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你照顾一下慕茵。”齐晦朝湘湘使了眼色,希望她能控制好慕茵别再到处乱闯,若没猜错,她之所以会攻击自己和慕清,的确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有没有真本事。
而齐晦急着出门,一时忘记了庞浅悠就在门外,他们迎面遇见时,庞浅悠被唬了一跳,她明明听说齐晦不在家,可他怎么从家门里出来,心里顿时更恨湘湘撒谎。
“齐晦,皇帝的旨意,你准备抗旨不尊吗?”浅悠冲上来想要拦住齐晦的路。
可他已翻身上马,勒紧缰绳,仿佛根本不在意马蹄会从庞浅悠的身上踏过去,自然他不会真的伤了浅悠,只是道:“你若觉得这样下去会有结果,你可以继续尝试,你最好看清楚,是在为自己争取将来,还是成了别人的棋子。”
侍卫冲上来,硬是把挡着去路的庞小姐推开,齐晦策马而去,只留下漫天的尘土,她失魂落魄的站尘土之中,周身的华丽都被蒙蔽在一片晦暗之下。
可尘土散去,大小姐的嘴角却扯起一抹笑意,这不是说上话了吗?原本连一个字都不愿多给她的男人,这不是说上话了吗?果然她该努力去争取,静太妃说得不错,纠缠或许还会有结果,她若什么都不做,就完全把齐晦拱手让给湘湘。
“回府,我们明日再来。”庞浅悠震了震衣袂,抖落一身的尘土,旁人眼中狼狈不堪的人,却骄傲得挺起了背脊,没有人能理解她,可她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乐此不疲。
相反王府之中,简风正站在表姐身后,稀奇地看着桌前狼吞虎咽的女孩子,湘湘在边上给她盛汤,劝她慢些吃,沈嫣走上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见慕茵正看着她眼前的食物,便忙推过去说:“尝尝这个。”
简风也跟着坐过来,他本打算蹭顿饭后直接去户部,没想到这慕姑娘也一同用餐,他多久没见过人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小心翼翼坐下来,忍不住就漏出一句话:“你多久没吃饭了?”
锐利的目光倏地瞪向她,简风立刻露出笑容,很客气地说:“我随便问问。”
慕茵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道:“为了赶路,我吃了两个多月的干粮,我的兄弟们也是。”
“兄弟们?”
“他们是我的侍从,不过现在是兄弟,你有没有人能和你一样,翻山越岭走几千里路?”慕茵不屑地看了简风,鄙夷地说,“腿下无力,走路飘乎乎,你不会功夫吧。”
简风干咳了一声,拿起碗筷要吃饭,塞了满嘴口齿不清地说:“我会算账啊。”
慕茵没听清楚,也懒得理会她,又灌下一碗汤,起身就说:“我要去看看我的兄弟,他们住在哪里。”
湘湘忙起身带她走,留下简风和沈嫣,等她们走远了,沈嫣才道:“你最好别惹她,我听湘湘说她今天把剑架在宰相的脖子上,是她自己说的,这个姑娘特别冲动。你又打不过人家,别惹急了,回头拔剑冲向你。”
☆、198烦躁的湘湘
简风塞了满嘴的食物,眼睛睁得溜圆,口齿不清地问:“表姐,我现在学功夫还来得及么?”
沈嫣被逗乐,赶紧给他盛一碗汤送到面前怕他噎着,笑道:“你也有别人没有的本事,不然王爷和世峰他们,怎么会和你成为莫逆之交。”
简风看了眼表姐,故意一本正经说:“我和齐晦虽是不打不相识,但那次我完全是挨打,到现在还会被世峰嘲笑。”
“世峰才不是嘲笑你,他是怕你一个人胡闹没劲,陪你玩儿呢。”沈嫣说着话,夹了一筷子鱼肉细细挑着鱼刺,忽然觉得有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抬头,表弟正满脸坏心思地看着她,沈嫣回想自己说的那些话,忙把鱼肉送进表弟的碗里,嗔怪道,“你便是嘲笑我,我也不在乎,你只会欺负我,你敢不敢也这样捉弄他?”
简风愤愤嘀咕:“我可是舅老爷,他若不讨好我,休想娶表姐过门。”
姐弟俩说着话,湘湘带着慕茵又回来了,正好看到沈嫣又给弟弟挑鱼刺,慕茵哼笑了一声:“听说京城里的公子哥儿都没个男人的样子,果然连鱼刺都要别人来挑?”
简风已经吃饱了,等侍女送茶来漱口后,才对慕茵道:“难道你会挑鱼刺,就不是女人是男人了?我不会是因为我从来没挑过,京城里的公子哥儿是不一样,家里什么事都有奴才来做,世家贵族就是这些规矩,你不是慕家的人吗?那你也该学起来,我也没见过那个女人吃饭狼吞虎咽用手抓的。”
湘湘和沈嫣对视一眼,简大人这火气可不小,平日里他们开开玩笑,简风心甘情愿被欺负,突然来了个陌生女子,还这么不客气,他果然也是有脾气的。
慕茵竟说不上话来,照她的脾气,立刻就要动手的,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地盘,而简风已经被劝走了。
湘湘送到门前来,对简风道:“她才失去亲人,又被堂叔背叛,眼下看谁都不顺眼,过阵子会好些的。就当是和咱们开了个玩笑,别放在心上。”
简风理了理衣冠,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好不得意,他哪里会真的和一个女人计较,骄傲地挺着背脊往门外走。
沈嫣回身看见一脸不服气的慕茵,又见湘湘桌前的碗筷不曾动过,再想到那个纠缠不休的庞浅悠,心疼地说:“外祖父非要把舅妈送来,虽是有心对你示好,可也太给你添麻烦,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人。湘湘,你若是觉得不自在,一定要告诉我,舅妈一定也不愿你忙得团团转。”
有这么体贴的话,湘湘累也值得了,为了让先生放心,一道回来又吃了些东西,只是用餐时慕茵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们看,看得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慕茵才红着眼睛说:“我是饿了才吃得快,我爹娘也教过我规矩,我不是野人。”
见风风火火的姑娘竟然红着眼睛要哭了,沈嫣忙道:“我弟弟就是这脾气,说过的话转身就忘了,你放在心上可就不值得。慕姑娘你累了吧,我带你去休息。”
湘湘半口饭还在嘴里嚼,看着先生把慕茵带走,才发现这姑娘坚强果敢的外表下,有一颗柔弱而敏感的心。她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心里一沉,感慨还不知之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
这天直到深夜,齐晦才从外面归来,他是去派人赶往边境山脉,一则查探敌情,二则继续严守密洞,慕茵所言若属实,自然是不用开锁,反而要封了那山洞,永世不再让人发现。但国家若不强大,即便有天然屏障保护,也总有一天会被入侵,这么多年时不时发生冲突,国家再弱几分,就该被打进来。可看看如今龙椅上坐着的人,朝廷前途堪忧。
他心情沉重又疲倦地回到家中,家里虽多了几个人,可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齐晦未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一路回卧房,下人告诉他简夫人在何处,那位新来的姑娘又在何处,等他进门时,卧房里的丫头都在门外守候。
屋子里只有湘湘一人在,妻子之前似乎在整理他的衣衫,竟蜷缩着身体在床上倒下睡了。
齐晦轻手轻脚走来,可才靠近床榻,湘湘就警觉地醒了过来,见是丈夫旋即就露出笑容,立刻要从床上站起来,可脚下软绵绵的险些跌倒,齐晦一把上前抱住,问道:“不舒服么,我派人去请大夫。”
湘湘晃了晃脑袋:“腿麻了,一会儿就好。”可她顺势就把自己全扑在了齐晦身上,齐晦本也有些疲倦,只得抱着湘湘坐下,听她在耳畔说,“这几天太多的事情,家里家外都乱糟糟的,刚才发呆想着那些事,竟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只是围着团团转,不得章法。”
“辛苦你。”
“哪里有你辛苦。”温存了片刻,湘湘就离了相公的怀抱,催他去换衣裳,自己把铺了一床的衣衫整理好,这些事本来下人做就可以,可都是丈夫贴身的衣物,原本湘湘是闲来无事,现在丢不开手,才仿佛略有些嫌烦。
好在手脚麻利,很快就抱着衣衫放进柜子里去,忽然想起什么来,撂下丈夫到门前,吩咐下人:“慕姑娘的衣裳,明儿一早就给她送去,进门前一定要得到她的允许,千万别闯进去。”
齐晦在里头听着,自己绞了帕子要擦脸,湘湘回来也懒得动手帮他,斜靠在一旁说:“我大概是在外面玩得太疯,心还没收回来,以后可别带我出门那么久,你看回到家,总觉得什么都不顺眼。”
齐晦笑而不语,湘湘拿来干净的衣衫给他穿上,知道丈夫还要去书房呆上半天,只叮嘱了一声早些休息,齐晦倒是哄了她几句才离开。但屋子里突然又剩下自己,湘湘将本该早就熟悉的屋子看了又看,这两天的事一幕幕在眼前轮番上演,一直对眼前和将来都充满信心的她,竟莫名觉得彷徨,脑袋发胀,身子也沉重,好像自己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齐晦到书房不久,侍卫就来通报,说夫人在外面等,他微微皱眉,吩咐了一句:“往后夫人来书房,不必通报。”就亲自出来迎接,只见妻子匆匆进门,竟顾不得周遭有人,径直就扑入他怀里,一直进了书房的门也未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