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那日站在船坞旁,她不断思考的也是这两个字。
她是陈珈,她唯一有过承诺的人只有南宫裕,她已经兑现了她的承诺;她是蓝伽罗,她的责任是什么?宿命需要她干什么?保护蓝伽罗的家人,还是守护这个王朝?
“去吧,需要时我会联系你。”
陈珈的冷静让小马有些失望,他以为自己在小姐心中是特别的,他以为小姐会一直需要他的……
小马走后,陈珈转头对蝉说:“我们也走吧。”
蝉问:“不需要通知郡主?”
“不需要,我的身边一直只有你。其他人……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我保护你,可以不回去。”
陈珈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回去,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我又能逃避多长时间?”
都城的一家酒肆里,拇指朝对面的锦衣男子,道:“你要求做的事情我都办了,若是三皇子还不肯回宫,你让我如何同圣上交待?”
锦衣男子自若的给拇指倒了一杯茶,平静的说:“大师放心,三皇子一定会回宫。若是他不回来,谢家自然会安排一位三皇子给圣上一个交代。”
“你们居然敢找人假扮皇子?”
拇指开始有些着急了,皇帝让他去找南宫裕,他找了许久却一点线索都没到。眼见几个月都没有拿到解毒丸,圣上若是责怪于他,这要怎么解释?
当他一筹莫展时,谢家大公子谢清找到了他,自称有办法能让三皇子回到宫中。巨额利益让他答应帮谢清说谎,先是偷来三皇子手书一份,让谢府临摹出同样笔迹的书信寄往九江。
接着就有了朝臣为此书信争辩不休,整个天下都知道了三皇子在上都,正打算回到宫中。半个月过去了,三皇子还没有动静,拇指在圣上的追问下,不得不按谢清的要求,把另一封信呈给了圣上。信中称,三皇子妃有孕,回来时间需延后……
十多天过去了,都城中还没有出现南宫裕的影子,拇指真想剁了自己这双贪财的手,他怎么就信了谢家人呢?
谢清从未见过大剑师,家族把他从菏华府召来就为了这样一件事。见到拇指后,他觉得新鲜多过恐惧。所谓的大剑师也不过是个俗人,见到银子会眼眸发光,办不好事会焦躁不堪。
若不是拇指真的把谢家仿出来的书信交给了皇上,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个着装华丽且无比讲究的老者会是大剑师。
想到谢宁的嘱咐,他继续安慰道:“大师请放心,找人假扮只是权宜之策。三皇子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宫,若不给圣上一个交代,大家都不好做事。”
“只要三皇子愿意回来,假扮者自然会消失,圣上发现不了。”
“哼,”拇指一甩衣袖走了,圣上怎可能发现不了,假扮者能提供解毒丸吗?
拇指走后,谢清面前的茶盏突然化为粉末,看着完好的桌椅,他总算相信先前那人是大剑师了。
祈年殿,皇上还在和朝臣商议着有关北国赔款一事。拇指站在殿外,使劲琢磨着进去之后他该说些什么。突然,一个内监迈着小碎步跑到了他跟儿前,“大师,三皇子回宫了!”
“什么?”拇指说着就消失在了内监眼前。
宫外,蝉与陈珈皆头戴纱帽,身着暗色衣服,静静等待着内监前去通报。
蝉听到破空声后,对陈珈道:“来了。”
陈珈摆好了一个姿势,想想有些拘谨后,又换了一个姿势。也不知道是谁想出了让她怀孕这种馊点子,还把“南宫裕”的书信昭告了天下……她如果要回宫,就必须承认有孕。
如果不承认,就得解释一下,“南宫裕”和她为什么不在上都,他们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谎言来圆谎,谢家人帮他们想出这样一个谎言,到底为了什么?
皇帝老儿也真可怜,手底下的人都斗成这样了,他居然毫无察觉。把龙椅像狗骨头一样扔在南宫裕和南宫昆面前,以为他只要拿着骨头两条狗就不敢将他怎么样。
天真!他怎知自己养的不是两条狼。
拇指看见宫外这两人时,并未露出丝毫欣喜的模样,只道:“殿下,你太任性了,你可知圣上有多么着急?”
蝉将一盒解毒丸递到拇指手中,“拿去吧,你们不就着急这个吗?车辇呢?我可不愿走回去。”
蝉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有那么一瞬,陈珈真以为看到了南宫裕本人。
拇指见到解毒丸就笑了,这东西只有真的三皇子才有,这两人不是谢家人弄出来的。
上车后,陈珈靠着蝉小声低语,“三皇子回宫这事儿拇指肯定参与了,你看他笑得那么贱。”
“我知道?上都一直都是拇指替圣上管理,若消息从上都传出,拇指自然有份。”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你问过?”
陈珈这时才想起,蝉之前是圣上的护卫,自幼就在宫中长大,他对皇宫的了解,对宫里各种关系的了解甚至比南宫裕本人还多。搞了半天,她一直有本(后)宫生存手册,而她竟然从未翻过。浪费果然是最大的奢侈。
她谄媚的看着蝉,道:“我以后就靠你了。”
“你一直都在靠我。”
“闭嘴。”L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冤家路窄
斋宫还和两人离开前一样,丫鬟和侍卫们都好好地守在宫中。
蝉像巡视领土般绕了一圈,大声问:“我喜欢的青瓷花瓶呢?王大家的书法呢?还有案几上那个青铜镇纸呢……”
那些已经被他偷走的东西转眼就成了他的最爱,陈珈暗自好笑的看着他表演。若他真是南宫裕,那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些,那人看着极奢,其真实状态却简朴得很。
跟着蝉的内监轻声说:“殿下,这宫里遭了贼……奴才这就跟您找去。”
内监跑了,丫鬟们大气不敢喘的站到了门外。
拇指看着蝉,道:“殿下,不知您是怎么出宫,又怎么回来的?”
“走出去的,被你抬回来的。”
“殿下,圣上一直关心您,这样不辞而别……”
“闭嘴,全天下都知道我不在上都,你为何要对父皇说我在上都?”
“我……”拇指被暴戾的“南宫裕”吓到了。
蝉接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同谢家的(勾)当,不站我这边,不怪你,只是以后收钱时,小心你的爪子。还不快滚……”
拇指走后,陈珈拍着手,道:“霸气,我喜欢,一个大剑师被你骂的跟鹌鹑一样,你从哪学来的?”
蝉淡定的回答,“殿下生前就这样骂我。”
陈珈一时间有点尴尬,蝉接着说:“我不是鹌鹑。准备一下,圣上一会就会召见我们。”
不多时。陈珈同蝉相继换了衣裳,两人皆是一身紫衣。陈珈正想打趣一句心有灵犀,皇帝的身边的内监来了。如蝉预料那般——皇上召见。
两人整整了衣冠,随内监朝祈年殿行去。
途经御花园时,开败的残荷正被花匠从湖底连根拔起,淤泥的腥臭与盛放的桂花香气混合到了一起。
陈珈被这难闻的气息熏得皱起了眉头,眼尖的内监急忙大呼,“谁负责今日之事,不知道冲撞到蓝妃了吗?还不快拖下去打板子。”
几个花匠战战兢兢地跪在了不远处。看他们浑身是泥的模样,陈珈只觉可怜,她道:“算了。没人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
内监没有搭理陈珈,直接对蝉道:“殿下,这是规矩。”
陈珈将手放在小腹上,轻声说:“殿下。妾身这几日都睡得不踏实。我们得为小皇孙积福。”
蝉偏头看着内监,后者非常识趣,急忙将那几个花匠撵走,“还不下去,算你们福气好,蓝妃正怀着小皇孙呢。”
内监将两人领到祈年殿门口就退下了,蝉道:“刚才那人是故意找茬打击内务府的大太监,你的阻扰会让他心生不忿。日后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陈珈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照你这说法。我让那几个无辜的花匠被打才是对的?”
“宫里就这样,谢府造谣说你怀孕就是为了将你留在这里,你若不小心,很多时候我护不住你。”
陈珈的思维还停留在那几个花匠身上,“他们挨打不是很冤枉?”
“他们都是阉人,阉人的命还不如贵人桌上的一盆花值钱。在宫里别提冤枉两字,这里没人不冤。”
陈珈止住了发问,她忘了蝉是阉人,忘了他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放眼朝这座宫阙看去,蓝色的琉璃瓦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圣洁,她只觉这个颜色非常的阴郁,就像快要下雨的天空。
上辈子她只遭受过心灵创伤,很难去说心灵创伤和身体创伤哪一种的伤害更大。她只知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死,蝉说得很对,人活着就有希望,死了什么都没有。
陈珈不是第一次面圣却是头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到这座皇城的主人——南宫长东。
不得不说南宫氏的基因很好,这个强(暴)自己姐姐,阴谋篡位的男人非但不难看,反而很好看。身上那股阴郁混杂着一点颓废感的气质让他像一本悬疑小说般引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