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赵漠许是发现冯初晴的犹豫,将之前交给冯初晴的盒子指了指,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沙哑:“初晴,那里头的东西都是西京英王府里最好的,房契地契是我用西京的置换别的地方的,本就打算回西京的时候转道去蜀郡交给你的,没想到倒是提前交给你了。”
冯初晴是知道西京那地方穷山恶水,盒子里的这些倒是有些超出想象,脑瓜里突然灵光一闪,“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英王府所有的产业吧?”
“不是所有,我有留下一部分给我母妃。杨德福那边还有产业,也足够英王府在西京的开支了。”赵漠连忙摆手,指了一圈屋子里具有现代化气息的沙发茶几凳子等东西,挠了挠头,“而且西京那边林木茂盛,我这趟回去打算召集些木匠专门做这些家居木匠活儿,怎么也养活得了我和母妃的。”
“这倒是,你的手艺越发好了。”冯初晴想起之前他送给嘟嘟的那些个玩意儿,想来不是逗趣堂的东西被京城匠人学以致用,而是逗趣堂木器玩具的始祖亲自动手的结果。这人倒是想得周到,可这份爱意怎么就这么沉甸甸压人呢?
“嗯!”赵漠眼睛猛地一亮,情不自禁伸手握住冯初晴手腕,“初晴,我很高兴发现了你还在等我。”
“臭美,谁等你了,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冯初晴抽了抽手没抽动,感觉到他的大手掌心依然还带着厚厚的茧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一个堂堂藩王还想着做个手艺人养活家人,这样实在的男人让人心疼。
冯初晴暂时不想回答两人是否复合的问题,转移了话题,“你既然是西京王爷,怎么会被袁家爹娘捡到呢?”
赵漠忙将皇家情况给说了一遍。英王是太后的老来子,和蜀郡王他娘中间隔了差不多二十岁,和当今皇帝隔了十来岁,自小就得太后和蜀郡王他娘疼爱。皇帝继位之后遣了藩王们出京,并言明非亲招不得离开西京。不曾想赵漠出生那年蜀郡王他娘病重,英王一个脑袋发蒙就带着王妃偷偷去蜀郡探望。
这一探望自然惹了皇帝心里不舒服,到底兄弟情分还在,没给揭开,只是暗中派人警告。不曾想被别的藩王知悉,借此机会就让人假扮皇帝的人去追杀,想要激起英王的反抗情绪。于是意外发生了,太后的人到后只能悄悄将英王夫妻两个给送回西京,命令蜀郡王暗暗查访,后来杨德福也受命加入。
故事不长很快就讲完了,冯初晴听得暗暗咋舌,历朝历代皇家倾轧由来残酷,好好的一家子天各一方不说还互相猜忌厮杀。还好赵漠后头也说了,蜀郡王他娘因此愧疚致死,皇帝也心怀不安,这次他入京来不但太后赏赐多多,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想补偿赵漠什么。所以赵漠才一点都不怕和安郡主的威胁,要是她去告了正好,他也好借势把冯初晴身份挑明。
说到这儿,冯初晴倒是恍然大悟了,“也难怪杨德福隐瞒我和嘟嘟的事情,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是一直生活在蜀郡的嘛……”
话还没说完,冯初晴和赵漠同时愣住了,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妙!既然太后和皇帝都想抹平此事,那她和嘟嘟的存在岂不是成了打脸的证据!
“要不,我这就和嘟嘟回景山镇去吧。”冯初晴自认还想安安全全带着儿子生活下去,可不想成为皇家保全脸面的牺牲品。
“不行!”赵漠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这事情我会想出办法的,要是连妻儿都护不住这英王不如不做。”
“那你要怎么办?”冯初晴一时心乱如麻。
赵漠站起身来在厅内来回踱步,喃喃道:“我在蜀郡长大这事儿其实谁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其实皇上在意的不过就是我父王和母妃有没有离开藩地而已。”
“你要不要问问蜀郡王当年的事儿还有谁知道?”冯初晴想起钱皓和钱诗是在京城的,微微提了一句。
“对啊,钱皓!”赵漠一顿足,“他那里还有把柄在我手中。”
“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冯初晴倒是困惑了,赵漠和钱皓什么交集都没有哪里来的把柄?不过突然她记起来钱皓专程到高文正府上来见她时那些奇怪的话语,而且钱诗和他的态度和以前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
“那叫燕妮的便是钱皓自作聪明想要在我身边安个人派来的。”赵漠想起这事儿就待不住了,连中饭都没吃,将冯初晴匆匆交代给两个婆子,转身出门就去了钱皓在京城的住处。
两人关上门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总之从钱皓那里出来后的赵漠眉目间满是笑意,转身就往皇宫去递了牌子。
他先去的太后宫中,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后直奔了皇帝的御书房。在门口便听得和安郡主那标志性嚣张的告状声:“皇舅爷,祖母说了,要是有什么委屈尽管找您来说。”
“谁又惹我们和安郡主啦!”皇帝五十来岁,听着中气挺足的,不过语调当中有着一丝不耐烦。当然了,任谁都对着看不清身份不断要这要那的人次数多了都不耐烦。
“皇舅爷,您看和安手上的伤。昨儿风筝盛会上和安好好的放风筝,却不知道哪来的小贱种推了和安一把,和安就摔伤了。本来想治那小贱种罪的,谁知道来个人不但不让和安出气,还护着那小贱种。”和安郡主上午才被昌平候拉着恶补了下她和赵漠的关系,这才知道自己想做英王妃根本就不可能,辈分隔着呢!回家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便偷偷跑出来进了宫,到御书房便不由分说告起了黑状。
皇帝在人前惯常一副笑眯眯的温和样子,即便是心里万马奔腾想要一耳光把这没眼色的和安郡主给扇出去,可顾念着她这个“郡主”封号还是自己几年前亲口说什么温柔贤淑封出去的,打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只得一边给贴身太监使眼色一边敷衍着摇头道:“和安啊,咱们先不管是谁护着别人,你一个堂堂郡主岂能如此不积口德呢?”(未完待续)
☆、165 抢先诉苦
赵漠本来是在门外等着太监通传的,可是听和安郡主一口一个“小贱种”的叫着自己的儿子哪里还忍得,和太监前后脚就进了御书房,二话不说就跪在了皇帝跟前。
“皇伯,和安郡主口口声声说的‘小贱种’乃是臣的亲生儿子您的亲侄孙啊!”
不得不说,偌大个人跪伏在地声声悲切实在是惹人心怜,更何况皇帝对赵漠本就存着几分愧疚和怜惜,当即一掀眉头疑道:“怎么回事?先起来给朕好好说说!”沉吟了下,给身边太监一个眼色,和安郡主便被强行给“请”了出去候着,和安郡主还很不忿,皇帝身边的太监不管不顾上前就捂了她的嘴巴拉了出去,和安郡主这臭嘴,他们早就看出来皇帝心中的不喜了,偏偏她还在这儿感觉良好。
赵漠就像是没看见和安郡主那杀人似的眼神,依然笔挺挺跪在地上。和安郡主都恶人先告状了,要是不抓着这个难得的好机会把冯初晴和嘟嘟的身份坐实了更待何时!不但没起来,神情还更带着些许的悲愤,“皇伯有所不知,侄儿也是今日方知糟糠妻子为我诞下血脉,还请皇伯做主册其为英王正妃……”
接下来,赵漠声具泪下讲解了他小时候被西京一位不服老英王管束的小吏偷偷抱走他并带到其家乡蜀郡益州的故事。这个故事当中半真半假,那位小吏便是拐带他养母袁尤氏的那人,后来因着袁尤氏的条件已经被英王秘密斩杀,即使现在是想问缘由都没办法找人。
而益州城那边,赵漠亦和钱皓说好,钱皓立即写信回蜀郡。还在蜀郡的蜀郡王必然会按照信件里头所说和袁尤氏去串好供词,若是袁尤氏补充,蜀郡王那边少不得采取些非常措施。当然非常措施这一点性子阴沉的钱皓可没和赵漠言明,有些事情只要有益,做在暗处也未尝不可。
故事的后头,蜀郡王父子出力不少,终于是在忠仆杨德福的一起努力下找到了他。他此时已在乡下成亲。但西京在匪患之下岌岌可危,杨德福便劝他以大事为重,于是乎。这一走便是三年。此来京城,蜀郡王世子听闻消息之后也是立即便以钱诗的名义将冯初晴母子两个带来了京城。只是女人难免小性子上来埋怨他三年不闻不问,这几日正和他闹别扭呢。
“臣原本想着等媳妇儿气性子过了后再带她进宫拜见皇伯和皇祖母,不曾想昨日在恒河边嘟嘟无意间冲撞了和安郡主。希望和安郡主念在臣妻子已经因此受伤在身的份上就莫要再穷追猛打了。”
赵漠的话时而文绉绉。时而又粗俗如乡下俚语,但皇帝却根本不在意。相反。他很喜欢这样的赵漠!之前的英王血缘虽亲,可为人处世能力皆属上乘,不管内亲外戚对他都赞誉有加;有这么个弟弟在世上,哪怕远在西京皇帝也对其是如鲠在喉。赵漠曾经在市井生活多年。即使是有杨德福和老王妃悉心教授,存在根骨里的乡下人气质又岂是那么容易抹杀的?这样的新英王,哪里还能够有魄力和能力去反抗皇帝的命令!
所以。在老英王死后,皇帝毫不犹豫就封了赵漠接任英王府的一切。赵漠如今二十四岁。正妃侧妃一概没有,此次进京太后都和皇帝说了不少次,要在京城给赵漠寻一个高门贵女,提出的人选当中竟然还有皇帝预备给太子留下来的助力。念及此,皇帝是有口难言,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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