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松了口气:这还好,若是吴平母亲一定不同意他二人的婚事,这个傻丫头又...只怕事情就难办了。现在只要慢慢计较,总是能成的。
黛玉道:“你们两个的事情,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吴婶子若是不肯,终究不是美事。等爷晚上回来了,我再问问,你先将脸擦擦下去吧。”
晚上徐绍清回来,黛玉仔细问了一回。原来这吴婶子仍是没有放弃让吴平考功名之事,更加不会答应让儿子娶一个婢女为妻。日后若是有个一官半职,岂不是叫人耻笑?
黛玉听了,想想吴婶子两口子连自己都不卖身为奴,怕的就是以后儿子被人看不起,想让她答应雪雁进门,只怕是难了。
“只可怜雪雁那丫头痴心一片,这却如何是好?”
徐绍清道:“且慢慢看着吧,我看吴平倒不是愚孝之辈,这事情只能他自己去说服吴婶子了。”
黛玉想想也是,不再多说。
只这几日,黛玉见雪雁心不在焉的,心中无法,只得让她干脆休息几天,她又忙说不用。
黛玉对她道:“这个事情,只能是吴平自己去说服他母亲,得让她心甘情愿接受你进门,不如就算勉勉强强去了,以后总要拿了这些事儿来压你,若是那人再是个耳根子软的,被他老娘一撩拨,倒要与你生出些闲气来。你现在可不许为着他连尊严都不顾了。”
雪雁听得黛玉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只死咬着帕子流出泪来,不让哭声发出来:“奶奶怀着身孕,还为了奴婢的事情操心,奴婢真真是该死。奶奶放心,若果然不同意,我也定不会做出叫奶奶看不起的事来。”
这厢黛玉主仆发愁,那厢吴家也要翻天了。
吴婶子只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目中含泪,咬牙切齿:“孽障!为了个女人连爹娘都忘了!”
吴平只埋头不说话,吴叔在旁边劝道:“他娘,儿子既然一心想娶那姑娘,我瞧着她模样性情都挺好的,不如你就...”
“我难道是为着嫌她模样不好?为人不周到么?千错万错,她不该是个为奴为婢的。日后他科举中举了,难道叫人笑话娶了个丫头做妻子么?”
吴平听了这话,目中含泪恳求道:“娘,孩儿志不在在功名,也考不上功名的。"
"我们辛辛苦苦让你念书是为了听你说考不上的么?你是着了什么魔障啊?''吴婶子口气僵硬,想不通自己原先老实沉默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平已是心力交瘁,自己何尝不想能考中功名替爹娘争口气?可自己实在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雪雁是个好姑娘,自己想跟她共度一世。现在自己家不过是邻里说起来都要摇头的寒门家庭,何必还去想那虚无的功名?当下把心一横:“父亲、母亲,儿子今天把话说开,我这辈子绝不会再去参加科举,若有为此誓,叫我不得好死!”
吴婶子听了这话,如同雷击,只气得半天口不能言,拿手指着他:“孽障啊孽障...”
只拿手抚着胸口,吴叔一脸焦急骂道:“畜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了个女人连爹娘都可忤逆吗?非得说这样的话来寒我们的心!”
吴平只跪在地上咬牙坚持:“非是儿子为了女人不顾父母,此心早已有之。若爹娘不同意,我也没有法子,不过终身不娶以答她青睐之情。”
吴婶子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出声,吴叔只得对吴平说:“畜生,赶紧出去,不要在这里惹你母亲生气。”
吴平见父亲给自己使眼色,知道要等自己走了好再劝劝母亲,便告罪出去了。
剩了夫妻两个在这里,吴叔见妻子仍是又伤心又气愤,便柔声劝慰:“儿子大了,他平日里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年轻人遇事冲动些,且我看在那姑娘跟在奶奶身边也是个出挑的,何不依了他算了,招了这些个烦闷来。”
“这个孽障,为他操碎了心都是白给,考功名有什么不好?像府里县老爷这样的,功成名就再娶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岂不好?”
“哎...他只不愿意读书有什么办法?再有知县老爷家里可也是官宦出身,我们如何能比?家里没有个后台的,前任县太爷不就是熬到五六十岁才熬到了县太爷就到头了吗?依我看,便成全他算了。早日娶了媳妇让他仍跟着知县老爷身边做事,日后家里的是奶奶身边的人,平儿也能有个好差使。咱们就能早点抱孙子咯,你看对街的胡二才四十不到就做了祖父了。我们两口子本就中年才得了这么个要债的,现今都快五十了,何必再多操心?自己的日子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吴婶子听了,思索一番,虽觉得有些道理,只是终究不大情愿,吴叔见了也不再狠劝,怕她反而起了左性,便只说:“你休息下,一会子到去府里做饭的时辰了我就叫你。莫难过了。”
吴婶子看着自己丈夫,两鬓有些发白,背也佝偻了,想起自己近三十岁才替他生了个儿子,他也并未抱怨不满。自己要强,又定要送了儿子去学堂,如今家里的钱全部花到了学堂里,人家还总要背地里取笑自己一家的钱打了水漂。如今两人都老了,儿子只不愿意读那些四书五经,自己再逼他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心里已经想通了,只是想起儿子为了个女人这样忤逆自己,心里真是不高兴,让丈夫出去了,自己便靠在床头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林慎之探姐
二月里接了徐家的家书,说是需婧诗已经定了亲,九月完婚。定的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太子少师的陈家次子陈彬。黛玉后来又写了信给林慎之,央他去探听陈家和陈彬的情形,婧诗是自己的闺中密友,虽然公公婆婆对女儿是爱若珍宝,但也怕因为地方远不知就里。
不过林慎之来信说陈家家教甚严,陈家两个个儿子都是嫡妻所出。大的叫陈植,现在已经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只是妻子难产过世,只留下一个两岁的女儿。次子陈彬也就是婧诗的未来夫婿,现年十九岁,听说在京城风评也很好,从不流连秦楼楚馆,每日在家攻读,且已是举子,只是上次春闱落第了。
这样听来倒是一桩好婚事,且还是婧诗叔父保的媒,黛玉也不再多想,只日常仍和徐婧诗和沈书娴书信往来。书娴现在倒比原先沉静了些,看来沈夫人的铁血教育还是有些成果的,只是她偶尔字里行间还是流露些孩子气来。
雪雁吴平两人的婚事,最后吴婶子虽仍有些不平但还是松了口,来了黛玉处求雪雁。
黛玉自是允了,又和吴婶子聊了会儿,算是间接的开导一二吧。雪雁是自小跟她长大的,她当然不想雪雁过去后不得婆母喜爱,无故受些腌臜气。又说:“雪雁自小是陪着我长大的,和她情分不同一般,我只盼她能得个好归宿,也算是不枉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不是我自夸,她倒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强些,自来是聪慧能干的。最难得现在能嫁到你家,我倒放心了,这是她的福气。”
吴婶子很是爽利,闻弦而知雅意笑说:“奶奶请放心,雪雁姑娘自然是极好的,我是真心实意为了小儿求娶,定会善待于她。”
黛玉听了方笑说恭喜,吴婶子便下去了。
黛玉让云舞将雪雁叫进房,将求亲的事情说了,雪雁只羞红着脸用手绞那帕子。黛玉笑道:“这会子倒知道害羞起来了,前先日子是谁在那里伤心失意呀?”
雪雁只急得跺脚道:“姑娘!”情急下将在家时的叫法都带出来了。
黛玉莞尔,也不再逗她:“我已经同意了,你父母长辈也不在此地,我便叫她诸事去找林妈妈商议,吴婶子的意思是吴平年纪也不小了,就在年内完婚。我倒不反对,你自己去跟林妈妈说吧。”
雪雁听了,红着脸道:“我要服侍奶奶生完小爷以后再办此事。”
黛玉想想自己大约七月份能生,倒也不很耽误,且自己在这边就她两个服侍的,现在怀着孕一时也不好再换人伺候,便同意了。其余事情资让他们自己去议不提。
天气渐渐热起来,黛玉又想着林慎之今年考试,现在已经是过了考期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正在思虑间,倒是云舞过来说云歌来了信,黛玉拿出信念给大家听。
云歌竟因着不小心跌了一跤,倒把产期提前了大半个月,有惊无险的生下一个六斤八两重的胖小子。只把众人吓得连呼阿弥陀佛,林嬷嬷只骂姑爷不小心,竟然让云歌磕碰着了。到底是平安无事产下了儿子,林嬷嬷又念叨起不知那小家伙长的什么样来。黛玉的意思是叫嬷嬷回京城去看看云歌的,只是现在林嬷嬷哪里敢走开?说:“她都已然安全生下来了,我现在回去也不过是看看她和小孙孙罢了,奶奶这里现在更需要人照看。”
“您是云歌姐姐的干娘,哪有做外婆的不去看看自己乖外孙的道理?我这里有她两个看着,且离生产之日还远着呢,只管回去照看她。”
林嬷嬷怎么都不同意,还说:“奶奶恩典,日后等奶奶这里大妥了,我再回去瞧瞧便使得了,这会子只怕我纵是回去了,云歌那丫头只怕还要埋怨我没有替她好好照顾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