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米,勉强煮了一锅稀得不能再稀的粥,把鱼肉用小刀细细剁碎了放进粥里一起熬着。
昨天到了这里,累得不行,倒头便睡了,今儿她才得空好好看看他住的地方。这小竹楼建在湖中心,只一间屋子,屋里也只有一张竹拼成的小床,再无他物。这里也没有连接到岸的通道,小楼就像从湖中间长出来的一大丛竹子一样,轶江月想来是飞来飞去的,可是,若他不回来,自己不就得困在这湖上了?
走廊上,每隔五步便在水里挂了一只渔篓,每只篓子里都有一两条鱼在拼命冲撞着,想闯出那小小的地方。
夜色渐近,轶江月还没回来。
附近的山野,云雪裳分明听到了野兽的嚎叫之声,粗犷而且充满了战意。那鱼粥,她只吃了一点点,大都给轶江月留着,那男人,脾气古怪阴晴不定,自己现在被他搁在这孤立无援的地方,若他真的犯了浑,把她生吞活剥了也不一定。
越来越黑,岸上甚至出现了许多只幽绿的眼睛,那是一群狼!这地方,很少有人的气味,她又煮了一锅极香的粥,狼群闻到了味道,渐渐都聚集到了岸边上,冲着她站的位置张望着。她找不到照明的灯盏,只有几点稀碎的星光落在身边,月儿都看不着影子,它也去“杀人”了么?
扑啦啦……
一阵风掠过,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落在了走廊上,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退进了屋里,关紧了门窗,从缝隙里往外张望着,那是一只秃鹫,已经又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她煮粥的地方,爪子一把就掀开了锅盖,伸进了尖锐的嘴去喝着里面的粥。
锅下还有细火,粥是滚烫的,秃鹫被烫着了,怪叫了一声,连连甩着脑袋,正要飞走时,只见一枚闪亮蹭地打进了它的咽喉,身子一翻,就跌到了地板上。
“刀削面铁公鸡?”
云雪裳轻声问道,只听得外面传来了轶江月不屑地声音:
“胆小如鼠,连只雀儿也怕!”
雀儿?云雪裳哭笑不得,那可是只秃鹫呀!爪子利如铁,让它抓一下,可是要丢掉一大块皮肉的。
“还不来把这雀儿烤给本尊吃?”
轶江月将秃鹫提起来,丢到了一边,脱了那青衣长袍,跃下了水,游泳去了。
哗啦啦的水声远去,云雪裳才从屋里走了出来,星光穿透稀薄的雾气,在幽暗的水面上泛上点点光芒,轶江月的身形猛地在很远处的水面上冒出来,就像一条健美的鱼。
云雪裳低头,脚边,除了这鱼,还有一把锃亮的刀。
犹豫了一会儿,便把粥倒出来,用那只大碗盛着,趴下去,用锅舀了水起来,煮沸了,准备给秃鹫拔毛,这些活儿,并难不倒她,而且,她真的想让轶江月高兴,他高兴了,便会为自己去找安阳煜的吧?不然,把自己送到轩辕辰风那里也行啊。
几乎半个时辰,她已经将秃鹫处理好了,才听到那水声哗啦啦地近了,轶江月抓着走廊边缘跃了上来,飞溅起来的水花,扑腾了云雪裳一头一脸。
“刀削面,你要吃烤的还是煮的?”
云雪裳凑过脸去,笑吟吟地说道。
“一半烤,一半煮。”
轶江月斜了她一眼,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好,我立刻弄哈。”
云雪裳转过了身,立刻屁巅屁巅地去折腾了,轶江月将他那身青袍子扔进水里,几把揉了,晾到了竹竿上——敢情,他只有这一件衣——他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银子,却只有一件衣裳。
云雪裳自是不敢问他,只有一个灶,又要煮,又要烤……她先把一半秃鹫肉煮上了,另一半,用竹竿串上了,在那石头旁边架了一堆小火烤着。
吱嘎,轻响。
是关门声,接着,便是轶江月把自己重重丢到小竹床上的声音。
“喂,本尊,你的雀儿。”
云雪裳轻声说着,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门是从里面栓上的,山里的夜晚本就凉,又是在这湖心之中,风吹来,云雪裳就打了个冷战,牙都打起架来。
自己将那煮熟的秃鹫汤滚滚地喝了一碗,身上暖了一些,又把他的青衫取下来,就着星光仔细地洗着那袍摆上的血渍,原来,他真是去杀人了……
还是在做赏金猎人么?赚这么多银子却睡着没有被褥的竹床,就连照亮的油灯也没有一盏。月亮渐渐从云层里钻出来,在湖心里也种上了一枚明亮的月亮,轶江月,一江月,云雪裳突然觉得他真的就有如这湖心之月,看得见,却摸不到,神秘得让人……害怕,那是种充满了刺激和兴奋地害怕,让你怀着这种极端的害怕,又拼命想去看清楚他。
星光渐渐淡去。
一抹初阳之光穿过竹楼缝隙钻进了轶江月的眼中,他没睡着。
这么多年来,第一回,睡觉的时候,身边有另一个活物!
而且是个鲜活俏丽如同这灿烂初阳的小妞!
他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云雪裳就躺在竹竿拼成的走廊上,四仰八叉,并无形象,还有细细的呼噜声在空中飘荡着。
一个会打呼噜的……小野猫。
轶江月抬头看了看那晾得整齐的衣裳,袍摆的血渍已经很淡了,昨儿晚上她是搓了很久的,只是没有皂夷子,也洗不彻底。他轻轻地捏了一下那还有血渍的地方,走过来,就挨着她坐了下来,双脚伸进了这冰凉的水里,轻轻地划拔着,手却掀开了她耳畔的长发,那略带些红润的耳垂后面,一枚灰色的小痣正朝他耀武扬威地
看着。
他的眼神渐渐冰凉了起来,如同面前的湖水一样,看似平静无波,可是那眼底深处,却深藏了汹涌的波涛。
“你看什么?”
云雪裳突然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盯着轶江月。
轶江月怔了一下,微微露出了云雪裳从未见过的惊慌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这惊慌便不见了踪影。
“一江月,你看了本姑娘……本宫,也是要付银子的,本宫可是大越国安阳帝的宠妃……你看我一眼,也得付上五万金。”
云雪裳爬起来,四肢冰凉麻木,她揉了揉,又捧着自己的脚猛搓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偏过脸,看着他说道:
“一江月,我们走吧,这里住不得人的,冷死人了,你也应该去置办几身衣裳才是,你瞧,都不得干,你难不成今儿要光着身子去杀人?”
“只要能杀人,管他光着还是怎么着。”
轶江月懒洋洋地往后一倒,翘着腿,眯着眼睛,看着那轮已经跃到了空中的太阳。
光线,明晃晃照在他的身上,云雪裳白了他一眼,这人,又几乎全光着了,一条短裤也穿得毫不脸红!
“挡着,免得我看着了,又要找我收银子。”
她抓起了一把秃鹫的散落在走廊上的羽毛,扔到他的腰下,遮住那隆起的部位,没好气地说道,换来的,是轶江月档位肆无忌惮的欢笑声。
又是一个极没脸没皮的家伙!
老天,请看在我如此命背的情况下,赐我一个正常的男人吧……
心里狂吼了一句,悻悻然地甩门进了屋子。
“五万金,想来,你也是没有银子付本尊的帐了,以后就给本尊当侍女吧,本尊也尝尝让人伺侯的味道。”
轶江月修长的手指拈起了一片羽毛,眼眸半眯着,大声说道。
“去死……”
“本尊死了,你要第二回当寡妇了。”
轶江月将吹羽毛吹起来,竖起了两根手指,这斯连手指甲都生得如此完美!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岁男人应该有的手指。
上天让她遇到一个美得让她自惭形秽的沈璃尘便罢了,还要派一个轶江月来扎她的眼,世间女子还有谁敢来称美人?
云雪裳朝天翻了翻白眼,干脆闭紧了嘴,在轶江月这里,她讨不到半点好处,因为轶江月不会是安阳煜,安阳煜再怎么着,闹到最后,也会给她一个拥抱,吻她哄她……轶江月,却是喜欢男人的。
只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以后要陪着自己的安狐狸,现在在哪里?趴在竹床上,手指在竹缝里抠着,满脑子,全是安狐狸那略含讥诮的脸庞。
如果早知道,分开了会如此思念,如果早知道,他如此命薄,她一定……不和他吵吵闹闹,顺着他便顺着他吧,终究,他也是个没有受过庞爱的孩子。
不多会儿,那手指边上,就已经汇了一汪小泉,她用手指拈了一滴,放到舌尖上,咸得让她的肩膀耸得更高了。
走廊上,轶江月却早就紧闭上了双眼,身边,满是那乌黑的羽毛,衬得他的肌肤越发的白如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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轶江月只在竹楼里呆了一天,然后依旧每天早出晚归,一直要到星儿满天才会回来,回来之后,又要支使她做这做那,便是那件衣裳也得洗上一回,他却躺在竹床上睡得安生。这没油没盐的鱼汤,云雪裳硬是吃了四天,第五天,终于忍不住吐了个翻江倒海。抹了嘴唇,拿他晾在外面的破了好一块儿的布巾子擦了擦,冲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
“本尊,你再喂猫一样的,给我吃这没味儿的鱼,我……我……我就自己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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