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许华京鼻翼间闷哼出一声,鄙夷着他人也像是鄙夷着失败了的自己,输了他没什么好悔,只是他有一事想不通“我怎么没有了功力?”
他自然对自己的功力有着十分把握,也着实想不通自己的功力已是出神入化,怎么会败在偷袭的燕熙之手,而且还是一点反抗的动作都不曾做出的情况下。
凌霁瞥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夫人最好还是原配的。”
许华京募然抬眼看着他,眼中的意味复杂难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猛吸一口气,最后竟只剩了嘲笑,自然,这嘲笑的对象是他自己。
“什么意思?”莫知言都有点糊涂听不懂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到他的夫人。
夫人!?
莫知言心头一惊,那个为她和佟景儿在内宫道上解围,然后在之后的宫宴上见过几回的女子?
“还记得你在蜀中的时候,那赌坊里的女荷官吗?”凌霁低眼看向她,在她头顶轻语,但却如惊雷劈开天地,直击在她心头一般震的她只紧紧回看着他,却做不出反应。
那个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女子?
那个凌弘陪她散心路过,一时起意进去赢了一场的赌坊吗?那个被她赢了却没有不服输的女掌柜?不就是当时一场赌局吗,和许华京有什么关系?从那之后她便没有见过她,凌霁为何此刻提起她?
凌霁的语气没有起伏,平和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凌弘为你布了一个强大的局,而且考虑的很好很远。”
咚一声,像是巨钟敲向她的心门,莫知言心口被震的生疼生疼“丞相那个年轻的夫人是那个女荷官!?”
她不想这么认为,却不能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难怪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觉得她很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来为何熟悉。
可是……“为何她的脸……”她不记得?
“为了帮我,为了杀许华京,凌弘为她换上了许华京那年轻夫人的脸。”凌霁的声音终于透着一些不忍的情绪,是对凌弘的感激也是对那女荷官做出的牺牲的感激。
燕熙侧首对莫知言解释的更清楚“许华京会武,而且功力不低,不低与我和皇上,想要杀他不容易,只有每日给他下毒,让他渐渐失去功力,才能杀了他。”
换脸,又是换脸,而且还要做出这样的牺牲,她为何要这样帮她?非亲非故的。
以为只是人生的匆匆过客,却不知她的一面却是别人的一生。
静忠的话真是没有错,不需要回报的。
“这局布的精妙。”出声的是许华京,凌弘他们连这都想到了,而且是那般早的时候,他的身份,他的预谋,他们都想到了,都算到了,他又如何能够斗的过“我不能不认输。”
第一百九十九章布局长远
许华京的话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也会有想要揶揄他的人,但是话还没有出口,大殿四周却在此时围上许多玄成内宫侍卫兵,侍卫兵的规模还不小,足足超过两百人,自然在人数上也超过了纳古斯带来的人。
草原兵将本就因为纳古斯和许华京接连发生的事而失了战意,早已无心恋战,这下又有那么多的侍卫兵围上,形势上已经非常明显,别说是夺了玄成,就是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所以没有人再乱动一下,大多在侍卫兵的围攻下丢了兵器。
侍卫兵出现的同时,在内殿转门间出现的一抹明黄身影不仅震了莫知言,更是震着大殿里所有人的心,特别是那些以为他不能起死回生的人。
“太上皇!”
“参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跪声充斥着整个大殿内,殿中所有官员加上兵将齐齐跪倒参拜,包括被内宫侍卫压制着的草原兵将们,凌霁带着莫知言站到了一边,微微行了礼,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行大礼。
没错,出现在大殿之上,直接大步行去帝宝的正是昏迷了许久,被宣告已经无法治愈,即将仙去的太上皇。
他不仅出现了,而且从那行去帝宝的稳健步伐完全可以看出,他……健康的很。
莫知言怔怔的看着高坐于上的太上皇,他的出现便是说明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吧,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吧,凌霁终究是依附着他而生存的啊,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执行着一切事宜啊。
太上皇稳坐于上,没有立即让所有人起身,厉眼扫过下跪的众人,在看到震惊的讲不出话的许华京时停顿了下,微勾了下嘴角,然后才将众人唤了起来“都起来吧。”
一直保持忠臣角色的大臣们,脸上自然挂上了喜色,意识过来时才鄙夷的看了看那些临阵倒戈的逆臣们现在跪拜于地瑟瑟发抖的样子,骄傲的抬了抬脸,鼻翼间还轻嗤了一声。
那些刚刚还一脸得意,以为能凭借功助新皇便能从此高升的叛臣,此刻已是一脸的死灰,明知道太上皇不可能绕过自己,但也还抱着一份希望的跪地求饶着,希望太上皇能看在以往的功劳饶了他们这一次的鬼迷心窍。
不用莫知言猜,也不用以后知道便能料的出,太上皇布了这个局为的也是能帮凌霁在朝中将忠与奸分个明白,大盘算是引草原进攻,好一举歼灭,小盘算嘛,自然是为了太上皇百年后,凌霁的帝王之位能稳稳当当坐下去,所以,放过这些在危难时倒戈的叛臣是绝无可能的。
那些临阵倒戈的叛臣,之后的处理上,太上皇自然是一个没有留,入牢的入牢,抄家的抄家,玄成朝因为这一变故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死伤与损失让玄成也是好久之后才恢复元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为了引我入局,为了你儿子的江山稳固,你……真是煞费了苦心。”许华京失声嘲笑了一声,想起身站起来,却被燕熙用剑按压着,又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许华京不服是自然的,若说太上皇和凌霁知道他的身份,要对付他和草原,布这个局布了几年是精心安排,是布的绝妙和懂得隐忍,那么他呢,从小便在玄成长成,从小便被灌输要灭玄成兴草原的他,从小便开始布的局,会比他们用的时间少吗?会比他们布的不精妙吗?会比他们不懂得隐忍吗?会比他们吃的苦少吗?
一步步从小官做到了丞相之位,底下踩着的人头何止千万,为了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心愿,他精心安排将他认为一无是处的凌霁推上宝座,然后在确认太上皇再无可能活过来后,联合严继究领着草原大军攻入玄成,杀了有帝王之才的凌弘,在最后要逼迫凌霁退位之时,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尽在他人掌握之中,人家让他以为能灭玄成而将草原整个倾巢而出,得到的却是这是别人布的局,为的就是一举歼灭草原和……他。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不真,如何骗过你。”太上皇含笑说着,但目光却没有过多停留在他身上,当他像是尘埃般淡淡然的不在意,也不给他再说什么,直接便吩咐了下来“不用入牢了,直接赐死。”
“真是干脆。”许华京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人架起,看来太上皇真是不想让人活的太久,也不想听他再说什么。
许华京本是随着这些人离开的,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翻身之时,所以已是心死,但是既然注定赴死,他就不想让太上皇和凌霁好过,最起码不想让玄成好过,于是停住脚步,转首铮然出声“但是你要知道,没有哪朝能世世代代年年月月,我不能成功,但终会有那么一日你这玄成也会被其他人所替代!我会睁大眼在地下好好瞧着!哈哈哈……”
许华京的回音空荡荡的漾在大殿之内,许久才慢慢消失,但是,声音入耳,也入心,终于留在所有人的心中,再挥不去。
莫知言看着许华京被带出的地方久久没有回神,许华京这般诅咒说的不无道理,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长长久久,包括玄成,太上皇是睿智,凌霁是英明,那么之后的帝王呢?是否还会有这般的才能,是否还会有这般的谋算。
太上皇为了让凌霁当好皇帝,从要开始传位于他便开始布这么一个局,为了他的儿子,为了万世江山,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有几个帝王能做到。
这局棋为凌霁杀了一直是个大隐患的草原王,为他清理了朝中的一切叛臣,还为他的正名连凌弘都牺牲了,如此的谋算和狠心又有几个帝王能做到。
这局也是布的确实精妙,难怪他昏迷之后只有凌霁能进入探视,别说她这贵妃了,就是皇后都不曾获许入内,但也确实是这样,棠倪燕也才一同被骗了进去,当然还包括莫知遥和莫知逸等等那么多的人,甚至还牵扯进了无辜的凌雅,若是知道会牺牲凌雅,凌霁是否还会答应太上皇这么做呢?可一切都是如果啊,时间残忍的连如果的假设都不会让它成立。
此时,进攻的牛角号远远传来,隆隆的如翻滚的惊雷,铺天盖地的沉闷喊杀声与嘶吼声直叫大殿内的众人肝颤,听这声音完全能猜测出该是两股大军直面的原因,而那场景的惨烈也是不必猜想,直接听着便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