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不敢怠慢,赶忙奔了过去,奈何夕夫人的妆奁小巧精致,却也是案了机括,无奈之下只能抱了妆奁送到了夕夫人的近前。
周映蔷脸色发黑,唇色青紫,呼吸也似乎是不能畅快,只朝着妆奁的一端指了指,却是无力亲自去开启那机关。
刘全心领神会,朝着那妆奁一侧凸起的龙珠上一点,只听“哒”的一声,却是自动得开了,里端确实存放了一个精小的红艳瓷瓶,在众多的金银首饰中甚是显眼。
周映蔷抢过瓷瓶开了木塞,将那甁内的东西一饮而尽,只见她身体不禁一阵红一阵白,像是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惹得刘全大惊失色,夺门便要出去喊人。
“不要”,周映蔷勉力一声疾呼,伸手想要扶着床榻起来,却是猛然往前一栽。
刘全眼疾手快,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了,才听她缓了一口气道:“今日之事莫要对外人说起,否则莫怪本宫不念旧情。”
素来温柔妖魅的夕夫人还从不曾如此狠厉过,只听得见惯了宫里杀戮的刘全也是心惊肉战,连连点头。
半刻之后徐夫人已是恢复如常,适才的一幕只像是异常恶战,如今战火平息,却似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周映蔷看了一眼被扔在角落里的小红瓶,淡淡吩咐道:“去查查雅致居可发生了什么事情,即刻来回我。”
她晓得这番异兆已是大凶之像,若不是当初偷偷得背着花姑姑留了这么一小瓶灵兽精血,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禹君的闺房一切如旧,还如她当日进宫时一般无二,而闺房的主人,却已是阴阳两隔。
往日的欢声笑语犹在,还记得幼时二人一起弄琴调香的日子,而今却是一尸两命。若不是这种种阴谋,她本该嫁入蒙州许家,太平安康,喜乐一生,只是命运的车轮却自有它不变的轨迹,总会朝着它既定的方向行去。
王禹少面有戚色,将头埋在王禹君被血染红的衣服里,却听门外下人小声喊道:“将军,门口有人求见。”
“不见。”王禹少心间震怒,多日来早已闭门谢客,何况如今又失去了钟爱的幺妹。
“将军”,小厮甚是为难,支支吾吾地却是不肯走,“对方说是宫里来的,她说她叫玲珑。”
☆、第80章 一步错步步错
王禹少赶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正下着小雨,宽敞的街道上商贩行人早已绝了踪迹,只孤零零地听着一辆马车,显得格外得落寞。
玲珑听了开门声打起了车外的锦帘,见果真是王将军亲自来了,心神不免为之一松:“将军快救救我家娘娘。”
王禹少三两步抢身而上,探着身子朝车厢里瞧去,但见青贵妃浑身浴血,脸色惨白,正躺倒在车内的软榻上,奄奄一息。
“怎么回事?”王禹少大惊。
玲珑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娘娘说又是必须要见将军一面,是以我们深夜混出宫来,可是不晓得为何,半路上娘娘突然呕血不止,顷刻间又昏死了过去,玲珑一时间慌了,这才快马加鞭赶来了将军府。”
听着玲珑几句告白王禹少已是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原来她出的宫来竟是为了见自己,只是看着她如今的情况,又让他心痛万分。
王禹少轻轻地跳上了马车,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消瘦的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再一次弄疼了她。
“快去请许太医来。”王禹少一句发足狂奔,一边朝着迎面而来的鬼奴吩咐道,他知道一向都是许文远替她诊脉,美人比许太医更懂得她的情况了。
好在许文远今日并未曾去宫里当值,听明白了鬼奴的来意之后即刻赶往了将军府,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在将军府替青贵妃诊脉了,上一次还是去年青妃受伤的时候。
许文远将青贵妃的手臂在榻上放好,又掖紧了被角,一时间却是沉默着若有所思。
王禹少心急,看了一眼莫青离苍白的脸色问道:“她这是什么原因?”
许文远起了身来朝着王禹少一揖:“娘娘脉象平和,与昨日相较却是天与地,不晓得可是服食了什么仙丹灵药?”
听这么一说王禹少已是知道了其中的关键,冥王御入定前的最后一句话说散去了五百年的功力,当能解除她身上的死咒,他本还不信,如今听许文远确诊来,倒是宽了心。
“可她为何依旧昏迷不醒?”王禹少依然觉着心神不宁,皱眉问道。
许文远心下疑惑却也不好当面直说,只笑了笑道:“将军放心,娘娘身子虚,一下子适应不了补药的强劲效力,是以才会一时昏厥。”
夜已深,屋外的雨还在静静得下着,王禹少看着昏黄得灯光下她紧皱着眉,那长长的睫毛宛如两把小扇轻轻地覆在她紧闭的眼上,睡梦之中犹不停得抖动着。
王禹少小心的轻拍着她的胸口,像是哄着小孩儿一样,下人们早已将她染血的衣物从里到外换了个遍,即便如此,还是会闻着着丝丝的腥甜。
忽的有时想起一事,王禹少不禁凝眉,转出了内室换来了小厮道:“你再跑一趟,去请城东那位有名的江郎中来。”
小厮不明所以,这前脚刚送走了许太医,后脚又要请别的郎中,真真是怪了。心里虽是直犯嘀咕,面上却是堆笑应承着,不多时,那江郎中已是背了药箱胆战心惊地来了。
“替夫人瞧瞧,近来总是精神不济,本将军总有些担心。”王禹少示意郎中不必多礼,起身让了位置朝郎中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郎中医术颇高,京中很有口碑,达官贵人家也去过不少,这次来了这将军府,见了眼前年少的将军,却是紧张了起来,听将军如此客套,更是不敢妄言,又欠了欠身,专心地把起脉来。
只见郎中眉眼弯弯道:“恭喜将军了,夫人这是喜脉。”
王禹少本就晓得莫青离有孕一事,他想知道的倒是另外一件事,当下又问:“几个月了?”
“夫人身子弱些,身形显不出来,已经五个来月了。”江郎中觉着这是喜事,将军年少,听了这样的消息定会开怀,这一开怀赏自己些个金银倒是其次,起码不会因此吃醉了将军府。
却不想王将军却是横眉一挑,瞪得江郎中直哆嗦,扑通一声跪了,才听王将军又道:“果真已有了五个月了么?”
江郎中也是通透之人,一听这话亦是明白了几分,只是话已出口,若此时改口倒是说明自己的医术不精了,况且即便要改口,也不晓得是往大了改还是往小了改,当下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小人坐堂诊脉二十年,还未出现过谬误,夫人这一胎确有五月有余。”
五月,五月之前她还在冷宫,那赵子霈远在西山,可她为何偏偏要谎称只有三月的身孕呢?是为了欺瞒自己,还是为了骗那赵子霈?
“你醒了?”王禹少一直守在莫青离的身边,一见她醒转便淡淡地问道。
莫青离看了看周身的环境,只觉得熟悉,略一思量之下才醒得自己正身在将军府的“青园”,明白了过来之后不免一惊,嚷道:“玲珑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王禹少瞧着她脸上明显的惊怒,心中一阵刺痛,只坐在窗前叹道:“她忙活了大半夜,这回去下人房里睡了,倒是你,一睡就是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原来都已经那么久了呢,本来只想偷偷出宫见了王禹少便回,这么一来倒是彻夜未归了,宫里若是知道了皇帝独宠的贵妃娘娘私自出宫整夜未回,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你一直在这里守着?”莫青离借着凌晨的晨光抬眼打量着许久未见的王禹少。
王禹少却看着有些落寞,迎上她冷冷得却又充满了思念味道的目光,轻声道:“玲珑说你在来将军府的路上发病昏厥了,我只好请来了许太医替你瞧病。”
一听说是请了许太医,莫青离悬着的心也跟着一松,又听他不紧不慢道:“后来你还是不醒,我觉着不放心,有请了一位有名的郎中来……”
“你”,不待他说完,竟莫青离抢先打断了,“本宫乃是金贵之身,几时轮到宫外的一些个没用的庸医来说三道四了?”
王禹少沉默,看着她突然的怒意,只觉得心酸:“不过是诊了个脉而已,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莫青离眼中蕴着盛怒,撅着苍白的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样端看着自己得王禹少,是探究,是疑问,是不解,可是事已至此,终究不能回头。
“那位郎中都说了什么?”莫青离转眸一叹,不再看他。
王禹少也偏了头看向暴雨将至的窗外:“大夫说你身子弱需要好生调养,又说你还剩四个月左右便要临盆,切不可再舟车劳顿。”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莫青离又哪会听不出来?都说是十月怀胎,其实九月后便已经足月了,若真如她对外人所说腹中的胎儿只有三个月,怎么说也该是六月后才能临盆,王禹少既如此态度,应该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她是赵子霈的妃,是睿宫了盛宠无二的青贵妃。
“为什么?”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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