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帮着阮云瑾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姐,你这样下地,会着凉,以后切记,不不能这样了。”
阮云瑾的眼睛有些微微的酸涩,前世的时候,她怎么会以为徐妈妈是个恶仆啊,每每一想到徐妈妈抱着她的排位自杀,阮云瑾的心中,就难受的很,她在心中发誓,今生绝对不会疏远徐妈妈,也不会让徐妈妈受一点委屈!
她要把徐妈妈当成娘亲一般的,赡养到终老。
阮云瑾今日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掐腰水云裙,徐妈妈又巧手的给阮云瑾输了个双髻,在发髻上面,又分别坠了一串银铃的银饰。
阮云瑾这么一打扮,身上洋溢着好独属于孩童的生机,好像是一根刚刚破土的青葱。
阮云瑾跳了跳,发现她的身体里面,充满了生机和力量,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动过了。
自从嫁到了殊王府,她就病了,这一病,就是漫长的两年,这两年的时光,生生的把她身上的凌厉给磨光了。
阮云瑾现在想想,竟然有些感谢那两年了,要不是那两年的沉静,想必她现在也很难娴静起来。
经历过生死之后,阮云瑾的性子便了很多,至少现在已经不会和孩童一样淘气了。
阮云瑾推开了门,朝阳刚刚升起,屋子前面的一颗垂柳,枝条上生着鹅绿色的叶子,在风中微微的摇荡着,空气中,带着独属于少春天的气息。
阮云瑾长长的呼吸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浊气,直到现在,前世发生的不愉快,才去了一些。
阮云瑾笑了起来,她不会忘了前世发生的一切,但也不会因为前世的事情,影响了她今生的生活。
小小的女娃,眯着眼睛,看着朝阳,心中坚定的想到,今生,她断断不会和以前一样!
现在她不过才五岁,就和那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样,母亲没有冤死,哥哥没有不明不白的病死,徐妈妈现在也没有为她殉葬,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可要用早膳?”紫菱见阮云瑾和徐妈妈亲近,很不舒服,殷勤的说道。
阮云瑾随口道:“我先去给母亲请安,再去用早膳。”
曹氏看着伏在地上的那乖巧的阮云瑾,温声说道:“阿瑾,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竟然来给母亲请安了?”
阮云瑾心中冷笑,她必须起来给曹氏请安,早前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她阮云瑾不懂事,从来都不给曹氏请安呢!
既然曹氏愿意扮演那个疼爱女儿的母亲,那她就做一个,孝顺“母亲”的好女儿!
她以前是不会演戏的,现在还要感谢曹氏,教会了她,如何能演出来一个让人挑剔不出来一点毛病的人。
“阿瑾是来给母亲赔不是的,昨晚阿瑾生了病,想必是扰到了母亲,还请母亲恕罪。”阮云瑾的声音,有些随了她母亲,软软糯糯,丝丝绵绵的,仿若是婉转的丝竹声。
“阿瑾,你快些起来,你的身子不好,这么跪着,真真是叫人心疼。”曹氏那扯着帕子的手,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扶阮云瑾起来的动作。
阮云瑾本来就不愿意给曹氏下跪请安,现在见曹氏这么说了,就起身了,又给曹氏说两句好听的话,这才离开。
给曹氏请安之后,阮云瑾就迈着自己的小步子,往南山院去了。
南山院是阮老夫人住的地方,院子的名字,取了寿比南山的意思。
阮云瑾刚刚走出了吐芳斋没有多远,就看到了一个身着一身素白色袍子的小小少年,阮云瑾停住了脚步,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年,有些不敢上前。
此刻那个少年也注意到阮云瑾,大步的走了过来,近了才开始说道:“阿瑾,你怎么了?看到哥哥怎么还呆在哪里啦?”
眼前的这个小少年,正是她早夭的哥哥!阮子瑜啊!
☆、第十三章:祖母
阮子瑜不过八岁的年纪,但站在那,却自有一番**俊逸了。
阮云瑾的眼中噙着泪水,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已经有快十年不曾见过自己的哥哥了,前世哥哥十岁的时候就夭了,知道哥哥身死,她都不曾见过哥哥一回!
阮云瑾自幼和哥哥要好,但是到了京都之后,曹氏便说,男女七岁不能同席,生生把两兄妹离间了开。
来了京都没有多久,秦氏就因为饱受冤屈,郁郁而终,没有了秦氏,两兄妹,就更加难以见上一面。
现在还能看到哥哥,真好,真好……
“阿瑾,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阮子瑜那清亮的眸子,落在了阮云瑾的身上,带着浓浓的关心。
阮子瑜在五岁的时候就开蒙了,到如今,已经读了有三年的书了,又是一个有慧心的,现在行事作风,自有一番书生气度。
阮云瑾吸了吸鼻子,小脚一动,扯开了身子,往前跑去,不管不顾的就扑到了阮子瑜的怀中。
“哥哥!”阮云瑾唤道,因为哭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可吓坏了阮子瑜,阿瑾可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怎么忽然就哭了起来?难不成……是曹氏欺负了阿瑾?
想到这个可能性,阮子瑜双手一环,抱住了阮云瑾,柔声说道:“阿瑾,你莫要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告诉哥哥!”
听见兄长这么说,阮云瑾的心中,带着酸酸楚楚的暖意,这就是他的哥哥啊!处处想着回护她的哥哥!
阮云瑾甚至想,若是前世的时候,哥哥能活的长久一些,兴许后来更加悲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就在阮子瑜焦急的时候,只听怀中的妹妹开口了:“哥哥欺负我!”
阮子瑜错愕了一下,他欺负了阿瑾?在么会!且不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阿瑾了,即便是以前朝夕相处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欺负阿瑾的地方!
“阿瑾,是哥哥哪里做的不好?惹阿瑾伤心了吗?”纵使的是心中觉得自己没有做过欺负阿瑾的事情,但是阮子瑜还是好脾气的问了问阮云瑾为什么这般。
阮云瑾抹了抹自己的鼻涕还是眼泪,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哥哥不来看阿瑾,就是欺负人!”
阮子瑜哑然失笑,牢牢的把阮云瑾抱住,两兄妹之间,因为许久不相见而产生的生疏,瞬间就消散了。
他在大阮府的时候,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曾听说了一些关于妹妹的事情,说是妹妹现在骄纵的很,而且还认贼做母,对曹氏那个女人是言听计从,可是现在看来,妹妹还是那个妹妹,与以前别无二致。
跟在阮云瑾身后的徐妈妈此刻提醒道:“小姐,少爷。”
徐妈妈的话说了半截,但两个兄妹都听懂了,兄妹两个亲近是好,可是这副样子要是给被人瞧见了,说不定又会编排出来什么。
阮子瑜先一步,就放开自己怀中的妹妹,然后用手宠溺的揉了揉阮云瑾的头发,才笑道:“你这丫头,不过是数日不见,竟然还哭起鼻子来了,丢不丢人。”
阮云瑾抬起头,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阮子瑜面子有些病态的微白,身子也清瘦了很多,他自从到了京都之后,身子就开始闹病,日子过的也不是很舒心。
“阿瑾,你这么出来,是要去哪?”阮子瑜好奇的问道。
阮云瑾笑了笑道:“我想去给祖母请安。”
说到这儿,阮云瑾打量了自己的哥哥一番,然后拉住了自己哥哥的手,道:“哥哥,你也同我一起去看祖母吧!”
说阮子瑜难得回来一次,自然是想先去看自己的娘亲的,可是听着阮云瑾这么说,倒不好拒绝了,于是就温声说道:“那咱们就先去看祖母,然后再回去看……娘……姨娘。”
看的出来,阮子瑜也是极其厌恶姨娘这个称呼的,他已经八岁了,又早早的开了蒙,现在又再读书,那见识自然是比一般孩童多,已经明白了姨娘这个称呼,对娘,他,还有阿瑾,是多么大的伤害。
阮老夫人喜静,南山院就坐落在阮府的一个角落里面,只是苦了那些每日都要上前去请安的儿孙们。
阿瑾和阮子瑜,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了。
人一到老,早上的时候,就有些睡不着了,这个时候,阮老夫人,早就醒过来了。
阮云瑾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哥哥,走到了自己的侧前方,想必祖母应该是更想见到哥哥的吧。
阮云瑾也知道,祖母素来嫌弃她娘是商贾人家出身,所以很是不待见她娘,现在又来了一个达官贵人家出身的曹氏,娘的地位,就更加是轻如浮萍。
但是虽然不喜娘亲,祖母对哥哥还是很好的,可谓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南山院中,栽种几颗连翘,此刻已经含了鹅黄色的花苞,一派春意迎人的景色。
阮子瑜和阮云瑾堂屋的外面,等着阮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赵嬷嬷去通报。
没多大一会儿,已经年近半百的赵嬷嬷就带着笑意出来了:“五少爷,七小姐,老夫人等着你们进去呢。”
于是两兄妹这才进去见到了阮老夫人。
阮老夫人也算是出身显贵之家,所以很是讲究这些表面上的派头的,即便是当年落难姑苏的时候,也不忘了这些规矩。
阮云瑾跟着哥哥一起,伏地磕头请了安,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起了自己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