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心里不安,“是不是岳家察觉到了什么?”
“我也觉得奇怪,怎么会被察觉到了。”阿古摇摇头,想不太通,“他们如今也不知道是谁,如果知道,就不会用引蛇出洞的法子。我先去酒庄,等一会就去薛家。”
“阿古姐姐小心。”
“嗯。”
阿古理好衣服,低头查看,没有异样,这才出门去酒庄。
不过在那里待了一炷香的时辰,就跑来两个下人,一个是薛家的,一个不认得,却直往她身上瞧。也不知在瞧什么,更不知是瞧见了什么,目光已敛起,神色异样。
薛家下人气喘吁吁说道,“阿古姑娘,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阿古心已高悬,“何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方才岳太师带了几个人来,说寻你有事。不知和老爷说了什么,出来就说让奴婢来找您。岳太师还说您未必在酒庄,若不在就让人去抓您了,还好您在。”说罢,她又没好气地看了看旁人。
阿古这才明白原来这一直往自己身上打量的人是岳家下人,她喉咙微干,岳太师那样气势汹汹去薛家找人,这是说她是凶手?她如果这时逃,完全可以安然离去。可是这一走,就没有机会对薛家岳家下手了。她想不到有什么线索留下,岳肖手上应当没有她害岳长修的证据,否则如今就是直接抓人,而不是还要看薛康林的面子。
她摆摆手,让婢女去叫辆车来。上了车,她边听着马蹄声,边仔细思量对策。
薛家大门此时大敞,还在门口就看见院子里有岳家的人,虽然不多,可个个都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练家子。阿古微微屏气,走进大堂,岳太师正和薛康林坐在正堂两张椅子上,像是地狱判官,只要一句不对,她便要陷入危险之中。稍有不慎,就又要掉进万丈深渊,而且很有可能再也无法爬出来!
她刚进门,岳肖就直直盯看,简直要往她身上盯出个洞来。而旁边的岳家下人也和岳肖眼神有所交汇,便退下了。
薛升一点也不信岳肖方才所说,阿古是害岳长修的人?怎么可能。所以这会见岳肖看她,心中颇为不悦,“阿古。”
阿古看向他,蹙眉问道,“这是何事?”
薛升宽慰道,“莫怕,只是问你一些话,你照实回答就好。”
阿古点了点头,看向岳肖。岳肖目光锐如鹰隼,字字问道,“老夫问你,今日你去了何处?”
阿古长眸轻扫,略带冷漠,“岳太师当头就像审犯人,这可着实让我不解。您好歹要说个前后,别叫我一头雾水。”
岳肖碍于薛康林在旁,忍气道,“我儿前几日突然失心疯般,今日又在半林寺路上遭伏,所有矛头都指向你。”
阿古诧异道,“这与我何干?我跟令公子无冤无仇,跟小婉更是好友,怎会做那种事?”
岳肖冷笑,“这只怕要问你了。”
阿古也是轻笑,“岳太师含血喷人,是在欺负人么?”
“我儿房中枕头被人下了毒,那毒可坏人心智,我儿病发时,恰好就是你来我岳家的日子。”
“岳太师这话未免太奇怪,我听闻令公子病发时,姚婉还与岳长修同吃同住,为何她没事?”
“那只怕你们两人早就狼狈为奸!是姚婉指使你下的毒!她早就计划要休夫,要令我岳家丢脸!今日我儿在半林寺路上遇伏,也是姚婉指使你的吧?”
阿古柳眉微挑,“岳太师这是要把罪名扣到姚婉头上,还是扣到姚家头上?我为何要帮姚婉?你可以问问薛三爷,当初头一回和岳长修小婉见面,还是薛三爷牵线搭桥,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短短几日我便会舍弃名誉为她做要杀头掉脑袋的事?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岳肖笑得更冷,“老夫已查过你的身份,不过是出身山野的村妇,有几分姿色得以进了薛家罢了。我想侯爷定不会为了你这种女人断了我们两家交情。”
薛升见他话说得过分,插话道,“阿古身份特殊,绝非岳太师所查到的那样,是我薛家贵客,而非没见识的村妇。”
洪氏心有意外素来不惹是非的儿子竟在这种时候为人说话。
薛康林抬手将下人都屏退,连岳家的下人也一并让岳肖示意退下。大堂没了外人,他这才说道,“岳太师,阿古姑娘的身份确实特殊,老夫也想不出她为何如你所猜要帮姚婉对令公子下毒手。”
岳肖忍气,“她到底是何等身份,要让侯爷这样倚重?”
薛康林顿了顿,实在不想暴露她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来年给太后献酒贺寿,就少一分惊喜。只是不说的话,只怕岳肖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才说道,“她是南山酒翁。”
话落,岳肖惊诧。他完全没想过这年轻姑娘是那大名鼎鼎,甚至自己也亲自去山谷求见却不得如愿的南山酒翁。这话从薛康林嘴里说出来定不会有错,诧异半晌,已明白为何薛家这样护着她,只是事关亲骨肉,绝对不能因为她的身份而打消疑虑,“好,老夫给方才的话道歉。只是老夫敢问酒翁,你今早去了何处,可有人作证?”
薛康林开口道,“你且说个清楚,若是说得不清楚,老夫也保不了你。”
阿古迟疑稍许,才道,“先去了客栈,在客栈查看了在酿的酒,问了酒童一些事,便去了酒庄。这些客栈掌柜,我家酒童,还有酒庄老板都可以作证。”
岳肖问道,“那就是说除了这些地方你再没去过其他地方?”
阿古面色淡然,“没有。”
“没有去过半林寺?”
“没有。”
“可我的护院分明看见一个绿衫姑娘逃走。”
阿古笑了笑,“可要我去大街上喊一声‘绿衣服的姑娘请留步’?只怕十个人中有五人会回头。”
岳肖也面露微笑,十分狡猾可憎,“着绿衣裳的姑娘确实不少,可刮破衣裳的,却不多。”
阿古心头微顿,脸上极力镇定着。等看见岳肖将一块绿色碎布放在桌上,她才觉前头不是陷阱,而是深渊,一旦踏步进去,将万劫不复……
岳肖面色沉冷,“方才下人已告诉我,酒翁的衣裳缺了一块。你若只是去客栈,去酒庄,为何会勾破腰间衣裳?”
阿古没想到那碎布竟是出自腰间,那儿她自己瞧不见,方才回来时,还特地洗了鞋底,免得满是泥土绿色。可却是百密一疏,她极力镇定,看看薛康林,洪氏和薛升,眼里都已露了疑惑。她答道,“我去了客栈后,还去了别处,从后院走的,客栈没人瞧见,许是那时勾破的。”
“你去了何处?”
“无可奉告。”
岳肖猛地站了起来,怒拍桌子,“你去的就是半林寺!要夺我儿性命的就是你这毒妇!”
阿古冷冷抬眉,没有作答。薛升在旁已是着急,“阿古,你便说你去了何处吧,否则我们也护不住你。”
“无可……奉告。”阿古心底涌起悲凉和绝望,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薛家要借她名声去献酒,保她一命。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岳家带走,然后没了这条命。凭她的力气,她现在出不去这薛家围城。
大仇未报,她不甘心……
薛升比她更急,“阿古!你到底去了何处,快说吧!”
洪氏将他拦住,轻轻摇头,再说,可就得罪岳家了。
阿古还是不答,岳肖看了一眼薛康林,薛康林已微微点头,要捉她走,随时可以。这种麻烦事,薛家绝不会插手半分。拿去邀功的美酒可以不要,岳家他不愿得罪。
听见后面那岳家下人进来的声音,阿古缓缓闭上眼。
“你们这是做什么?”
低沉稳重的男声响起,阿古有些意外。回头看去,薛晋跨步而入,原以为他要走上前,谁想走到自己跟前就停步了。对于男子来说有些单薄的身体却屹立如山,稳如松柏,直盯岳肖,又字字铿锵问道,“岳太师这是要做什么?阿古方才一直和小侄在一起。”
语落,气氛陡然一变,阿古也怔了怔,抬头看他,颇为诧异。薛晋低头看来,眼神定然,一瞬已让阿古莫名安心。
☆、第44章 解连环(六)
第四十四章解连环(六)
阿古不明白为什么薛晋要帮自己,甚至可以说是为什么一如既往帮自己。一次次否定他在帮她,可这一次,却无法否定了。
薛升突然觉得两人大清早瞒着众人见面已非什么好事,猛然觉得阿古就这么被岳家抓走也好,也不要知道他们两人到底在一起做了什么!
岳肖握紧帕子,怒声,“这便是证据!若你说和她在一起,那你也是凶手不成!”
薛康林声音沉冷,“还请岳太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
岳肖话一顿,不敢再指责薛晋。薛晋伸手挡在阿古腰上,动作让旁人看来很是亲昵,像是拦腰而立。一手已从自己腰间抽出什么东西,同样是一块绿色碎布,“岳太师口口声声说的证据,可是这个?”
阿古微顿,岳肖也是诧异。来回看了几遍,同自己手上这块大小无异。他想上前印对,可阿古那一处裂口并不算大,但刮口并不均匀,洪氏去瞧看对比,两人手里的布都可说吻合,一时辨别不出真假。
岳肖质问道,“既然是与你相见,为何她支吾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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