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恰到好处的挡住了明日,光辉在她周身延绵,整个人如同被湖上了一层华彩一般,明耀到刺目。
周围风卷黄沙的声音不止,轻柔的扶起她的长裙,犹如水一般柔软。
此时,花清茉眼眸幽暗,似乎面对着明日的光芒,依旧看不到一点的色彩,黑暗的让人觉得,她的一生除了黑色,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这世上有人能要九千岁的命吗?”
“有,有一人一直可以。”
她一直以为白紫箫说的那个人是文景,因为文景造就了今日的白紫箫,所以她认为文景有毁了白紫箫的能力。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能毁了白紫箫的人,只有她自己,花清茉。
眼前似乎回到了,昨日黄沙漫漫流淌的时刻,那时大漠狂沙,风卷云动,她听不清白紫箫说的任何一字,但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那一刻,那一瞬间,白紫箫微笑的看着她,笑容温暖而又温柔,就像是一个寻常的男人在看着的自己的妻子,而那时他不再是那个杀戮无数,血债累累的九千岁。
“原谅我,茉儿,这是最后一次分开。还有,我一直未告诉你的话。”
“我……爱你。”
远方,太阳已经完全从东方的尽头升了起来,光华璀璨。刺目的光芒,让花清茉不觉闭上了眼睛。
眼眸的周围,泪水像是有了独立的思想,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如流水一般流淌了下来。她紧闭眼眸,想要忍住,可是眼泪却越发的多了起来。
嗯……
我也是……
身后的人,望着花清茉的背影,没有一人发出一言,只是静静的呆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花清茉的背影。
天空之中,一直追随着花清茉的两只白雕发出凄厉的叫声,为诡异平静的沙漠,带来一点喧嚣。
此时,花清茉睁开眼睛,视线朦胧之中,她终于看清了自己该走的路。
“回临安城!”
当花清茉再一次站在皇极殿的须弥座上,再一次坐在赤金漆云龙纹宝座上时,她终于知道,白紫箫为什么要以箫字为国号。
他要自己永远忘不了他,永远记得他白紫箫。
只是,她怎么能可能忘得了他?
箫国,女帝清茉,乾宁元年十月二十九日,九千岁白紫箫逝于楼兰古城。同年年冬,女帝有孕,翌年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女帝诞下龙凤双子。
男,白琰溪。
女,白芷夜。
☆、18五年改变
乾宁六年,八月十五,箫国御花园。
汉白玉围成的圆形花卉中,一色全紫的桔梗盛放于此。绿叶之上,紫花绚烂,为初秋略显孤凉的花园中,添置了一抹动人的色彩。
此时,在桔梗花卉的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藏在那儿。她穿着天水碧洒金凤纹长衣,脚上一双暗紫色绣金银花绣鞋。白皙的脸庞上,细柳弯弯的眉,温润漆黑的眸,小巧精致的鼻,以及如一抹早樱般的浅粉红唇,看起来似是玉雕出来的娃娃。
她的脖颈处带着紫色的水晶铃铛,风吹时,传来的声音清澈空灵。
小姑娘躲在花卉边,不停的看着周围,似乎很是紧张。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假山后,两双眼睛已经盯上了她。
“小小,做的好。”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烟霞银色底绣紫薇花上衣,优雅高贵。下身云白色的留仙裙上,一对并蒂莲,倾力而放。
阳光透过假山的缝隙,落入她的脸庞之上,那是一张可以让御花园中,百花全部黯然失色的脸庞。
她的眉像是一轮弯月,清雅秀逸。眉下的眼是极为魅惑的双凤眼,眼尾带出淡淡慵懒,似远山雾里的山峦。漆黑的眼眸,仿佛三月雪融后的清泉,承载着明丽流芳的华光。 鼻小巧精致,与那四、五岁的小姑娘有些相似。一双艳红的唇,不点而朱,像是一颗闪烁着细润光泽的红色宝石,滟华波光,绝丽无双。
虽然她此时年纪尚幼,但是从这五官上便能想象得出,她长大后的姿态。必然是风华绝代,倾国殊艳。
“都说了只能在紫微宫附近玩,她竟然跑到御花园来了。若是被娘知道,又得念叨她。”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随后拍了拍身边的白虎,刚才的两双眼睛,其中之一便是这白虎。
“小小,把阿芷给我带过来。”
白虎听到她的话,立刻从一边,悄然声息的接近那娇小的姑娘。在距离差不多之时,白虎猛然一跳,落在小姑娘身边。
“啊,小小!”见到白虎,她惊叫了一声,随后想到白虎的主子。“完蛋了,姐姐。”
说完,她便准备跑。不过白虎先她一步,咬住了她的衣服,将她拖到了假山后的姑娘面前。
“白芷夜,你胆子大了啊,谁让你来这儿的?”望着被白虎咬住衣服不能逃脱的小人儿,那极为漂亮的小姑娘,邪邪一笑,笑容看起来像是狐狸一般奸诈。
听到这话,白芷夜立刻瞪向那姑娘,小脸之上满是不高兴:“白云舒,你别每次拿小小来治我。它四条腿,我两条腿,当然跑不过。”
“不想我治你,就乖乖回去,娘和老师他们应该也快商议完朝政了。在她回来前,我们回去,应该不会被教训。”白云舒说完,便看了小小一眼,小小立刻松开了白芷夜。
恢复了自由之后,白芷夜立刻拔腿就跑,但是白云舒先她一步,拎住了她的衣领。
“该回去了,别那么调皮,你看看阿琰,他就不像你这样不省心。”白云舒扯着白芷夜的后领,将她往紫薇宫的方向扯。但是,即使被这样拎着,白芷夜依旧不停的挣扎。
走到天泽湖,白云舒松开白芷夜,双眸紧盯着她,道:“阿芷,你到底哪儿不对?怎么最近越发的不服管教了?”
“没。”白芷夜听到白云舒这么询问自己,立刻侧过头,不去看白云舒。不过小孩子,喜怒哀乐通常都是表现在脸上,任谁都能看出白芷夜如今的不悦。
见白芷夜不吭声,白云舒沉思了片刻后,想到了前几日相思女儿生辰之事。似乎从那日之后,阿芷便有些奇怪。
那日阿芷还拉着她,问她。
“姐姐,有爹爹是什么感觉?”
当时白云舒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记忆之中,关于白紫箫的样子已经很是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很喜欢白紫箫,还有就是白紫箫经常离开。
回忆起那日的阿芷以及这几日的变化,白云舒知道白芷夜怎么了。
“阿芷。”白云舒唤了白芷夜一声,突然开口:“姐姐知道,你为何闹脾气?姐姐应该多和你说说爹的事情。”白云舒轻笑了笑。“小舅舅说过,我们的爹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姐姐想他应该也是最好的爹爹。他若是还在,一定会很疼很疼阿芷的。”
白云舒说到白紫箫,突然觉得眼睛涩涩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若爹还在,一定也很疼爱自己。
听到白云舒的话,白芷夜慢慢的转过头,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说不出来的落寞。她咬了咬唇,问道:“他会像萧潇的爹爹一样,天天亲阿芷吗?”
“嗯!”白云舒点头。
“他会像惜云的爹爹,给阿芷举办生辰宴吗?”
“嗯!”白云舒再次点了点头。
“他会抱着阿芷,陪阿芷睡觉吗?”
“当然了。”
“会像娘亲一样,天天帮阿芷穿衣,喂阿芷吃饭吗?”
“肯定啊!爹爹肯定会的。”
听到白云舒这话,白芷夜轻轻笑了起来,笑容单纯无垢。
“爹爹真好。”
她笑了笑,随后咬紧双眸,温润的眼眸之中蓄满了眼泪。她微微抬头,看着比她高了许多的白云舒,一字一句的问道。
“姐姐,为什么我们没有爹?”
“为什么除了姐姐、阿琰和阿芷,其他人都有爹?”
白芷夜的话让白云舒表情僵住,望着又哭又笑的小脸,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不是没有爹爹,而是他们的爹已经死了。
上前一步,白云舒抱住白芷夜,柔声道:“乖,别哭了,今天是你和阿琰的生辰,要高兴才对。你这样被娘看到,她又要担心了。”
“嗯,阿芷知道了。”听到白云舒说这话,白芷夜点了点头,决定不再想这事。她最喜欢娘,不想让娘担心。两人从天泽湖离开,向紫薇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两人的,从一边走出了两道身影。一人身穿深蓝色宝相花锦袍,一人身着纯白色云锦长袍,外面披着一件青色薄纱所制的氅衣。
“茉茉和阿芷看着虽小,却很是善解人意。我这个做老师的本该好好照顾她们,可关于九千岁的事情,孩儿真的无能为力。”说这话的人,便是夜祯,而他身边站着的,身穿深蓝色宝相花锦袍之人,便是夜拂徽。
“那是自然,他们的父亲不是你,你自然无能为力。”夜拂徽看了夜祯一眼,打趣的说道。随即,他转眸看向天泽湖波动的湖水,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九千岁已经去世五年了。这五年,皇上将箫国治理的很好,她真的是个明君。”
“孩儿也这么想,皇上,真的很适合这个皇位。”夜祯点了点头,随后他的视线也落到天泽湖的湖水之上。
“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啊!”
自五年前,花清茉等人从漠北回来,很多人都变了。一直和风疏用保持距离的猫儿,重新接纳了他,两人当年便成了亲,婚后又有了一个儿子,叫做风孝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