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风说完就跳开了,怕卫猛揍他,看这块头,一拳能打断他的肋骨,他追着湘湘跑去说:“你要好好跟他说,回头人家真跑了呢?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我这么聪明?”
湘湘却笑眯眯说:“我倒是觉得,往后哪怕庞公子不在,你也别想再能胡闹了,卫猛往那儿一站,够吓唬你的了。”
屋子里,齐晦和曦娘赌了一锭金子,看结果是什么,果然齐晦赢了那锭金子,塞给湘湘攒私房钱,他就知道湘湘会把卫猛留下,他是和卫猛过过招的人,卫猛的光明磊落,全在他的拳脚里。而妻子的眼光,一定不会差。
不多久,这边吃了一半的饭,下人带着卫猛进来了,他在门前行了大礼,齐晦道:“我身边的人不必拘泥这些礼节,忠心当差就好,眼下我还没有什么差事给你,暂且留在府中保护夫人周全,你若觉得更加不能施展拳脚,我也能再送你回去。这会儿先和其他人去用饭,吃过饭,我带你走一趟,这么好的身子骨,何必挨一顿军棍。”
卫猛谢过王爷夫人,便随旁人下去。饭桌上却听简风说:“你还把他留在湘湘身边?你是没看到他刚才见到湘湘时,眼珠子都亮了。”
湘湘瞪了他一眼,曦娘则在边上笑:“湘湘这般模样,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见了不会眼前一亮,叫我瞧着,他是条好汉,几时简大人随奴家去闭月阁坐坐,你才知道猥琐二字怎么写。”
齐晦朝自家娘子看了眼,真正在一起后,过了这么些日子,其实齐晦已经不再觉得湘湘是美若天仙的女人。妻子固然漂亮,可在他眼里,湘湘是自己生命的另一半,无论湘湘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一生要用性命去守护的女人。
湘湘倒是在自家相公眼里看到几分色气,不禁在饭桌下踢了丈夫一脚,曦娘多会察言观色,这种把戏她十年前就会玩儿了,故意捉弄小两口说:“打情骂俏可别在饭桌上,你们踢到我了。”
简风一愣,见到湘湘脸红,就知道曦娘没胡说,把酒猛灌,嚷嚷:“赶紧把世峰找来。”
这边说说笑笑吃罢了饭,天色已暗,齐晦带卫猛走一趟护城守军,他出面,卫猛应该能躲过杖责的刑罚,军棍可比一般衙门宫廷的板子更吓人,一仗下去,无不伤筋动骨,卫猛这么好的身子骨,能免则免,齐晦亦是惜才。
而深宫之中,长寿宫的宫女太监因全都被皇帝派人带去审问关于木牌的踪迹,几乎是不会有活口回来,宫里不缺奴才,随时都能调遣新人,可寝殿之内,静姝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她死了,可就再没有静太妃了。
静姝把能说的都说了,可她死咬着不承认还给了湘湘,一则她自己也没把握是否混在了湘湘的包袱里,二则她不希望湘湘拿回那块木牌。她不愿湘湘从骨子里也变成凤凰,哪怕湘湘再如何幸福,过得再怎么好,只要不能摆脱孤儿舞娘的出身,永远和她是一样的。
皇帝酣醉一场,又在静姝身上行*之事耗费了力气,歪在一边呼呼大睡,静姝慢慢爬过来,端详着皇帝年轻俊美的面容,御花园惊鸿一瞥至今难忘,可眼前的人,却是比他父亲更凶狠的恶魔。
却是此刻,皇帝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静姝凑在身边,心以为她要对自己下手做什么,一巴掌把静姝打开,扑上来骑在她身上。
“贱妇,你想做什么?”皇帝大怒,几乎要捏碎了静姝的下巴。
静姝仿佛在等死了,竟含泪微笑道:“我就想,再看看你的模样。”
☆、182交心
静姝没有求饶,也没有挣扎,和往常很不一样,反而让齐旭觉得奇怪。他半醉半醒,正是头疼的时候,见到静姝如此凄楚,本该怜香惜玉的心,终究是很不耐烦,甩开她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就是想活着,我就是想活下去。”静姝闭上了眼睛,随时准备赴死一般,她好像真的承受不住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绝望地说着,“我知道你恶心我,明德殿前你看着我的眼神,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可是我也不会忘记御花园里你看我的样子,皇上你还记得吗?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的模样吗?”
齐旭当然记得那翩若仙子的宋静姝,他此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绝色佳人,可是……他眉头紧蹙,冷笑:“你觉得这些话,朕就能忘记你无耻的行为?”
静姝却抬起手,摸到了发髻上的一根簪子,紧紧握在指间,悲愤地说:“我那样做,只是为了活下去,你要是没见到那天的我,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我早就死在丽妃的魔爪下,早就被孙昭仪生吞活剥了,我只是想活下去,我错了吗?”
皇帝根本不为所动,瞪着静姝刚要说出刻薄的话,竟见她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猛地往咽喉刺过去,皇帝下意识地就扑上来抓住了她的手,静姝手一松簪子落地,脸颊上便是重重的一巴掌,疼得她眼冒金星,皇帝怒骂着:“想寻死?”
“我喜欢你,从御花园见到就喜欢你,明德殿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死了,活到现在,实在是不值得。除了让你羞辱我讨厌我,还能有什么?”静姝痛苦地闭着眼睛,眼泪不住地从两边滑落,她哭着说,“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她也早就是别人的了,你就看不到身边的我,全心全意对你吗?”
纤细的脖子被恨恨掐住,透不过气的静姝本能地睁开了双眼,皇帝凶狠的目光近在眼前,他嗤笑着:“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静姝点头,露出凄凉的笑容:“能死在你身边,也算如愿了。”
皇帝的目光却渐渐黯淡,他的手轻轻拂过静姝的面颊,抹过她的眼泪,道:“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宋静姝你可知道,我和你一样,为了活下去挣扎了二十多年,那天先帝的鞭子抽在我身上,你也看见了吧,那样的事在过去发生过无数次,我现在才知道,因为我是孽种,他才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静姝颤抖着,不敢想象,皇帝竟然对她说这些。
皇帝又松开了手,翻身和静姝一样躺在了地上,厚实软和的地毯,地砖底下烧着地龙,他四仰八叉地躺着,仿佛说出这些话,整个人都敞亮了,朗声笑着:“我有什么资格羞辱你,我连自己是谁的儿子,都不知道。”
静姝越来越害怕,她今日抱着赴死的心说出那些话,那皇帝是抱着什么心态?难道说完这些,就真的要她去死?可是谁不怕死呢,方才悲愤交加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不顾一切地想结果了自己,可那种冲动的念头一瞬而过,她很快又开始恐惧死亡。正如她说的,当初在明德殿前看到太子,就已经想死了,可她终究没敢寻死啊,甚至为了能活着,做出了更多更多不堪回首的事。
“我以为做了皇帝,就能摆脱从前所有的阴影,我以为让莫家全部滚蛋,就能不被人束缚,到头来,原来皇帝不好做,不是想砍谁的头就能看谁的头。”皇帝越笑越狰狞,大声喘气着,“只有折磨你的时候,才能随心所欲。”
静姝慢慢爬了起来,早就被扯烂的衣衫从肩头滑落,她拾起来尽可能地遮蔽自己的身体,垂首道:“皇上说了这么多,妾身是不是该死了。”
齐旭疲倦地转过来,看着衣不蔽体的宋静姝,白皙窈窕的身体,随便摆出姿势都美得不可方物,她有天下男人都会垂涎的美色,纵然受尽折磨,纵然连脚趾头都断了一根,她还是一朵足以傲视群芳的花朵,死了多可惜,就算留在身边当玩物也好。但今天,听到宋静姝那番肺腑之言,皇帝又毫不顾忌地说出自己最憋屈的话,不知怎么的,他不再那么恶心静姝了。
“过来。”他勾了勾手指。
“皇上?”静姝颤抖了一下,但立刻又把心沉下,一次次的羞辱和被羞辱,她却越来越了解皇帝,看得出来此刻齐旭眼中的神情很不一样,他应该不是要弄死自己。
静姝慢慢爬近她身边,皇帝轻轻摸了被他扇了一巴掌的那边脸颊,轻哼道:“全心全意对朕,你能做到什么,朕就是喜欢湘湘,可你却想否定她是宰相的女儿。”
“可是妾身觉得……”静姝想为自己开脱,她感觉到皇帝对自己和从前不同了,这一次抱着必死的心说出真心话,却换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她要好好维持这稍稍缓和一些的关系,小心翼翼地说,“妾身觉得,湘湘不是宰相大人的女儿,她和庞小姐年纪相仿,而她是在湘江边被捡到的。若是庞大人和府中侍女私通,庞夫人怎会让侍女流落出去,要么收做妾室要么就……就弄死了。再想想,如果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侍女或是外头什么女人带着孩子跑,庞大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他膝下有儿有女,他如何去相信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就是他的种。皇上您看,宰相大人会不会是另有目的,却骗您说是找女儿?”
皇帝眯着眼睛,怕拍静姝的脸颊:“你怎么又变聪明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弄巧成拙,你就不该拿假的给朕,应该先说这些话。”
静姝颤道:“妾身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至于假的信物,只是、只是妾身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