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
阮云瑾细心的察觉到,娘亲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轻愁,于是就一提衣裙,小脚飞快的跑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了秦氏的怀中。
“娘!阿瑾把哥哥给你带回来了!”阮云瑾邀功似的说道。
秦氏被自己的小女逗笑了,双手并用的,把阮云瑾从怀中扒出来,然后笑道:“你这鬼丫头,还不站直了,让人瞧见了笑话!”
“娘……”阮子瑜站在那,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和妹妹一样,冲过去。
母子两个已经有两个月有余没有见到了,虽然说都想念着彼此,可是难免的,还会有一些生疏。
阮云瑾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今生,她绝对不允许哥哥、娘、还有她离心,前世的时候,娘亲会郁郁而死,何尝没有她和哥哥疏远的原因?
阮云瑾做了一个鬼脸,叫道:“哥哥!羞羞!刚刚还和阿瑾说想娘亲了,现在又害羞了!”
阮子瑜被阮云瑾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的心中,的确是有一些羞怯。
秦氏笑开了,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即便是久不和自己想见了,可是还是想着自己,念着自己的!
秦氏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拉过了阮子瑜的手,欣喜的说道:“子瑜,快让娘来看看。”
娘亲的关怀,让阮子瑜的心中一暖。
“姨娘,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徐妈妈提醒道。
秦氏这才注意到了,徐妈妈是跟着阿瑾一起回来的:“月琴,你也过来了!”
徐妈妈在秦氏没有出嫁前,就是秦氏的贴身丫鬟,月琴这个名字,还是秦氏取的。
徐妈妈在吐芳斋,是做粗使婆子的,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平日里更是没有办法出吐芳斋来见秦氏。
秦氏今日当然是欢欣的。
在堂屋之中,早都备好了几碟小菜,都是姑苏的菜式,最重要的,都是阮云瑾和阮子瑜兄妹两个爱吃的。
两个人都还没有吃早膳,折腾一圈下来,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阮子瑜到底还是孩子,这会儿已经扑到桌子上了,阮云瑾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兀,也直接就做了过去,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
在自家的屋子里面,何必讲究那么多?
秦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以前在姑苏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心中的郁郁之气,不知不觉的就去了很多。
回头招呼道:“月琴,你也坐下吧。”
徐妈妈连忙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阮云瑾一边咬着嘴里面的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秦氏笑了笑:“你看,阿瑾都说了,你就坐下吧,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没有见你有过这么多的规矩!”
徐妈妈知道,秦氏说的家,是在秦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是未出阁的秦氏的侍婢,秦氏宠着她,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的,偶尔她也会胡闹,和秦氏在一起吃饭嬉耍。
☆、第十九章:韬光
一眨眼的功夫,当初的小姐就嫁了人,成了阮家的夫人,又是一眨眼,夫人就成了姨娘……
徐妈妈心有戚戚然,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坐在了凳子上面。
秦氏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心中涌起了一丝满足。
缀玉阁已经很久没有人气了啊!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啊!
秦氏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心中涌起一丝满足感,心中的抑郁之气,竟然去了泰半。
脸上的灰败愁苦之气,一点一点的消散干净。
阮老夫人在吐芳斋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留下曹氏一个人。
曹氏慢慢的松开了自己手中抓着的衣服,那一块衣服,已经被抓的皱皱巴巴的了。
她一点一点的把衣服捋平,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脸上噙起了一丝浅笑,又变成了那个端庄得体的阮三夫人。
阮老夫人到底是没有说曹氏什么。
不过范氏,可就没有曹氏好命了。
被阮老夫人狠狠的训斥了一番,然后罚了半个月的禁足。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下午的时候,阮子瑜就要回到大阮府去了。
而阮云瑾,也不能一直留在缀玉阁,不然的话,又要让人说闲话了,她倒是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让娘亲因为自己而受委屈。
阮云瑾拉着自己的哥哥出了屋子,她有一些话,只想和哥哥说,不能让娘听见了,不然娘又会担心。
“阿瑾,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还想和娘多呆一会儿呢。”阮子瑜回头看了看屋子,恋恋不舍的说道。
“哥哥,阿瑾有话和你说。”阮云瑾站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阮子瑜。
阮子瑜看着自己妹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哑然失笑:“那你说。”
“你在大阮府之中,课业是不是兄弟们之中最好的?”阮云瑾问道。
阮子瑜听见妹妹问起这个,目光之中有几分飞扬得意:“那是自然,先生说我以后会是国之栋梁!”
阮云瑾心中暗道,果然是如此,今日兄长和娘亲说起自己课业优秀的时候,她就想到。
“你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阮子瑜的心中不免有些低落,阿瑾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非但没有替自己高兴,好像还有些不开心。
阮云瑾语气认真的说道:“你以后万万不能如此了,不要做那个最出彩的人。”
阮子瑜笑开了:“这是为何?你难道不希望有一个什么都出色的哥哥吗?”
他实在是想不通幼妹是怎么想的了。
阮子瑜摸了摸阮云瑾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哥哥要是出色一些,父亲和祖母就会更看重我,你和娘亲在府中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阮云瑾心中一酸,怪不得以前在姑苏还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兄长,到了京都之后,就开始奋发图强了!
原来……原来……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承担着身为一个儿子,和一个兄长的职责。
前生,哥哥是在大阮府去世的,兴许就是因为哥哥在出众了,才招来怨恨……
哥哥的身体是一直算不上多么好,可是也不至于会病逝!
阮云瑾收回思绪道:“可是你这样,已经遭到别人的嫉恨了吧?你要是大阮府之中的少爷还好,可是你偏偏是咱们小阮府之中的少爷,和你一起读书的兄弟们,都联合起来敌视你了吧?”
阮云瑾连珠炮一样的,说出来这样一串话。
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阮子瑜的心里。
阮子瑜现在的情况,和阮云瑾说的没什么两样。
被大阮府的那些一起学些课业的孩子,孤立着,为了不惹父亲生气,还不敢反抗,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
今日即便是娘亲问题他来,他也没有说实话。
阮云瑾看兄长的这副样子,就知道,一切都让自己说中了。
看着自家妹妹一脸的,我都知道了,你别骗我的神色,阮子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道:“阿瑾,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谁和你说的?”
“你先别管谁和我说的,现在我要说的是就这件事情,你现在已经受到了嫉恨和排挤,在大阮府中,最优秀的不应该是你这个旁系的孩子。”阮云瑾不容辩驳的说道。
“我也知道……可……”
阮云瑾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是想让我和娘亲的日子好过一点,可是你这样,是走不长远的,你要是在大阮府之中出了点什么事情,娘亲膝下无子,我又是一个庶出的姑娘,没依没靠的……”
阮子瑜慌了起来,连忙道:“不要胡说,哪里有那么严重,他们不过是排挤我而已,等着再大一些,就要各奔前程了,是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因为你出彩就来加害你?”阮云瑾继续说了下去。
阮云瑾看着兄长往那微微苍白的脸,轻叹了一声,自己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哥哥现在不过是八岁的孩童,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是玩泥巴,哥哥在早熟,也不可能和成年人有一样的心智。
不过道理,阮云瑾还是要和阮子瑜说明白的:“哥,你现在就好比是一颗种子,你的优秀让人们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然后威胁到别人的位置,这些人,当然不会等着你长成了树之后再拒掉你,一定会在你还是种子,是幼苗的时候,就除掉你。”
阮云瑾顿了顿,用意深远的说道:“我不是让哥哥做那庸庸无为的人,我是想让哥哥,收敛一些光芒,沉积力量,一定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阮子瑜的心中,忽然震动了一下,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凌云之志。
或许……阿瑾说的对的。
阮子瑜清亮的目光,落在阮云瑾的身上,眸光渐渐的坚定了起来。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阿瑾,你说的对,哥哥听你的。”
阮云瑾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好在哥哥是一个开窍的,不然自己这一番口舌,就白费了。
阮子瑜打量着自己五岁的妹妹,水水嫩嫩的,好像是一根青葱,这样小的年纪,又是如何知道这样一番大道理呢?
“阿瑾,你这些想法,都是谁教你的?”阮子瑜想到就问了出来。
阮云瑾心中暗道,不好了,兄长好像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反常,今天自己好像表现的太张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