银子,以求破财消灾的。多年过去,“琅琊三宝”均已成家立业,颜宽妹妹成了燕王妃,李致远女儿成了太子妃,只王庆这边儿……

王庆叹了口气!

赫连笙右边也立着一行人,颜博、华珠、杨千与一众侍卫。

不同于长辈们的面色凝重,他们几个的眼底分明闪动着一丝寻求真相的兴奋!

而正对着赫连笙的方向,一丈之处,淡蓝色毛毯铺出一方纤尘不染的天地。其上,又有三把铺了虎皮的黄梨木冒椅,冷柔与李婉静坐,这还是回琅琊以来,两姐妹第一次近距离相处。

许是分别太久,彼此都有些生分。

冷柔一袭白衣,肤色干净如玉,长长的芙蓉金丝蝶萝群盖住修长双腿,露出几粒乳白鞋面上华光莹润的珍珠。她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红菱,摆手示意她不需要了。

其实红菱不明白,三奶奶素来与世无争,别说宴会,连出门都很少的,一桩凶案,为何非得请三奶奶到场?

与冷柔相比,李婉显得怕冷许多,娇小的身子裹在朱红色鹤氅之中,寒风凛冽,吹起她如墨青丝,飘渺地拂在脸庞,半遮了她美丽的眼睛,仿佛有一重厚重的帘幕,这边是她,外边是她丈夫。

月伶蹲下身,将不知何时掉落的暖手捂重新放回李婉的腿上,并将李婉几乎懂得僵硬的纤手轻轻塞入其中。

“主子,您别难过,会伤身。”月伶小声地安慰。

这么细碎的声音一说出口,便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仿佛一个字也没落入李婉的耳中。

太子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墓碑,在场谁又看不出来,底下埋着的、名唤星儿的女子,是他十分看重的人呢?可怜太子妃深爱太子七年,却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在大臣面前,流露出对另一个女人的哀思。

赫连笙不说话,底下谁也不敢先说话。

诡异的沉寂不知持续了多久,华珠只看到如血残阳慢慢降到了地底,灰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其实华珠很疑惑,她明明只邀请了太子与太子妃,舅舅、三奶奶、颜博、王庆、李致远与杨千等人,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赫连笙叫他们来的?他不怕一些秘密败露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吗?

就在华珠的小脚都快冻麻的时候,赫连笙终于缓缓开口了,他依旧背着众人,那冷冽的嗓音却比耳旁呼啸的风声更彻骨三分。

“年小姐,你说会公布案件的真相,现在可以公布了?”

“在公布真相之前,有两件事必须得到太子殿下的回应。”

“你说。”

“一,请太子殿下告知在场众人,你与星儿姑娘是什么关系?二,请太子殿下允许我开棺验尸。”

大家都朝华珠投去了诧异的眼神,敢和太子提条件,这名少女,似乎除了颇有些聪明劲儿之外,还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识。

赫连笙已不像初次被问及时那般激动了,他甚至连拳头都没握一下,便慢悠悠地开口:“星儿,本名柳昭昭,是本宫的女人。”

现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知道太子可能与这名女子关系匪浅,但绝没想到太子会承认得如此坦荡,尤其对方是一名青楼女子!

柳昭昭的大名如雷贯耳,谁又没听过呢?

不止听过,他们还见过。

七年前,明德太后寿辰,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柳昭昭一舞倾城、二舞倾国,在场男子,除颜博以为,其余的全都有幸目睹了柳昭昭的风采!

若是李致远记得没错,自己儿子和王庆的儿子都偷偷地向柳昭昭示过爱呢!柳昭昭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两位身世绝佳的少年,当时,他觉得柳昭昭有眼不识泰山,而今听了太子的话,才恍然大悟,人家根本是早就有了一座比泰山更高大宏伟的靠山哇!但这靠山是自己女婿,这种感觉就不怎么好了!

赫连笙缓缓转身,目光越过面色潮红、情绪激动的李婉,直直射向了华珠:“你应该看得很清楚,坟头的色泽与旁的地方一般无二,这里从未被挖掘过,你到底想开棺验证什么?你要是想验证本宫有没有留下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本宫可以告诉你,有,一块玉佩!”

他的情绪,还有了一丝波动。

这个与自己同枕共眠二十年的铁血帝王,竟是如此在意一个死去的女人。

华珠忽觉讽刺,淡淡地笑了笑,正色道:“殿下,自六月开始,琅琊一共发生了八起命案,其中六人死亡,一人失踪、一人重伤、一人轻伤,这些仅仅是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而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伤亡或许还在蔓延。这种形势下,臣女倒是想反问太子殿下,你拦着不许开棺,又是想证明什么?”

赫连笙的眸光一凛,身上的冷意越发浓烈了。

“你想证明自己是个大公无私、值得百姓拥护的太子,还是想证明自己是个情深意重、优柔寡断的情种?”华珠却好似没看出他几欲暴走的神态,依旧咄咄逼人。华珠知道,赫连笙杀掉一个人,从来不是因为对方忤逆了他,或激怒了他,而是对方没了利用价值。就目前而言,至少真相大白之前,自己再多讲几句难听的话,赫连笙也不会治她的罪。至于案件完结后,他想治罪,恐怕也没那个心情了。因为……

“年华珠!”赫连笙怒了,咬牙挤出几个字。

颜宽的老心脏都快吓爆了,双拳一抱,福低了身子:“殿下恕罪!华珠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殿下,微臣代她向殿下赔罪!”

赫连笙看了一眼满脸倔强的华珠,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什么,却在一息之间变回了德厚流光的形象:“年小姐率真大方,何错之有?本宫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之人。”

顿了顿,又道,“开棺。”

驻守在外围的是颜博的侍卫,杨千得令,率领几名弟兄拿起工具开始挖坟。

赫连笙与众人退后一丈,赫连笙当仁不让地坐在李婉身旁,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李婉也沉默。

这对夫妻,谁也没主动开口,谁也不知对方心里想些什么。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了下来,遥远的天际已经蔓延了一片夜的黑角。

李婉让宫人与侍卫掌灯,并点上火把。

“年小姐,在我看来,这项挖掘工具毫无意义,我亲眼看着柳昭昭入棺并下葬的,是我看错了,还是尸体会自己变成一缕青烟飞入东一街的书院?”

问话的是赫连笙。

赫连笙分析的不无道理,如果当时没葬错人,这里也没挖过坟,尸体的确不可能会跑到东一街去。

但一切不合理的现象背后,势必有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华珠相信廖子承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推理,那具焦尸一定是从这儿出去的!

“殿下,你金口已开,再想收回成命,不觉丢脸吗?”

赫连笙冷冷一笑,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杨千那伙人办事效率极高,一刻钟的时间便刨开了大坑,露出中间一副黑漆漆的、大气磅礴的棺木。

赫连笙难过地撇过脸:“撬开。”又补了一句,“当心,别损毁尸体。”

杨千吞了吞口水,亲自跳下坑,拿着钳子拔掉棺木上的钉子,随后合众人之力,掀开了棺木!

霎那间,一股浓郁的幽香,混合着淡淡的却令人作呕的尸臭迎面扑来,冷风一吹,所有人都闻到了。

杨千捏了捏鼻子,跃进棺木中,将“蜡人”抱出来,平放在早已备好的担架上,并与人一起抬到赫连笙跟前。

尸体从头到尾裹着蜡,瞧不清模样,只得剥掉那层蜡。

杨千蹲下身,准备动手。

华珠上前,递给他一副手套:“当心,尸毒也是很可怕的。”

杨千感激地笑了笑,抬手去接,却猛地发现满手淤泥,又赶紧缩回,在衣服上死命地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华珠递来的手套。

“这么厚的蜡,得多少斤啊?”杨千撇嘴儿剥完了死者身上的白蜡,累得大汗淋漓。

男子尚可,女子中的冷柔、月伶与红菱全都躬身,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李婉似乎也有些微不适,可到底用帕子捂了捂鼻子,便忍住了。

中毒太深的缘故,死者浑身包括面部都膨胀得厉害,且发紫发黑,完全瞧不出之前的身形与容貌。可她的死因、服装、身长与柳昭昭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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