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地牢那头,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她楞了楞,她好久没有听到太监的声音了,仿佛离她有几百年般遥远的声音,陪了她近十一年的声音,那时的金壁辉煌,今日牢中的黑暗阴冷,世事无常,多么嘲讽人的一切!
玄黑的龙袍,由远及近,安阳煜的脚步声慢慢地到了耳边。
侍卫们迅速放上了一张椅子,安阳煜慢慢坐下去,盯着轩辕芙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四个多月如此炼狱般地生活,实在是很残忍,轩辕芙琳的毅力,超出他的想像。
抬手,侍卫们又抬上了一只高高的桶,桶里,有咝咝的寒冷声响。
“轩辕芙琳,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你们把梦儿关太后的寝宫下的暗室里的?为何要在那下面种血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阳煜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盯着扳指上幽幽暗暗的光,冷冷地问道。
轩辕芙琳高傲地扬起了头,又哑哑地笑了起来,就在侍卫想上去挥掌击打她时,她才停了这难听刺耳的笑,大声说道:
“没用的东西,到了今日还是这般无用,居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找到那里!你还不知道么,崔梦儿是唯一一个会种血罗,养墨脱的人,就是你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亲手喂了你墨脱毒,怎么样,感觉如何?”
☆、难道还要有老婆共享?【124】
安阳煜的呼吸陡然重了起来,虽然在看到那血罗的时候,便猜到是这样的经过,心却依然被狠狠地揉捏了一下,他慢慢抬起了眼眸,冰寒的目光刺向了轩辕芙琳,低声说道糌:
“那又如何?梦儿始终是梦儿,是朕的梦儿,若朕早知道你这样逼迫她,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被你们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轩辕芙琳脸上的高傲一点点退去,快速喘了会儿气,才问道:“你想怎么样?要杀要剐,痛快点,别磨磨蹭蹭娘|们儿一样,什么样的刑哀家都不怕!”
“朕只是想不通,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你若想要天下,直接杀了我安阳家的所有皇子便是,何苦用这慢性毒药?又为何要突然选择朕为新帝?回答若能让朕满意,朕便给你一条生路,如何?”安阳煜站起来,走到了那只大木桶边上,曲指轻敲了几下。
里面的咝咝声就更响了,让人不寒而栗。
轩辕芙琳楞了半晌,苦笑了起来:“你居然不是来问梦儿的下落的!怎么,也被那小妖精迷了心神了?安阳煜,你会后悔的,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她是什么人!”
“你也想告诉我,我不是安阳家的骨血,雪裳才是?”
安阳煜低笑了起来,却笑得冰冷,这个故事,他已经听过好几回了,沈璃尘在外面大肆宣扬的,便是这个桥段。云夫人年轻时去上香,被贼人掳去,那人却是出宫寻找刺激的先王,强行得了云夫人的身子,留下了龙种,却抛之脑后,云夫人早就爱恋云楠溪的才华,当时的云老太爷,便出面用权势让云楠溪娶了已有身孕的云夫人,生下了云雪裳。
如此拙劣,他自是不信!雪裳身世蹊跷他也知道,却绝非安阳血脉!沈璃尘越这样宣扬,他就越坚信自己的判断!
“轩辕芙琳,动动脑子。这么拙劣的故事,你信,朕却不信!朕说,朕的体内流的就是安阳皇族的血脉!你还是说吧,当初为何要选择朕为帝?仅是因为朕一直远离朝堂,方便你们把握么?那为何又要在早几年就开始给朕下墨脱毒,而不是在京外的几位安阳王爷?”
轩辕芙琳怔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真的不管梦儿的生死了?楮”
“梦儿是生是死,朕自会找到她。”安阳煜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问道:“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故事编得完整一些,若再不能让朕满意,你便自己进这桶里来陪你们亲手养出的墨脱蛇吧。”
说完,侍卫们便快步上前去,抓住了轩辕芙琳,用绳子把她吊到了空中,脚悬在木桶的上方,绳子的另一头,却用一盏烛火慢慢烧着。桶中,那以攻击为乐的墨脱蛇立刻仰起了褐色的三角小头,绿莹莹的眸子闪着凶猛的光,长长的信子几乎触到了轩辕芙琳的脚底。
“你一定要知道,不要后悔。”
轩辕芙琳又冷笑了起来,闭了闭眼睛,才慢慢说道:
“古书有云,血罗和墨脱,世间至毒,以毒克毒,又相依相存,把这二人调和,却能制成世人梦寐以求的魅毒,中毒者,即能对下毒的一方死心塌地,我本是想把这个用在沈璃尘的身上,可是又怕书中记载有误,反而伤到了他,便让崔梦先用在你的身上。”
“不错,这魅惑之毒,确实有这样的作用,你和她的感情也着实让哀家羡慕了好一阵,可惜,却是世间难解的毒药,这几年,崔梦改良了许多回,也不能达成满意的效果,所以我就抛了这心思。如何,现在满意了么?安阳煜,有些事,本就深究不得,你却偏要寻这样的真相。”
这真相就像一记重锤重重地击在了安阳煜的后脑!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却不是因为他想喜欢。说喜欢他的女人,却也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就像一个木偶,被人攥着线,还傻乎乎地惦记了这么多年!
他的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略一扬下巴,侍卫便割断了绳子,轩辕芙琳顿时就跌进了那木桶之中,久饥的墨脱蛇立刻就围了上去,冰凉的身体很快就密密地缠了她满身。
“让她活着,朕还有用。”
他勉强说出一句话,一口鲜血就从喉中涌出,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腥甜的血,一喷而出,眼前尽是血雾。
下弦月,静悬空中,像一只发愁的眼睛,风吹来,有血雾落在了他的脸上。
“皇上,快宣御医!”
侍卫连忙扶住了安阳煜,就用刚才的椅子,匆匆把他抬回了天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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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雪裳在铜镜前呆坐了许久了,镜中的人儿,双眼下有着浓浓的黑影,叹气,再叹,到了第十声的时候,碧叶终于是忍不住了,上前来,小声问道:
“娘娘,何事如此发愁?”
“你不懂。”她叹了第十八声气后,拉开了抽屉,翻了半天,选了一支翠玉的钗攒在了发间,这才慢慢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抬辇来,去老太妃那里瞧瞧去。”
“娘娘去那里作甚?”碧叶惊讶地问道。
“想去。”
她挥了挥手,扶住了碧叶的肩膀,单脚跳着往外走去。
考虑了一上午,她决定为安阳煜种出血罗来,那狐狸的毒总得想办法解了,要不然常这样头疼可怎么办?当皇帝本身就很累了,若没有个好身体,怕是活不到八十八的吧?
脸上微有些烫,管那臭狐狸活不活得到八十八!
所有的残砖断亘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暗室也被封住了,轩辕辰风正在带人清理暗室连接的所有密道,基本上所有的密道都被封住了,只有一条,还能走通,轩辕辰风已经带着侍卫顺着那条通道去打探了,等他回来,便会知道那秘道通往何方。
按理说,血罗是不适宜生长在地下那潮湿的地方的,到底梦儿是用什么方法种出的血罗呢?侍卫不肯打开青石门,说是安阳煜的旨意,不许任何人进去。
这时候,安阳煜还在休息,昨儿发作,比前晚上发作更加厉害,今儿早朝他都未去,这时候脑袋上还扎满了银针,如同刺猬一样,听说云菲霜赶过去了,一直在那里陪着他,所以她便忍着没去瞧他。
今儿是阴天,她的腿吹着风,便开始阴冷冷地痛起来,尽管可以落地站着了,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碧叶扶她走到了一个避风的亭子里坐下,等着轩辕辰风回来。
轰隆一声响,从脚下传来,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跳起来,扶着柱子看着刚刚坐的那地方,石凳被缓缓移开,轩辕辰风顶着一头沙土钻了出来,只见他抹了一把脸,大声说道:
“错了,又错了,再来。”
“呆子,你在干吗啊?”
云雪裳走过去弯腰,伸手,曲指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轩辕辰风抬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大声说:“嫂嫂在这里作什么?”
“等你呢!”云雪裳朱唇噙笑。
“等我作甚?我现在忙得很,有空找嫂嫂说话去。”他说完又往下面钻去了。
“喂,你去哪里?”云雪裳连忙拉住了他的衣服,快速问道。
“这条秘道好厉害,我走两圈了,居然都绕到了这附近,不行,我还得再走一回。”轩辕辰风说完,猫腰又钻了进去。
“我也去瞧瞧。”
云雪裳来了劲儿,也跟着钻了进去,碧叶拉她不住,只好随着她进了秘道,和轩辕辰风一起,一前一后,小心地扶着她走着。
密道弯弯曲曲的,不多会儿,就到了轩辕辰风说的那个分岔口,前两支都回到了老太妃那里,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钻了进去,沿途,都有小青铜盏,里面的灯油都是新鲜的,看样子近来也有人走过。她小心地端起了一盏,跟紧了轩辕辰风。
不知道拐了几道弯,路便消失了,耳边隐隐有水声传来,莫不是到了湖边?轩辕辰风伸手推了推顶上,纹丝不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头顶上那块砖生生被他顶了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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