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引起了司徒宣的注意,望着面前之人的俊郎的侧颜以及那沉稳不变的神情,司徒宣心中的气愤顿然消散了大半。
“元佑,看了这些奏折,你是否觉得朕这些年养了一群废物?”司徒宣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司徒元佑,声音比寻常事件要冷凉很多。他穿着紫色锻绣五彩云蝠金龙锦袍,腰间束着雕刻二龙戏珠图案的玉带扣,墨发被一尊金冠束起,金冠之上的金龙雕刻华光熠熠,尽显皇家尊贵。
而站在他身边的司徒元佑身着一身霜白色凤纹锦袍,袖口以及交领之上以青绿色的丝线绣出片片竹叶,宽大的袖袍之上还用浅墨画出了远山峰峦的清雅图案。
听到司徒宣的话,司徒元佑并未立即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那份奏折。
“皇兄,近来繁忙,有些事怕是未曾注意,臣弟觉得得提醒皇兄一番才好。”司徒元佑看完后合上奏折,随手放回长桌之上。他走到德元殿中央之处,慢慢的跪下行礼。
“臣司徒元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他的几人见司徒元佑行礼,立刻跪地行礼,未有丝毫的怠慢。
见司徒元佑这般,司徒宣当真是无奈到了极点。如今这时候,他这个皇弟还注重尊卑礼仪,当真是哭笑不得。
“好了,都起来坐吧!”司徒宣淡淡的说了一句,声音依旧的凉寒。待司徒元佑坐下之后,他立刻出声询问,几乎未有一丝的停顿迟疑:“元佑,你想提醒朕何事?”
“此次恒河事件之后,相国大人以及出征的将领都跟随了九千岁。相国大人的原因,元佑清楚,皇兄也清楚,但是出征将领会不会是因为其家人才不得已追随九千岁。”司徒元佑的声音微显凝重,他望着司徒宣,俊秀的面容上仿佛附了一层冷重的阴影,显得格外阴暗:“宁郡王府的五少爷花彧卿,云王府众人,夜相国府众人,以及随军出征的将领家人皆被人在暗中偷偷带出临安城,且不知去向。除此之外,皇兄的宠妃以及太医院之首消失,东西二厂的卷宗全部不翼而飞,如此的巧合,皇兄不觉得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吗?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人,怕是只有九千岁了。”
“安亲王先前的言语很是合理,不过要将这些事说成九千岁所为,怕是有些看低九千岁了。”司徒元澈目光微沉,脑中不禁回想起那日之景。他与白紫箫也算是正面交锋过,对他的了解比其他人都要深刻一些。
那样骄傲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做如此谨慎的事情。这样的行事作风,像极了她。
“那德亲王爷是如何看这些事?”司徒元佑对于司徒元澈的反驳并未有一丝的不悦,只是很有礼的询问他的意见。
如今这时刻,由不得他们内乱。
听到司徒元佑的问题时,司徒元澈眸光一滞,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的挣扎。此时,他不禁回想起花清茉那日所说的话语。
她说,他们与梁王的交易,主要还是维护西王府以及德亲王府的安宁。至于她的安危,不过是因为巧合此事持有相同的利益罢了。
当时,他觉得她的言语简直是胡说。但是此刻,他才知道,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王府的安宁以及利益,大于他们心中珍惜不舍的感情。
“如此的做法怕是只有一人,那便是清河郡主花清茉。撇去花彧卿不说,安妃娘娘与九千岁几乎没有交集,九千岁是不可能将她带走,但是清河郡主就不用一样了。”司徒元澈微叹了一口气,眼眸之中有着无法诉说的幽暗沉寂。他的唇微微勾起,笑容嘲讽,当然他嘲笑的便是他自己。
“她是已逝云王的女儿,安妃娘娘是云王的妹妹,她很在意云王,自然会保全云王爷的妹妹。”
听到司徒元佑的言语,司徒宣的眸光微沉了一分,雅俊的面容之上也多了一分的凝色,他握紧龙椅扶手上的赤金龙首雕刻,手中狠劲的力道似乎是要将它捏碎。
“花清茉。”司徒宣冷淡的言语之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曾经,他甚至想要将花清茉培育成像白紫箫的一样的存在,但是那女子太不识抬举,他只能放弃。其实当初,在对花清茉生有杀意的之后就应该不顾一起的要了她的命,应该不管白紫箫如何从中作梗,都坚持杀了花清茉才对。
如今,花清茉已经成长,俨然是另一个像白紫箫一般的棘手存在。这对于他的江山来说,当真是一个不小的绊脚石。
“皇上,九千岁和清河郡主的事情,如今已然无法顾及,我们最要紧的是如何平定这各地的叛乱。”司徒元澈知道司徒宣想对花清茉动手,连忙出声转移他的注意。虽说,德亲王府的安宁比花清茉重要,但是只要德亲王府无碍,他可以为花清茉做任何事。
“的确是如此。”司徒宣听司徒元澈之言,声音冷沉下来。他侧首看了看身边放置的奏折,面色沉凝:“九都十六州以及三十二郡中有一半叛反朝廷,而这一半已经让华朝江山出现了动荡之势。其中在中央位置的十六处关口纷纷上书,要求朕调派大军支援,但是他们手中的兵力足够他们守住自己所在关口。”
“所以,他们上书只是为了明哲保身的一个障眼法。若是朝廷败北,他们便开关投降,若是朝廷未败,问罪他们时,他们还可以以此为借口,这些守将从未想过为国而战。”司徒元澈的声音含着愤怒,但是同时却又有着一丝的无奈。
如今的状况,他根本无法奈何那些守将。
“皇上,臣想安亲王爷提醒皇上此事,应该还有另一个用意。”坐在一侧的楚彦谦笑着开口,笑容随意却又不迫淡定。他看了司徒元佑一眼,目光深远的道:“想要那些守将为国而战,或许应该用些强硬的手段。国不将国,何以为家?他们既然不在乎国的安宁,那么就让他先尝尝无家无亲的感觉。”
楚彦谦的话说的很明白,但是司徒宣却有一丝的犹豫。
见司徒宣这般,司徒恒淡淡的笑了笑,绝美的容颜之中,阴影密布,异常的冷重无情:“皇上,那日九千岁之所以能够从臣等手中逃离。究其原因或许是臣与德亲王爷比不上九千岁的谋算,但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九千岁比我们所有人都狠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上如今江山不稳,那就更不必在意那些微小的事情,皇上您应该也不想华朝江山覆灭。”
司徒恒的言语很是放肆,似乎完全没有将司徒宣的天子威严当做一回事。不过此时,司徒宣根本没有在意这种事情。与之相反,司徒宣这样的话语倒是让司徒宣清醒了很多。
“如今这时候,朕确也是无法善良了。”司徒宣唇角微勾,邪魅的笑容在他俊雅朗逸的面容上溢散开来,就像是一片清雅的竹林被黑暗包围了一般。虽然竹叶的清新让人感觉依旧,但是黑暗的眼前却让人无比的害怕。
“传朕之令,暗中将十六关口守将的家眷带到临安城。随后告诫那些士兵,关在人在,关破人亡。”
“臣等遵旨!”
接下来,未出十日,司徒元澈等人便已经将华朝十六处关口守将的家眷挟持,并留下了司徒宣的密旨。
如此的状况,瞬间扭转了司徒宣之前的劣势。十六处关口刚好阻隔了叛反的城池, 保护家人的念头让那些守将瞬间改变,各关口的严格守卫,让临安城犹如位处铜墙铁壁之中。
云城,云王府宅子的大厅中。
花清茉坐在上座之上,表情平寂至极的面对下方一群远来之客。
“萧王妃,九千岁如今在何处?他为何不来与我们相见?”
“九千岁派一个女人来此,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吗?”
“萧王妃,我等千里迢迢来此,是为了见九千岁,商讨如何对付皇上的策略,而不是见萧王妃一个女人。”
下面人不满的声音络绎不绝,其中最多的便是对她的轻视。听在耳中,花清茉并没有任何的不悦。缓缓的端起长桌上放着的白瓷描金茶碗,花清茉喝了一口之后,随手将茶碗丢到了地上。
瓷器破碎的声音瞬间让所有人不自觉住口,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上方清秀精致的女子。
见没有人吵闹了,花清茉唇角微扬,声音温和却又沉稳不迫,犹如高山一般自若:“各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原本应该是九千岁坐在清茉现在的位置与各位详谈,不过九千岁今日要教女儿认字,所以将此事全权交由清茉处理。”
☆、159胜荣败退
静。
宽阔的大厅,仿佛在一瞬间掉入了无声的黑暗,沉寂诡异。坐在两侧黑檀木玫瑰椅上的人,皆都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望着上方身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
阳光穿过微开的窗户,落到了厅中,纯白色的光芒犹如一层浅淡的白色细纱,朦朦胧胧之间,流泻着温凉的辉彩。
光芒延绵着厅中红漆木柱上雕刻的赤金蟠龙,白色的光芒辉映着赤金的光辉,仿佛广阔的穹宇中,明月与红日同辉,高贵之中更见优雅。
望着下面惊愕的众人,花清茉也未先发言,只是慢慢的抬起手臂,放在紫檀椅的扶手之上。随后,她的头微垂,手背支撑着侧脸,表情温和平静。
秀丽清绝的面容与以前没有多大变化,白皙的肌肤仿佛透着雪一般剔透晶莹的光彩。樱色的唇上,浅浅的弧度清淡至极,仿佛被露水沾染的樱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