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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亡经 (尤四姐)


以前也算是朝夕相处的同僚,问这话,倒像盼着她死似的。昙奴看到这座王府便忍不住想作呕,但眼下既然选择回来,就要配合莲灯演好这出戏。她含笑道是,“我坠马后被人救了,所幸命大,活到今天……庞校尉别来无恙?”
大概没有人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回来,死士都是亡命之徒,一群活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只有苦于不能脱离这个组织,没见过去而复返的。她当初被遗弃,也算经过九死一生,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还没吃够以前的苦吗?
庞校尉没有说出口,眼神却像看傻子一样。别过脸嗯了声,见里面通传的人出来了,带了定王的召令,便比了比手,请她进去。
莲灯跟在她身后,欲上台阶时被拦住了,昙奴忙道:“她是我的恩人,我特带她来面见主上。”
校尉疑惑地审视了莲灯两眼,一个十几岁的,看上去有些羸弱的女孩,似乎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但必要的搜身还是需要的,确定她身上没有利器,方放她们入内。
昙奴对这里很相熟,领着莲灯上了游廊。定王每常见底下人都在复来亭,这庭院的名字看似有情,实则冷血。她抬头仰望檐下牌匾,略顿了下,举步踏进了长亭。
莲 灯挎着小小的包袱亦步亦趋跟着,不好四处张望,只拿余光睃视。定王府不是她想象中的漠上大家的布置,遥居关外,常怀思乡之愁,所以这里是最正统的长安格 局,有威武的门庭,也有精巧的莲花瓦当。她去过李行简府上,区区的御史中丞果然不能与亲王相提并论,定王府的戍卫大约可以同龙首原一较高下,十步一名披甲 的兵卒,太阳下晒得满脸油汗,活像庙里的泥菩萨。
府里很静,只见仆婢来去,没有任何声响,厅内隐隐传出说话声,高谈阔论着当下时局。莲灯抬头看,穿过直棂窗,见一个华服的男人面南端坐着,看样子应当就是定王。
先帝有十几个儿子,今上行二,定王行十六。兄弟间年龄相差悬殊,今上垂垂老矣时,定王不过四十来岁,正值春秋鼎盛。
一 方枭雄,自有他不容小觑的威仪。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名号长期在她耳边心里盘旋,真正见到人,恍惚有种恐惧感。奇怪以前她在长安面对那三个仇家,不管怎样盘 算都可以从容不迫,偏偏这定王能震慑人心。细细打量,也不是长得多凶悍,相反年轻时也许很俊朗,皇族出身,没有莽撞的匪气。或者越是工于心计的人越是可怕 吧,他忽然投来一道目光,莲灯立刻低下了头。
他召见昙奴,没有许她入内。莲灯便在廊下静待着,听他们里间交谈。
定王对昙奴的决定很不解,“你为本王出生入死,最后他们回程途中将你丢下,你不恨本王么?”
昙奴的回答充分体现了作为死士的觉悟,“若不是主上当初伸援手,属下早已经饿死在道旁了。属下知道营中的规矩,当断则断,不因任何伤亡而扰乱计划。属下一时不察受人伏击,是属下无能,不敢怨恨主上。”
定王还是信不过她,顿了顿方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时隔一年才回来?突厥人挑断了你的脚筋不成?”
莲灯听到昙奴以头叩地的声响,一字一句道:“属下内力尽失,没有脸面回来见主上。直到前两日方有了好转,属下即便死,也是定王府的人,求主上念在属下一片赤诚,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厅内有了饶室踱步的动静,定王长叹道:“没想到营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忠勇之士,好得很。眼下正值用人之时,你能回来,孤心甚慰。本王问你,你的功力恢复了几成?”
昙奴道:“大约只得六七成。”
定王道好,“营中不缺人手,倒是王妃左右需要人保护。以后便在府内供职吧,听王妃差遣就是了。”
莲灯在外听着,隐约觉得这个定王不简单。他对昙奴的怀疑没有因她的辩解减少,也许还会认为她受人指使,既要留下她静观其变,又不能让她熟知军内的动向。所以干脆安排她留在王府,王妃的生与死,对他来说远没有战局重要。
昙奴当然求之不得,她不想同莲灯分开,也没有想要颠覆定王大军的宏伟理想。她只要和莲灯一起,看准了时机帮她完成心愿,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属下这次回来带了个人,我的命是她救的,只因她父母双亡没有生计,属下斗胆求主上收留,给她一口饭吃。”
定王当然会见她,莲灯静待人来传召,得了令仔细整理衣裳头发,低着头跟随长史进了厅内。
她 故意愣愣站着,昙奴提醒她,她才跪下磕头,趴着砖缝背书一样说:“求大王收留……小女三岁的时候阿娘过世,阿耶上年也死了,如今只有小女一个人。昙奴离 开,小女以后就无依无靠了。村里有恶人,还有恶狗,小女没有昙奴会被他们欺负。昙奴到哪里小女就到哪里,请大王开恩,让小女和她在一起。”她磕头不止, “小女会烧饭、会劈柴、会挑水,什么粗活都能干。只求温饱,不要工钱,求大王收留……求大王收留……”
定王命她起来,负手审视她,“抬头让本王瞧瞧。”
莲灯没别的长处,装天真最拿手。也未必要硬套上一个装字,她的长相本就纯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嫣然的一点红唇,有些畏缩的样子,世上会有杀手长成她这样么?
可是他明显愣了一下,神情变得很怪异,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你是哪里人?”
她说:“回大王的话,小女祖籍在关中,据说是为躲避赋税,后来才迁到敦煌落户。我阿耶在汉长城边上建了房舍,到如今有二十多年了。”
定王缓缓吸了口气,“今年多大?”
莲灯怕他起疑,有意少报了两岁,只说十四。定王蹙起眉头沉吟了很久,“十四……你叫什么名字?”
她知道莲灯是再不能用了,弥渡更是连提都不能提的。想起常做的那个梦,便脱口道:“我叫阿宁。”
定王怔了怔,似乎很惆怅,但是这种表情转眼就收敛了,颔首道:“既然无依无靠,那就留下吧!”转头吩咐长史带她们下去,复又与军师研讨起了疆域图。
莲灯敛裙跟着长史往后院,心头暗暗高兴,进来比她想象的要容易。待她在王府里扎下根,只要定王暂时不出征,能有一个月时间安排,就足够她动手的了。
昙奴回头看她,抿着嘴微微笑了笑,同长史搭话,絮絮拜托他多照应。
长 史常陪定王出入军营,死士营里女人很少,因此对她有印象,笑着应承道:“府里规矩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主人面前小心谨慎,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 做,平时手脚勤快就可以了。不过近来王妃脾气不好,时常发火,昙奴小娘子在她身边伺候,要分外留神。”说着引她们穿过一扇垂花门往后面大园里去,边走边 道,“阿宁是不要紧的,新来的人大多指派到厨司或是花园,不会留在上房。多干活少说话,是明哲保身的良方。”
莲灯脆声应了是,跟着长史在绿意葱翠的园中穿行。过了一条笔直的甬道,前面就是王妃居住的凉风殿。
她曾听放舟说起过定王妃,据说是李行简的姊妹,严格来说也算是她的仇人。她做好了准备受她刁难,可是迎头一个下马威,也实在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长史领她们进门,脚抬了一半,不知哪里飞来的妆匣掷到她面前,匡地一声,匣子里的珠翠和花钿散落了满地。然后听见李妃削尖着嗓音骂那个为她梳妆的人,大抵是因为灵蛇髻盘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完成,王妃不高兴了。
两个奴婢过来善后,在地上团团地爬行着。莲灯暗叫不妙,脚底下有什么硌着了,大概就是刚才进门的一瞬间收势不住踩上的。
她偷偷移开脚,料想没什么大不了,谁知李氏早就留了意,看见那片云母镶珠花钿在她脚下变形,便大声地斥责她,举着手里桧扇没头没脑一顿乱挥。
莲 灯莫名其妙挨了打,右边脸颊和脖颈上辣辣生疼。心想这疯婆子大概真的好不了了,不分良贱就打人吗?大历有法度,贱籍出身才能随意打骂,她这种算不上自卖, 顶多只是投靠,她有什么道理乱来一气?不过这位贵妇眼里本就没有良贱的区分吧,凡地位不如她的就是贱民,碎叶城是他们夫妇的天下,大历的律法在她这里不管 用。
莲灯很生气,但是不能发作,换做平时只要伸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挨了两下只好当倒霉。
她 依旧垂着眼,李氏站在她面前,气得身上发抖。编了一半的头发垂落下来,姣好的面孔狰狞如夜叉。扬起扇子还想继续,长史忙上前阻挡,好声劝道:“殿下息怒, 这位小娘子是今日才进王府的,不懂规矩。殿下要打她不难,只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殿下消消气,奴婢马上命人再去找上等的云母和米珠,保管做出比这个还要 好的。”
李氏顺了半天的气,慢慢平静下来。转身回妆台前,刚才那个癫狂的样子不见了,心平气和地坐着,仿佛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昙奴咬牙切齿地握住拳,莲灯离她很近,听得到她愤恨的呼息。她垂手碰了她一下,要她放心。只是脸上痛过之后变得滚烫,隐约看见颊上坟起一大块。她抬起手背掖了下,料想是被打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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