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信她,是为了有一枚可用的棋子,若是踩着了君上的痛处,即便是失去一颗棋子也是不打紧的。
李元碌背对着正阳宫的正大门,门沿轻微响动了一番,他小心地微侧了过去,却是内侍小顺子打从正门轻手轻脚地步了过来,隔着李元碌的身子,将话朝着李元碌的耳廓边悄悄地说了。
李元碌打发了来报信的小顺子,弯着身将那消息告知给了君上。“君上,慕大人到了。”上官淳耳识趣得很,政事之前,是没她这个太医什么事儿了。
“微臣告退。”上官淳耳双手在自己的手间一搭,给君上行了礼,听着君上挥手的动作,拾了搁置在搁板间的食盒退出了正阳宫门去。
临着正阳宫大门,迎着上官淳耳的面走来一位身量同她一般高的大人,面容皎好,一身云纹浅白直裾深衣,同色的裹腿裈子,手腕间用了白缎轻裹,灰地菱纹腰带间束了一柄碧墨色的长剑,双手搭在其后,走起路子来分外英武。
这便应是那慕大人吧。上官淳耳同着走近的慕大人相视点了头,慕大人头顶绾着的墨黑长冠也随之而摆动了一番,多增了些儒雅。
...
☆、第二十三章 竟然是.......
慕大人走得近了一些,那两道浓密斜飞的剑眉齐齐正正的,脸面上头尽是被风霜所沁的痕迹,上官淳耳瞅得仔细,慕大人外搭衣衫领间微露的肌肤上,还隐隐挂着一道被刀锋刮过的口子,想是年数长了,只留着明显的疤痕。
得之慕姓的大人,她倒是听过几位,其中不免有文官武将,如今这位慕大人腰负着长剑也未有着禁军侍卫拦了路,而且,那长年目不斜视的侍卫脸面上还有着仰慕的神色,她猜着,这位慕大人,莫不是就是那手握万千大军将印的慕阳,慕将军?
怪不得连这深宫禁卫都这般的面色,上官淳耳忍之不住,却是回头再望了一眼那修长单薄的将军背影,慕阳身轻如燕,竟能手掌天下兵权,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便真真说得是他了吧。
但是,上官淳耳长年习医的习惯又一次钻进了她的眼瞳,这位慕将军跨过殿门的步伐,好似有些奇怪。
男子在跨进殿门之时,前一只脚踩进殿内,后一只脚跟着进去会微微弯曲一些,有些时候还会听着骨头的声响,而这位慕将军,在跨进去之时,后一只脚明显是并着前一只脚进的。
她自己是女儿家,便是知晓,即便是在寻常人家的女子,走起路来轻盈微快,腿脚相跨并不会距上一大截。就算是常年仔细,在习惯间却是不容易轻易改变了去。
这么说来,这位慕将军是......上官淳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怪不过慕将军那衣领竖得高高的,瞧不到脖颈。
慕将军的胆子远比她大了许多,一介女子扮了男装,又是天下兵马的统帅,这若是被君上知晓了,下场也不知会不会更加惨一些。
上官淳耳微微摇了摇头,慕将军也真是不怕死啊。
瞧了一眼正阳宫上方的那方匾额,她默默地转了身,提了食盒便是往着阶台下去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同她几乎相似的人,今日所发现的事,她会混着口水咽了,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一丝一毫。
积雪覆路,她走得极为的小心,方才走得急,汗水珠子沁在了领间,寒风一刮,连她的背心都被风声轻巧地抚过,一阵的冰冷。
手掌着万千将士之印的慕将军都是那般的小心仔细,对于无路可去的她来说,就更加需得谨慎为营。
回去太医院间的路上,宫内的其他殿房有着内侍在整理打扫着,她正弯着身走得紧,却是玉珠领着身后一干的人等正缓缓地由远及近,玉珠手里捏着锦帕子,瞧着她迎面走过去,嘴唇微微抬了抬,终是没能说得出口来。
她缩着头,低着脸,迅速地往着前头走,也没跟玉珠打了个招呼,只当是寻常的过路人,走过也就算了。
上官淳耳觉着自己好似又有些作罪了,原本她就是要将话朝着玉珠说明白,眼下里不是更好么?只不过,她自己就是女儿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若是她眼下里不对玉珠摆了冷脸,指不定玉珠还会留着那般的心思呢。
...
☆、第二十四章 封妃大典
父母双亲之孝,全身着素白粗麻孝服,期满为三年。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现如今君上登基,守着孝期一月之期,封妃的典仪也是要办起来了,
君王为天,总不能叫着君上守着清冷的宫室待三年期吧,古之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国本巩固,则前朝巩固,左右宫妃娘娘们的事宜是不能搁下来的。
封妃,挪宫是必不可缺。因着孝期之故,君上却是下了旨意叫着置办司的一切从了简,凡事不宜铺张高扬。
晚间下了入冬后最大的一场雪,上官淳耳起得早,打开门外却是一片的银白,当着差事的内侍,穿着厚实,领着小太监在外张罗着打扫庭院。
今日是娘娘们挪宫的日子,虽则她身处太医院之列,但也同属后宫。自应是要前去正阳宫外候着,以便娘娘们册封之余,有何不便也好及时就医诊治。
君上为亲王之时,便已有正王妃,现下里,封妃也不过是拟了封号诏告天下,但即便是如此,也无人敢有所怠慢。
连她,在昨日也由着承衣司的张掌事遣了人送来锦服,一件墨蓝色云祥及脚踝符纹水袖长衫,长衫的领口镶绣着月白流云纹的滚边,腰带是一条墨色的缀玉腰带,虽则她在宫内的品阶不高,但官帽里也是蒙了上等丝制黑纱。
这是北周朝的一大盛事,举国天下也应是要同乐一番的,不过,礼法不可废,君上登基之时,是先君薨逝之日,所有锦衣华服的颜色便不得过于艳丽,择中取浅淡为最宜。
早间,她将送来的衣衫穿得妥妥当当的,连着素日里来常穿的淡白孝服也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想来,承衣司的人应是惯会识得峰回路转的,她没在意,既然君上信她,便就是她的福气,承衣司承君上天恩天德,无论如何,也是知晓这其间的弯弯角角。
领她前去正阳宫的内侍是小安子,一路走来,见着各宫室殿外的积雪已扫得干干净净,有了人气的屋子,在眼瞳里瞧上来,也是要暖和了好一些。她带着提药箱的小内侍也没坑上几声,眼下里深宫之内人头越发的攒动,心思就必得要更加多上几个。
封妃之礼上,少了吹拉弹唱,多的,是一层蒙上了阴霾的迷雾之色,素白淡雅,冰冷如刀,刮在人的身上,是一阵的疼痛。
她站于了侍女内侍之后,领于身后数十名侍医的头前,能将前方的一幕瞧得仔细。身后的侍医未有人肯跟她说叨上几句,怕是前些时候付侍医已暗里跟其他大人通了气,再加之她出入正阳宫多次,总是叫他们心里不痛快的。
这些思绪在她心下里打了个转儿,也没多有在意,只要能够坐得稳君上手心里的那一枚棋子,其他的事宜,却是没什么打紧的。
“君上驾到,跪。”李元碌清凉的声线在她的耳廓里出了一圈,她便是掀了衣袍一角就地跪了。
...
☆、第二十五章 祁王后
借着她这地利之便,能够瞧到君上自正阳宫殿阶之上显了身形的一幕,她原就知晓君上人中之龙,眼下里君上一身孝服在外,里衬半露暗赤色五龙刺绣龙衮晚服,领间是同色的两条卷龙腾飞,下面显松花锦边绫花裤腿,脚踩墨色厚底赤舄步云履,华贵非凡,俊朗如星。
荡在君上如冠玉容色额间的玉制十二冕旒,发出了清脆的碰撞之音,君上原本盛极的俊颜,因着素白的孝服所衬,眼下却生生使得天色跟着多添了几股的雪虐风饕。
她身子一抖,君上刃如秋霜的眼波直直对朝着她的方向扫了过来,那波纹里涤荡的是君上似笑非笑的杀意,她垂了眼眸,并不想拿自己的小心肝去承受那强大的压迫力,太医就是太医,不过是一介大夫罢了。
冬风沾了积雪的风姿,沉沉地从殿前一扫而过,上官淳耳眼角一疼,瞧着抵在地界上端微红的手指,终是落了一滴泪珠子下来,沁进了霜雪之地,转眼被冬雪所覆。若是父亲在世,瞧着这一朝国泰民安,光谥安宁,便是高兴的吧。
君王为天下之君,手掌性命生杀之权,以处置完臣工之时,可否会担忧史书工笔如何提笔撰写?可否会清明何是对,何是错?
终是她无言可回之得两句的,顶着大罪之身,满门沁血之痛,又如何能够去更改之一二了呢?
“君王寅绍丕基,春秋日富,允宜择贤作配,佐理宫闱,以协仪而辅君德。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上表天恩兹为王后之尊,与君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唯祈氏德冠口,乃可当之,今王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李公公的声调高低起伏,从正阳宫的宫门直达了九霄云外,上官淳耳抿着唇线未有吭声,襄王妃祈氏,是当朝丞相祁元之女,君上未及君王位之时,便已是王子王妃,如今册为北周王后,冠为娴懿,意指娴德美好。
如今的祁王后只身穿了一身素白的裙衫,连同头饰间的珠钗步摇也只隐隐穿了一根碧玉簪子,帝后原本就一体,王后如此一来,也博了一个好的名头了。她垂了眼眸,王后面容净白,未施粉黛,秀丽的眉头间,微微起了些涟漪,色彩却是并不好,想来,身子怕是有些微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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