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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很忙的 (雪舞冰凝)


她人已走出老远,宇文珽之犹自默然立着,面上难得的带了些错愕之色。一个声音便在此时忽然的传了过来:“这个风家丫头,倒有些意思!”语调懒洋洋的,又带些无谓。
头也没回,宇文珽之冷冷道:“贺清章,你若还不想死在这里,最好闭嘴!”
自一侧的假山后头走出的那人,金色面具,石青色团花大氅,可不正是南源庆丰侯贺清章。对于宇文珽之的威胁之辞,他却是全然不惧:“大舅哥下此毒手,竟不怕你妹子守寡吗?”却是言语戏谑,形容吊儿郎当,全没半分正经之色。
缓缓转身,宇文珽之忽而敛去戾色,淡淡一笑,温尔问道:“贺兄可曾听过一句话?”
贺清章也不在意,便笑道:“大舅哥既有意指点,我当然也乐于洗耳恭听!”
宇文珽之闻声,笑容却愈发谦和温雅,一字一句却是字字清楚:“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吐出这七个字后,他却忽而敛去笑容,淡淡又道:“只要你死了,这天意,也就不存在了!”
最后的这一句话,他说得既轻又快,却令人无由得毛骨悚然。
金色面具后的双瞳骤然一缩,贺清章露在面具外头的双唇也随之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不过是一个妹妹而已,何况也非你同母妹妹,值得吗?”
微微闭目,似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涌动的怒气,宇文珽之冷然道:“若真算起来,自然是不值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同你说这些废话!”
点一点头,贺清章轻描淡写道:“这是自然的!若你真打算要做,又何必费此唇舌!”
静静看他一眼,宇文珽之蓦然问道:“你似乎并不反对这门婚事?”此事与他们的计划,几乎便是南辕北辙,贺清章却如此轻易的全盘接受,他又怎能全不疑心对方的初始用心。
撇了撇嘴,贺清章干脆道:“我迟早也是要娶亲的,娶谁不是娶!”竟是纯然的满不在乎:“你该知道,我所以答应这事,不过是欠他一个人情,不得不应罢了!弄成现如今这样,也算是阴差阳错,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言下之意,竟是这个人情也就此算还了。
“阴差阳错?”宇文珽之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也因此愈加沉凝了几分。
贺清章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这事弄到最后,本该落水的正主儿却忽然跑到绣阁二楼更衣去了,想想也真是有趣啊!”
深吸了一口气,宇文珽之没有接口,眉宇之间的阴沉之气,却更重了三分。
“有些话,你或者不爱听……”贺清章的语调仍是一迳的懒洋洋:“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有些时候,男人并不可怕,因为男人做事,大多都有迹可循,或为权势,或为亲人,也或者是为了女人……而女人……那可就不好说了!即便是对她没有一点好处,甚至还要担上干系的事,只要她觉得畅快,她就会去做!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嘛!”
他愈说,宇文珽之的面色便愈难看,待他说完了,他才冷道:“你对女人,倒是了解得很!”
贺清章扬了扬唇角,语声忽然也冰冷了下来:“我父亲在世时,身边姬妾无数,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宇文兄还是好好斟酌斟酌吧!”他显然并不愿意多提与自己相关的事儿,简单说了一句后,便又复归于正题。
宇文珽之默然,半日方道:“你打算如何给他一个交待?”
“交待?”贺清章冷笑:“这大冷的天,平白无故的让我下水救人,冻得我浑身僵冷,结果还中了别人的套,没得成了笑柄!我没问他讨要交待,已算是给他面子!他还想要什么交待!更不说我本来好端端、逍遥自在的一个人,却愣是被他要挟着娶妻,如今这事已然板上钉钉,我答应他的事,也就此完结,他若再来罗唣,却休怪我翻脸无情!”不耐之意溢于言表。L

  ☆、第二十八章 嫉恨

芷兰汀上,一切早已恢复了原状。翠竹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汉白玉九曲桥上,血迹也早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那株千瓣雪叶莲仍旧孤零零的立在寒风之中,萧瑟无声。不由得停下脚步,怔愣了好一刻,风细细才慢慢的步上了九曲桥。
将将行到绣阁跟前,早有宫人过来拦阻,那宫人显是认得风细细的,眼见是她,面上便有几分犹疑,但仍行礼道:“风小姐,我们公主才刚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风细细听得皱一皱眉,但也无意为难这些下人,当下道:“不知你们四公主如今可在吗?”
那宫人赶忙应道:“公主已在绣阁中坐了好半日,说要等十七公主醒了再走!”
风细细点头,便道:“那就劳烦你替我通禀一声,无论结果如何,我总不为难你就是!”
那宫人等的正是她这一句话,当即应声,很快进了绣阁。过不片刻,便又笑吟吟的出来,道是宇文琼玉有请风细细进去。风细细含笑谢她一声,这才举步直入绣阁。
她人才一进去,便觉有暖意融融扑面而来,抬眼看时,却见屋内处处都安放有火盆,整个绣阁热气蒸腾,与外头几乎便是两个世界。宇文琼玉独坐桌畔,因太热的缘故,狐裘外衣早已穿不住,这会儿却只着了一件银底竹叶暗纹的云锦中衣,衬得整个人瘦骨支离,纤不胜衣。
她对面的拔步床上,银红幔帐低低垂下,隐约可见其中卧有一人,这会儿那人正不时翻覆。显然睡得不甚安宁。风细细也懒得同宇文琼玉见礼,便走上前去,抬手揭开幔帐,看了一看。
这一看之下,她却不由的惊了一下。床上躺着的那个满面通红,只着月白中衣的少女果然便是宇文琳琅,许是屋内太热的缘故。这会儿的宇文琳琅呼吸颇有些急促。鼻内更是呼呼啦啦的,连带着衣襟也被她自己扯开了好大一块,裸露在外的肌肤更艳红一片。令人触目惊心。
风细细看得大皱其眉,当下想也不想的上前,替她揭开了锦被,拂了拂凌乱的发丝。旋退开身去。自顾的叫了一声:“来人!”两位公主如今皆在绣阁,外头又怎少得了伏侍之人。她这边唤了一声。立时便有人一面应着,一面急急的打了帘子进来。
风细细也不去看宇文琼玉,便吩咐道:“把这屋里的火盆撤几个下去!太热!”
那宫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怔。旋即悄悄拿眼看向宇文琼玉。端坐没动,宇文琼玉淡淡道:“这屋里确是太热了,让你撤你就撤吧!”那宫人闻声。这才答应着,又唤了人来。将屋内的火盆撤了一多半出去。风细细也并不多言,走到窗前,开了两扇窗。
绣阁本来临池而建,窗户才一打开,顿时便有冷冽寒风吹了进来。宇文琼玉穿的本来单薄,被这阵寒风一激,不觉生生打了个冷战。见她如此,风细细终于不好再全无表示:“琳琅如今正发热,屋内不宜太热,四公主还是加上外衣的好!”
宇文琼玉微抬眉目,才要说话时候,早有宫人急急上前,为她罩上了裘衣,风细细也不去理她们,顾自的走到床边,试了一试床前铜盆内的水温,觉还算适合,便拧了一条毛巾,回身到床前,默默的为宇文琳琅擦身。发烧之人,最是喜凉恶热,宇文琳琅本来热得连气也都快喘不过来了,这会儿被她这么一折腾,呼吸也略略平缓了一些。
及至风细细小心翼翼的为她擦了两回身后,她也就闭目沉沉的睡了过去,头上虽仍带热度,但总算不再似先前那样翻覆不已,一刻不安。
屋内虽仍笼着几个火盆,但因窗户大开、绣阁又临水而建的缘故,其实已不存多少暖和气。宇文琳琅安静睡着后,风细细便又起了身,复又关上了窗户。折腾了这一阵子,她其实也累了,关好窗户之后,就走了过去,在宇文琼玉对面坐下,却是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屋内静默了许久,却还是宇文琼玉缓缓的开了口:“妹妹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料她会主动说起这个,风细细微诧偏头看她,半日淡淡道:“我其实有很多想说想问的,但……四公主会愿意回答我吗?”她从前一直都称呼宇文琼玉为四姐姐,今日却一直呼她为四公主,其中却有一种明显的生疏与戒备,这一点,宇文琼玉与她都心知肚明。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宇文琼玉淡淡而笑:“你是个有分寸的人,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不说有些东西,根本也就不能乱说,仔细惹火烧身呐!”
听她这么一说,风细细也只能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还请公主指点!”虽说知道的越多,危险或许也更大,但若让她糊里糊涂的始终蒙在鼓中,也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宇文琼玉注目深深看她,而后竟是粲然一笑:“细细,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很熟悉,就像是……像是看到了第二个我……”
不意她会忽然岔开话题说起这个,风细细怔愣之余。远山也似的黛眉也随之轻蹙了起来。
宇文琼玉却是恍若未觉,只继续的说了下去:“你我身是嫡女,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都因生母早逝、庶母掌权的缘故,自幼不为生父所喜,更饱受冷眼,眼见身份远不如己之人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却只能强颜欢笑,甚至阿谀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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