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如血 (笺十七)

郑嬷嬷当然知道自家少爷是什么意思，一见苏亦武的脸色很是诧异，连忙在中间圆和，笑道：“是这么回事，我们府上有个叫瑞珠的大丫头，在我们夫人那边是个得力的，这两天听瑞珠说她有个妹妹是在苏府上当差的，一直也没什么机会能见上面，想着都是在桐州，这么近的关系，却这么多年没有怎么相处过，我便跟我们三爷提了提这事，三爷一听这就让我跟着过来府上拜访一下。”
一听这话，苏亦武就问：“那叫瑞珠的丫头，她妹妹在我们家哪个院子做事？跟着哪个主子的？叫什么？”他想着，能让莫家小爷都为之专程送礼过来一趟，必定那瑞珠在这位莫家小爷心里的地位是有点的，不由的就打消了之前莫家小爷想要攀附苏家的念头，想着莫家大少爷那扬名在外的名声，看向这位莫家小爷的眼神不由的也晦涩了起来。
“是在府上栖林苑做事的，跟着府上的九小姐，叫雨晴。”郑嬷嬷笑着说道。L

　　☆、第157章 不轨

苏亦武当即就笑了，直接就跟陈典吩咐：“去九儿那里，让雨晴过来见过莫家小爷！”
郑嬷嬷立即就上前笑了：“那多不好，不如让陈大总管带我过去，我过去和雨晴说几句话就是了，见着她跟她传几句瑞珠的问候话就是了，别麻烦这些个来回了……”
苏亦武当即就要答应，陈典却是脸色肃然，道：“这哪行，郑嬷嬷也是客，我去通传一声就是，您在此候着。”
苏亦武觉得有点多此一举，却见陈典一副正色之相，当即也不好说什么，便让陈典下去了。
郑嬷嬷当即欲言又止，却是不能不依，这是苏家，人家主子这般安排，她若是非要过去，倒显得不自然了，不禁的向莫泽衡投去无可奈何的目光，莫泽衡也是颇为无奈，但想着等雨晴过来，就算不说什么，打上一个照面，雨晴心里便也有数了，也就依了苏亦武的安排。
陈典一路上却是感慨万千。
像苏亦武这种活成这样的公子哥也算是精典人物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到了何种地步，显然的很，苏亦武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雨晴是哪个丫头，能不能对得上号都是悬的，那雨晴早就被苏叶赶出栖林苑，在黄令门那里都待了小半年多了，这位三少爷竟然全然没有印象。
陈典边走边思量，最后还是决定得去栖林苑问苏叶这事怎么处理，看看苏叶怎么安排再去唤雨晴也不迟。
听说莫家的三少爷来苏府送礼拜访，苏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再听下去，竟然是来栖林苑讨雨晴过去见面，苏叶不由的就和张妈妈对视了一眼。
俩人早有默契。眼神一交会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头前李妈妈把丁秀香带来说的那些个事，苏叶事后也跟张妈妈提起过。还没打探出来消息，这边突然就冒出来一个雨晴的姐姐。就在莫家当差。
眼下苏家能让苏琼做手脚的事，无非就是苏琼自己的及笄礼和苏家与齐家的婚事。突然出来一个莫家小少爷，苏叶一时想不出来会有什么联系。
陈典这时只是觉得不能让雨晴就这么过去正院，就问苏叶要不要先把雨晴叫过来，毕竟苏亦武在前院已经跟人家说好了，而且莫家那边根本就不知道雨晴早就已经不在栖林苑做事了。
总不能再去跟莫家小爷说现在雨晴在黄令门吧？
到时候难免会伤了和气，能让莫家小爷亲自过来，那瑞珠定然在莫家也不是个普通的小丫头，极有可能是很得这位莫家小爷的喜欢宠爱的。一听雨晴竟然在黄令门做事，以莫家小爷这脾气，极有可能当场就翻脸啊，招待他的又是家里脾气最混的苏亦武，到时俩人在正院再吵吵起来……
陈典说的不失为一个好建议，但是苏叶却并不想这么做。雨晴现在是她重点盯注的人，本来她在黄令门还有李妈妈可以盯着她，若是现在把她就这么送去正院和莫家的人打了照面，到时她再借此机会让苏亦武或是谁把她从黄令门里调出来的话，那可就未必能盯得住她了。
半晌后。苏叶道：“这莫家的小爷想来我们苏家见谁就见谁？我这边这么忙，大缺人手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自己还忙的脚不沾地。找个人过去打个马虎眼就算了，难道他还要置疑我们苏家刻薄下人待雨晴不好不成？”说着，就让秋华去把何然叫了来。
何然很快就过来了，听了一下情况之后，眼珠子一转就笑了：“咱们栖林苑这么忙，哪里能分得开身？我跟陈大总管走一趟就是，雨晴贴身伺候着九小姐，身边没有能接得了手的丫头，她哪能这个时候去正院？”
陈典当即会意。立即和何然这就回了正院。
秋华却有些心慌意乱。
她问苏叶：“就算眼下盖了过去打发了莫家的小爷和那嬷嬷，可雨晴早晚也会有机会和她那姐姐见着面的。到时候一提，这不就穿帮了嘛！”
张妈妈冷冷一笑。道：“雨晴在黄令门这么久了，她那姐姐都不知情，以后见着了面，你觉得雨晴会把自己的情况吐露出去？我倒不觉得是雨晴这小半年没有机会跟她姐姐说，而是她从来就没打算告诉她姐姐。”
苏叶一直皱眉想着这事，总觉得哪里不对。
报喜不报忧是人之常情，这莫家小爷为了宠爱的丫头过来走一趟，换成别家的公子哥可能有点荒唐，但发生在莫家的人身上，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是雨晴现在正是重点关注的对象，而莫家这位小爷又这么巧的出现，难道只是凑巧？
秋华就问是不是雨晴想托她姐姐让莫家小爷把她从苏府整出去，虽然雨晴没有给瑞珠说她的近况，但是未必就没有表示过她想离开苏家。
张妈妈对此也很意外，道：“不应该这样啊——雨晴的姐姐在莫家就算得了莫家小爷的抬举，顶多也就是个通房，和下人是没什么区别的，她哪有这个能耐？她自己还只是个丫头而已，都不能把自己往上抬一抬，还能左右得了她妹妹在苏家的命？而且雨晴她如果真有离开苏家的打算，还会跟紫婵阁的人再有掺和？说句不好听的，七小姐在府里现在还有什么权力？雨晴真要想离开苏府，就算知道是不可能巴结上九小姐，她至少也应该去攀附八小姐，但却偏偏和七小姐凑上了，我看这莫家的人过来这一趟，未必就是要把雨晴给带出苏府的意思。”
“既然不是为了让雨晴离开苏家，那莫家小爷难道就是过来看看雨晴？这有点说不过去吧……”秋华听张妈妈这么一说，越发的怀疑起来，“要只是探望一下，那个瑞珠自己就可以和雨晴联系，又不是没有休日的……”
三人这边各自思量着，都是觉得有些蹊跷，但却想不出个门道来。
过了盏茶的功夫，何然跑着回来了，急的大喘气，一进门连礼都行的十分匆忙，脸色也很是紧张：“小姐……小姐，那……那莫家小爷，就是您头前在街口时，咱们的马车差点撞到的那个纨绔公子爷！”
苏叶一听，当即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听何然续道：“我一进厅里，看到那莫家小爷就惊住了，但那莫家小爷就像完全没见过我似的，笑呵呵的，一点也不像之前在街上撞见时那么跋扈！我一时摸不准他的来意，心想着别是过来告状讨说法来的，后来那小爷和莫府的姓郑的嬷嬷就问了几句雨晴的事，问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我一一答了之后，他们就不再提了，末了说了句放心了之后就让我回来跟雨晴打个招呼说他们来过就是，后来我以为没事了，就准备退下回来，然后那小爷就叫住了我，还让我给您带句问候，让我好生叮嘱咱们院里的人，把您给照应好了！”
何然脸色有些忧虑，道：“小姐，这莫家小爷别是过来示威来的？”
苏叶没答他，却是忙问何然那莫家小爷还说了些什么，神色如何等等。
“那莫小爷也不知到底是为了雨晴还是您过来的，我也搞不清楚了！”何然道，“反正我觉得他们没见着雨晴，也不表现出有多失望。”
何然又说了些，说来说去也就这么些内容，让何然退下之后，苏叶几人又沉默了。
张妈妈停了会子就跟苏叶讲了讲这位苏家小爷莫泽衡的事。
如苏叶那天和莫泽衡在街口起冲突那件事无二，张妈妈口中的莫泽衡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桐州小霸王，同他来往的也多是一些上不得什么台面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公子哥，谈不上多有地位，钱却还是有点的，整日里插浑打科，要说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虽然没干过，但是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倒是家常便饭。
张妈妈说着说着就顿住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苏叶看见后便想说秋华在此也无妨，但向来说个什么事，张妈妈还是很少让秋华也回避的，这次这般想必是有这个必要，苏叶便让秋华去准备晚饭，秋华不疑有他，此时她们三人本来就毫无头绪，便就下去张罗。
秋华出去后，屋里就剩下张妈妈和苏叶两人。
看着苏叶从方才就皱着眉沉着气，张妈妈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那莫家小爷该不会是……”
“他敢！”苏叶几乎是从喉咙里把这两个字喊出来的，原本沉着气的她，因着张妈妈这一句话突然之间便就淡定不下来了，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咬着牙低声道：“他也不想想他们莫家有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