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裳些微带了些失望,又带了些许兴奋。一年多了,这是轶江月第一回肯正面出来见她。
“走了?”
安阳煜亲手装了一碗饭,推至她的面前。
“嗯,也不知道和碧叶成亲了没有,怎么没见碧叶呢?”
云雪裳小声嘀咕着,埋头扒起饭来。
安阳煜的脸上滑过一抹不悦,沉默地抓起筷子也开吃起来。这一幕,落入了芬儿的眼中,她垂下了眼帘,给云雪裳布起菜来。
“芬儿自己吃吧。”
云雪裳还未开口,安阳煜倒是沉声吩咐了起来。芬儿眼中一亮,瞬间便有了几分喜色在面上。
这一天,几
人哪里也不去,也不说去查案,只在街上闲逛,集市热闹,很快就冲淡了安阳煜和云雪裳先前心里的那点小不悦。芬儿殷勤,前前后后,帮着云雪裳拿着买来的东西,再没有用餐时候的逾矩。
前面,一大群女子团着一只小摊,云雪裳停了脚步,饶有兴致地说道:
“女子成群,必有好东西。”
说着,便甩开了安阳煜紧牵着她的手,往人堆里挤进去。果然,里面是一个胡人,正在卖些从外域来的脂粉钗环,这些脂粉全是域外的奇花异草所制,大越里根本轻易瞧不见。拧开一个脂粉盒子,有浓艳的香扑进来,云雪裳不爱浓香,便丢到了一边,又拿起了几样胡式的首饰来。
“喜欢?”
安阳煜低低的声音传进了耳中,她点点头,把一根别致的胡杨木钗攒进发间。又选了好一些,这才收了手。
正欲转身时,安阳煜又拿起了先前云雪裳看过了脂粉盒子,递给了一边的芬儿,柔声说道:
“芬儿也选几样吧。”
芬儿意外地接过了盒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摇头说:
“只这个便好了,谢过公子夫人。”
至夜,几人找了城里最豪华的客栈住下,一切都高调进行着。
进了屋,关了门,云雪裳立刻扑上去拧住了安阳煜的耳朵,呲牙咧嘴地小声凶起他来:
“色狼,你想占便宜是不是?”
安阳煜眯了一下眼睛,伸手掩住了她的嘴,凑近了她的耳边,突然,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低地说道:
“你可别怪我,是你自己要收下她的。”
“哼。”
云雪裳气哼哼地推开了他,到现在,她心里还有一个结,不知道芬儿那晚到底有没有和这臭狐狸成了事……如果芬儿成心下药,会不会已经得手了,而这安狐狸并不记得?
这么算,是芬儿占了安狐狸的便宜才对。
想着,托腮坐到了桌边,顺手抓起了桌上的杯子把玩起来,秀眉微拧着,想起了儿子来。
“砰砰!”
门轻轻地敲响。
云雪裳侧目看了一下,朝门边呶了呶嘴,安阳煜便乖乖地过去打开了门,门口,芬儿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小声说道:
“公子,芬儿伺侯公子,夫人歇下吧。”
“芬儿,并不需要你来做这些事,水放下,你去歇着吧。”
安阳煜伸手便去接水盆,嘴里柔声说道,他对芬儿说话的时候总是这种语气,一点也不像在云雪裳面前那般飞扬拔扈,肆意顽笑。
“公子夫人对芬儿有救命之恩,芬儿也只能做这些粗活来回报了,公子便成全芬儿吧。”
芬儿扬头,俏生生一笑,云雪裳这才发现,芬儿脸上新抹了集市上买来的脂粉,那浓烈的香,隔着这么远,也冲得她鼻头难受。
可惜了!
她心里微叹了一声,便站起来,往榻边走去。
芬儿见她未拒绝,便快步过来,把水搁在榻边,蹲下,卷袖,就要给云雪裳洗脚。
“伺侯公子便在了,我不习惯外人伺侯。”
云雪裳摇摇头,指了指安阳煜。芬儿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红润,小声说道:
“芬儿不敢。”
“哪里有不敢的,我是为他请的丫头,他是别人伺侯惯了的,在家里时,侍妾也有无数,不过这回只带我出来罢了。”
云雪裳淡淡地说道,合衣倒下,一副不悦的模样,十足吃醋的表现。
芬儿扭头看了看安阳煜,他又拧起了眉,脸色渐黑。
“夫人怕是累了,芬儿先行告退。”
芬儿匆匆退出,关了门,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解之色,转瞬,这不解又转成了几分得意。转身,快步进了自己的屋,合上门,灭了灯,一切便静下来。
暗处,风轻步而出,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将芬儿的表情尽收眼底。
“演够了?”
安阳煜躺下来,从背后抱住了她,小声说道。
“你才演,你还送她胭脂!”
云雪裳没好气地说道,她是特地允许芬儿接近他们,就是想知道,芬儿到底想干什么,可是这臭狐狸,这么入戏,还送东西给别人。
“你说的嘛,要演得真。”
安阳煜好笑地扳过了她的肩,一面轻含着她的耳垂,往她的耳朵里面吹着气,一面小声说道:
“又有好几天没碰着你了,快些。”
“滚。”
云雪裳揪紧了衣领,不肯让他的手探进去。拉扯间,只闻得隔壁的屋子里传来扑嗵一阵响,接着,便是芬儿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安阳煜飞速跃起来,飞奔出去,直扑向了芬儿的房间。
扑……
踹开门,只见芬儿倒在地上,长发凌乱,衣衫不整,一见他
进来,便哭着往他的怀里扑了过去:
“公子,他们又来了,他们不肯放过芬儿。”
往后窗看,只见远处,几道黑影正快速跑远。安阳煜轻轻地拍了拍芬儿的背,安慰道:
“不要怕,我让他们过来保护你。”
“谢公子。”
芬儿抽泣着,偎在他的怀里,眸中,狠厉的光芒一闪即逝。
“风,电,你们守在芬儿姑娘这里。”
“可是,夫人那里……”
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夫人自有我。”
安阳煜扶着芬儿坐下,沉声说道。
“是。”
风和电这才抱拳应声,一前一后,守在了芬儿的屋外。
安阳煜正欲走,芬儿却拉住了他的袖子,抬起一双雾朦胧的眼睛,轻声说道:
“公子,那日……芬儿还是干净的……”
说着,便轻轻地挽起了右臂的袖子,手臂上,果然有一颗艳红。安阳煜怔了一下,接着便温柔地推开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如此甚少,倒让喻某少负疚一些,那日,喻某若不应约,这事情便不会发生,老夫人也不会枉送性命,这个,喻某必是要还你的。”
一个还字,安阳煜说得稍重,那芬儿却自以为得了意,站起来,嘤嘤哭着,又抱住了安阳煜的腰。
啪……
瓷杯碎裂的声音惊了大家一跳,是从云雪裳呆的屋里传出来的。安阳煜连忙推开了芬儿的手,歉疚地说道:
“芬儿姑娘歇着吧,风和电在这里保护你,不要害怕。”
“是。”
芬儿垂首,柔柔地说道,等他的身影进了屋,又迅速抬起脸来,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那边,云雪裳用脚尖拔了拔碎掉的茶碗碎片,斜起明媚的眼波,丢向了正走进门的安阳煜。
“美人在怀,可舒服?”
“你这杯子碎得……也太妒了些。”
安阳煜低声说着。
“女人此时不妒,还要何时去妒?今儿我睡床,你睡地上吧。”
说着,便往榻上一倒,全然不管安阳煜。安阳煜倒也不争辩,抓过了床上的被子,往地上一丢,盘腿打座开始运气调息。
烛光摇摇间,一夜,便过去了。
清晨的光才透进来,便有细碎轻盈的脚步声在房间外响起来,芬儿刚要敲门,那门却突然间打开了,云雪裳一面挽着及腰的乌发,一面瞟了她一眼,从门里快步出来。
芬儿看向屋里,只见安阳煜卷着被子躺在地上,他晚上打了地铺?眼中快速闪过了抹惊讶之色,便跟在了云雪裳的身后,轻声问道:
“芬儿现在伺侯夫人梳洗吧。”
“芬儿,我依了公子的意,许你进门,可是你现在还是丫头,在我面前,还是称奴婢的好。”
云雪裳寒着脸,一脸不快的模样。
芬儿怔了一下,便点点头,轻声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
“又在胡闹!”
屋里,安阳煜几分无奈几分恼然的声音传出来,芬儿连忙说道:
“不碍的,本应如此,奴婢马上伺侯公子梳洗。”
说着,便快步进了屋,跪下去给安阳煜整理睡皱的锦衣,他一晚上连锦衣都未脱下,看样子,二人是真冷战上了吧。
“我就知你这样的性情,见着美的,便……”
云雪裳气冲冲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安阳煜恼火地打断:
“闹了一夜,还不够么?人是你要留下的,现在你倒找我的麻烦。”
“喻隐,你若无意,怎么会一直对人家念念不忘,我不过是依着你罢了,你这几两心思,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你前前后后……”
“够了。”
安阳煜是真火了,重重一脚踹在了面前的椅子上,他现在是何等的功力,一脚下去,椅子飞出老远,直接砸到了窗户上,碎裂的一部分穿过了窗户,飞出去,有一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云雪裳的额头上,她尖叫了一声,捂着额头,那指缝里渗出了艳红的颜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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