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寝殿门,站在台阶上面,于氏深吸一口气,清冷而新鲜的空气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招了招手,对一旁的康禄道:“你一会去正殿那边传旨,说皇上今儿个偶感风寒,身子不适,罢朝一日,让诸位大臣有本上奏,皇上会阅览的。”
康禄闻言微微一惊道:“娘娘,是不是皇上他?”
“不是,皇上好得很,你去办吧。”于氏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是。”康禄应了一声,立即退下了,但是他对于氏却十分不满了,因为他伺候皇帝多年了,今日还是头一次没能近身伺候,被人拦在了外头不说,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此刻他真是太憋屈,太不满了,
但是人家是皇后,他只能照办。
等康禄走后,于氏看着要渐渐亮起的天空,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挥了挥手,示意院子里的奴才都退出后勤院儿,到前院去。
众人哪里敢说个“不”字儿,立即退下去了。
陈夙一直躲在暗处,以一个小太监的身份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直到此刻,他见众人都离去了,他也顺势离开,只是走到了最后头,而后悄悄的返回了。
“本宫都说了,全部都滚,你是哪个奴才,还不快滚,想死吗?”于氏本来见到奴才们都走了,心里只觉得十分舒坦,哪知道才闭上眼睛一会,睁开眼一看,也不知道哪个小太监竟然无声无息的靠近了自己,此刻就在离自己两丈远的地方了,当即就火了,立刻厉声吼了起来。
“皇后娘娘真是忘性大,竟然连你从前的丈夫都不认识了。”陈夙拿下太监戴的帽檐,抬起头看着于氏,眼中满是讽刺。
于氏借助宫门口悬挂的羊角宫灯,看清了他的脸,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讽刺和嘲笑,心中的火气顿时冒得更大了。
“竟然是你,你还敢来?难道你忘记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你若是敢再出现,我便让你死。”于氏冷声说道,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你真是变了,完完全全的变了,宁双冰,现在的你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作是人了……你竟然那么算计芜菁……还算你了陈衡,他可真是可悲啊,
因为你这样的女人,一次次背上骂名,一次次成为旁人眼中的昏君,我想……我从前的磨难受的也不冤枉,因为没有那样的磨难,我就不知道我从前爱的女人竟然不配为人,不配让我陈夙多看一眼,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也不迟,一点儿也不迟。”如果说,从前他对她虽然死了心,不再有任何想法了,但是也没有完全把她当做仇人看待,但是今天看着自己的妻子差点在这个女人的陷害下被陈衡给……他真的无法冷静,他真的恨死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怎么?你心疼了?”于氏满是讽刺的问道。
虽然她已经不爱他了,但是听着他那么关心另一个女人,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不要的东西如果成了别人的,心里又不痛快。
“宁双冰,以后……不要再试图伤害她,哪怕是一根汗毛,否则……我会和你不死不休的。”陈夙看着于氏,冷笑起来。
于氏看着他那满是杀气的脸,当真被震惊了,他竟然对她起了杀心啊,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就这么重要,完全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吗?
“陈夙,只要我把你装傻的事儿说出去,你就死路一条,你还敢威胁我?”于氏压低声音吼了起来。“如果……旁人知道你是宁双冰……连皇帝也保不住你,你也得死,你想说尽管说。”陈夙毫不示弱,也冷声低喝道。“你…
…。”于氏听他这么说,气的浑身发抖,可偏偏又无法反驳,转身拂袖而去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计高一筹
陈夙说的没错,如果她的身份被拆穿,等待她的也是死路一条,旁的不说……到时候她肯定无法看着皇帝被人唾弃,被天下人耻笑,她不能看着她心爱的男人背负那样大的压力,人言可畏啊,即使皇帝抗住了所有的逼迫保住了她,她自己又有何脸面活在人世?
她不能让她心爱的男人在那样为她付出,再因为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了。
今晚她利用了他,让他受了伤甚至九死一生就已经吓坏了她,当她看到皇帝整个手臂都黑了起来,呼吸急促,脉搏杂乱时,当真吓坏了,那时候她的心中有无数悲观的想法,她甚至想过,皇帝要是有个好歹,她就陪他去了。
她现在是拿捏住陈夙的把柄了,她知道陈夙是装傻的,可陈夙同样拿捏住了她的把柄,知道她是宁双冰,他们曾经在旁人眼中是那么相爱,那么让人羡慕,如今却成了一对彼此威胁,彼此憎恨的仇人了。
今夜之事演变到这样的地步,绝非她所愿,但是……只要皇帝平安无事,她就不后悔,她不过是在守护她的爱情,守护她的男人而已,她可不是那些傻女人,一味的纵容男人,纵容那些妾室,最后自怨自艾,失去一切,她必须把这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
“娘娘……皇后娘娘,皇上醒了,皇上醒了。”就在于氏站在冷风中仔细思索时,里面响起了素和的呼喊声。
“衡哥哥。”于氏闻
言立即飞奔过去,见已经睁开双眼的皇帝,立即扑到了他怀里。
“衡哥哥,还好你没事,吓死冰儿了,吓死冰儿了。”于氏紧紧抓住皇帝胸前的衣襟,泪如雨下。
皇帝就那么被她抱着,久久未语,于氏终于发现一丝不同寻常了,抬起头看着皇帝,之间他正注视着自己,眼中竟然有着深深的痛楚。
“衡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于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是的……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背叛我,利用我,所以很伤心。”陈衡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于氏闻言当场就愣住了,整个人都僵在那儿,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半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皇帝看着她这样,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我都和你说了,我只是欣赏梁芜菁,并不是喜欢她,你为什么非得把她弄进宫,给我下了药,试探我一番呢?你现在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如果有,那可真是你的不是了。”
于氏闻言又呆了呆,皇帝似乎……搞错了呢,因为她给他吃的药不是媚药,而是……。
不过既然皇帝误会了,她也不必澄清了,她顺势搂住皇上道:“我就是紧张衡哥哥,深怕有人抢走你,梁芜菁比我年轻,比我貌美,比我有才情,我当然紧张了,衡哥哥放心,你没有对她怎么样,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我只告诉她你喝醉
了,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才吓到了她,送她出宫了。”
“我这手腕怎么有点疼,还有牙印儿。”皇帝觉得手腕有点疼,抬起来就看见自己手腕上有两个小小的血印子。
昨晚的事儿,他的确只记得一点点,被于氏这么一说,他也没有再怀疑了。
“是梁芜菁咬得,她当时误会皇上了……。”于氏深吸一口气胡诌道。
“她还真是大胆。”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衡哥哥……你是不是还念着她?”于氏顿时沉下脸了。
“都说了我不喜欢她,你啊……我看昨晚的事儿也闹得挺大的,你又不相信我,总觉得我看上了那梁芜菁,我下一道旨意,把她和陈夙赶出京城如何?”皇帝看着于氏,柔声说道。
“啊……。”于氏闻言呆呆的看着皇帝,片刻才道:“陈孙从前可是皇帝,即使现在傻了,皇上就不担心吗?万一……。”
“朕费心担心一个傻子会不会造反,倒不如担心朕的那几个兄弟,大哥看着是个胆小如鼠、庸庸碌碌之辈,可实际上呢?外界传闻二哥几位荒唐,又好敛财,六弟陈煜现在在旁人眼中也成了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权势富贵的人了,可这其中就没有诈吗?朕与其担心陈夙造反,还不如担心他们,特别是……朕说出来,你不要多心……你父亲才是最有实力造反的人,他掌握西南多年了,要钱有钱,要粮草有粮草,要人
有人啊。”皇帝说到此看着于氏,满脸都是歉意。
“衡哥哥的意思是,要对付我父亲?”于氏颤声问道。
“也许有一天会的,但是不是现在,冰儿,你给我生个儿子吧,朕封他做太子,你说那时候,你和你父亲相认,他应该就会放心了吧,未来的皇帝是他的外孙,他不会造反了吧。”皇帝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是真的不想让于氏伤心难过,但是真的到了那么一天,为了捍卫自己的皇位,为了不至于落得跟废帝陈夙一个下场,他势必和自己的岳父大人一决雌雄了。
于氏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父亲真的造反,怕也不会顾忌那么多吧。
她今日才知道,原来在皇帝心中,自己的父亲才是最让他忌惮和防备的人,陈夙完全没有被皇帝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