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现在叶锦才突然明白,顾澈这是真的不屑。
这样不入流的手段,这样明着的欺压,这般大肆的扩张。终有一日这满朝的弄臣们都会明白他们这般来的位置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
战乱还在燃烧,终有一日这个国家会需要这些真正有能力的人。
叶锦深吸了一口气,“太傅可有见解。”
顾澈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叶锦,“臣久不经沙场,更何况这是征西将军的事情,臣不好多言。”
叶锦叫到顾澈的时候。满朝也都看过来了。
是了,如今大越真正上过战场拼杀,真正统领一方的将领便只有顾澈了。
满室眼光过来,其中意味深颇多,有恨的,明明铺了这么大的局,眼看就可以彻底将太傅一党踩入泥底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让她如此轻易便起来了。
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没有国哪来家,他们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位置,若是国家再动乱。免不得世家要重新洗牌。
然而在所有人眼里,顾澈都没有可能会拒绝。毕竟这样的功勋对顾澈来说是最好的爬起来的机会。
然而顾澈却拒绝了,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顾澈会拒绝。
“……”叶锦也未曾想过,然而他太了解顾澈了。若是顾澈这般说,只怕在这朝堂上没有回旋的余地。
朝臣退了下去。顾澈接过了一边仆从递过来的披风,将自己掩盖在披风之下。
而这样刚走到宫门,公仪复便走了过来,“顾太傅何必如此。”
顾澈没有动。公仪复又笑了一声,“太傅等这个机会早就等了很久了吧?马家那个小子的事情真是你你年暮了想收个徒弟?”
公仪然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印象中太傅会做的事情。”
“那司空大人觉得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顾澈声音冷冷的。而公仪然“哼”了一声,“不过是想要趁机要挟将我的人换下来罢了。你就当真觉得这样的情况你能赢么?”
顾澈抬起了头,公仪然看到了顾澈,然而顾澈此时满面没有他所想的得意,也没有以往那般不屑的怡然自得。而是带着几分怜悯。
只这一个表情公仪然便安奈不住了,“哼,没有了战神张楚,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公仪然说完这句话之后抬手便又靠近了顾澈一句,本正想再说一句什么狠话,一边却突然有人伸手拦住了公仪然,“司空大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又看向顾澈,“太傅大人。”
赵鸢作为驸马,自然也不可能彻底被堵住仕途。
当初叶淮和顾澈的时候拼命打压,而对于叶锦来说赵鸢的身份却是有些暧昧的。
毕竟当初他与叶昱还有沈姬是同一线的。
对于叶昱,叶锦不可能再提上来,然而赵鸢却不是这样。
如今的赵鸢虽然官职不大,却是执金吾,一个很关键的角色。
顾澈没有应声直接往一边就走了出去。
自从和顾澈彻底闹翻之后,公仪然便或多或少有亲近顾家的对立势力。
赵鸢那次被封的死死的,在云州又没有多少根基,所以这样的人是极好控制的。不过利用价值也不过就那样了。
被赵鸢挡这一下公仪然自然知道赵鸢是为了他好,左右再去的人都是顾澈一族的人,现在得罪顾澈确实没有什么好处。
而顾澈回去之后顾曦深深的出了一口气,顾澈才又开口,“准备好了么?”
“嗯。”顾曦点了点头。
顾澈呷了口茶,这次机会她等了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松的应下来。
叶锦不是庸才,自然知道这样的局势下谁才能够真正的力挽狂澜。
所以叶锦肯定会来找她。
叶锦是王上,每日的用度吃穿都有专人把关,自然不可能把毒送出去。然而杀人并不一定要用毒。
药也可以杀人。
叶锦称病自然是用了东西的,那么只要再一记养生的茶,两两相冲,便足够他身体衰竭了。
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公仪然仿佛已经看到了公孙亦没有了粮食只得拒收投降。
然而在这时候,天上开始下雨了。
下雨,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战场上领兵打仗也不会每一日都是艳阳,然而这一场雨与从最开始的的小雨逐渐变成了倾盆大雨,而这一场暴雨一下便是半个月。
久在中原地区的越军哪里见过这般气候,很多物资便湿了个透,士气大跌,不少将士开始换上了疾病。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天谴”才真正的来临。
不了解这里的越军必定会惊慌失措。
辽水暴涨!
连续半月的倾盆大雨终于让原本平缓的辽水暴涨而出,河岸决堤。河水如同猛兽一般冲向了越军的大营。巡逻的士兵连同越军的营帐瞬间被大大雨攻破。
整个越军大营都找不到可以休息站人的地方,最浅的水也沫过了膝盖。冰寒刺骨的河水让越军的腿脚都泡的肿胀了起来,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
而看到这样的越军,公孙亦还是没有着急,为将者便是要沉得住气,他依然还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攻打时机。
能够夺下一场最完美的胜利就绝对不会在*成的时候动手。
现在越军已经被大水冲垮了。若是现在发动袭击确实能够击垮越军。然而越军如今依然有大营做保护。强行进攻依然会损失惨重。
那么就等待吧,公孙亦算着日子,笑了起来。
初次上阵的公仪然没有打仗的经验。看着下面士兵的哀嚎和疾病终于按耐不住了。他无法承受自己的第一次战役便是这样的情况结束,所以最终做了一个决定——移营。
现在只能将营地移动到高处来躲避大水了。
于是在公仪然指挥部下带着包袱和辎重粮草缓缓向高地移动的时候一个几乎惊的他们干蛋碎裂消息传来了。
他们背后的大地真正颤抖,而之后他们便看到了令他们窒息的一幕——公孙亦来了。
公孙亦率领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了越军背后,此刻。疲惫不堪,带着大量包袱和辎重的越军不堪一击。
公孙亦纵横驰骋在倾盆大雨之中。指挥冲杀,场面简直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越军纷纷惨叫着倒毙在水中,鲜血与雨水汇成了一道无法清洗的浊流。
此时的公仪然应该庆幸。庆幸他并不是一个草包。庆幸虽然他能够空降到如今的位置是因为家族的关系,却还是有足够的底蕴。
在最后的时刻公仪然临危不乱,指挥军队断后。撤离,最终这一场战争越军损失惨重。但是还是逃出来了不少人,没有全军覆没彻底葬送。
这一场大战公孙亦击败了数年不败的越军,仿佛只这一瞬辽东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许他就此下去便可以雄视北方。
而这一战越军大败之后,许多羌戎便直接投降了公孙亦,他们没有忘记曾经的领袖被叶颐所杀,也没有忘记顾澈当初直接屠城。
他们臣服大越一直是迫不得已,然而如今顾澈被困,如张楚这些名将纷纷已经老去死去,还有什么是值得他们怕的?
得到了这么多部落的投诚公孙亦的势力愈发壮大了,而就在这一年,公孙亦自立为王了,建国大燕。
大越的兵马后退,而公孙亦有了自己的国家,自然要派遣部队侵扰北方,大批边境百姓倒在了公孙亦和羌戎军队的屠刀之下,边境笼罩在一片死亡之下。
公仪然灰败的回来了,而叶锦却彻底的愤怒了。
称病这么久,埋了这么久的线,却最终功亏一篑。
叶锦或许想起了很多人,他的父亲,他的祖父,还有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为他拼尽了一生的叔叔。
又或者还有他的母亲。
叶锦恨自己的父亲,恨他狠毒的赐死了自己的母亲,让他从小便落人冷眼,恨他让他不得不随于顾澈膝下。
而且每在顾澈膝下一日叶锦边越明白叶淮的做法没有错,恨么?
当然恨,叶锦每日看着顾澈闲适的样子便想起自己母亲的死。
然而除了恨没有别的了么?
自然是有的,顾澈对他……
叶锦不想一辈子仰人鼻息而活,他想要顾澈看他的时候能够真正将他当做一个君王,能够像对着叶淮一般。
爱也好,恨也好。
叶锦都无所谓。
他要在各个方面都超过他的父亲,无论是对外战绩还是对内的政治。
甚至在奢靡之上。
然而此刻面对满朝文武,叶锦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一些萧索。
楚期已经去了几年,剩下的人里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盘,此时看着辽东……哦不,现在应该说大燕了。
看着大燕这般如日中天的模样。纷纷都萌生了退意。
若能建功立业自然是好的,然而这般情况,如何建功立业?
顾曦将目光投向了顾澈,而顾澈却如同每一次一般。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站着,甚至都没有看周围这些群臣一眼。
曾经的叶锦觉得顾澈这是内心的高傲,不允许她这般低头,所以她便只能装作不屑。
然而直到现在叶锦才突然明白。顾澈这是真的不屑。
这样不入流的手段。这样明着的欺压,这般大肆的扩张。终有一日这满朝的弄臣们都会明白他们这般来的位置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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