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弘昼一袭黛蓝的长衫,外面罩了一个青狐的端罩,头上戴了一个红毡帽,一脸浅笑地望着园子里几个放焰火的小孩,他身侧立着两个身着华服的女子,皆是身披斗篷,容貌娇美。
弘昼微笑着望着那两个嬉笑打闹的孩子,不经意间瞧见永瑸的奶娘立在一角观赏焰火,便道:“奶娘!”
奶娘却没听见他的呼唤,小宁子走到奶娘身边拍了拍奶娘的肩头,奶娘这才走到了弘昼跟前,弘昼说道:“永瑸呢?”
“回王爷的话,小贝子由侧福晋抱着呢……”奶娘说。
弘昼这才想起杏儿并没有来瞧焰火,转身便向雨烟院走去。
与前院的热闹不同,雨烟院里是一片安静,弘昼瞧着那燃着烛光的屋子听见前面隐约传来的爆竹声不知为何心中竟溢出一丝苦涩来。
缓步走到门前掀开了那厚厚的翠竹暗纹的毡帘,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弘昼饶过樱草的帐幔走进内室却见杏儿正坐在床头绣东西,前面是一张婴儿床,显然永瑸已经睡了。
杏儿正凝神执着花绷子做绣,就连弘昼进来也没有发觉,弘昼正想踱步至她跟前想瞧瞧她在绣什么,杏儿却哎呦一声,弘昼心神一动,大步上前:“怎么了?”
杏儿这才发现他,脸色尴尬地站了起来,手上的花绷子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在了身后,弘昼将她的举动纳入眼中,握住她的手这才看见那手指上的血珠,抽出杏儿腋下的绢帕便给她包裹住,口中说道:“针线上有那么多的人,想要什么东西让她们去做便好,何必自己动手?”
杏儿呆呆地望着他,弘昼见她目光如水望着自己却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杏儿恍然一笑,眼眸低垂,道:“没事……”
弘昼坐在床榻上,随手拿起花绷子道:“在绣什么?”
杏儿本不愿他看见,可此时再去夺却也来不及了,嗫嚅道:“随手乱绣的……”
弘昼闻言一笑:“我记得你向来不喜欢绣花的……如今怎么耐得住性子绣它了?大年夜的,别人都在前头观赏焰火,你却在屋子里绣花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是给你的……”
弘昼一愣,抬头去瞧只见杏儿一脸的沉静,杏儿见他望着自己,接过他手上的花绷子咬唇说道:“之前送你的那个腰带是我让素依代我绣的……我绣工极差,你是知道的,我怕自己绣的东西入不了你的眼便叫素依代我绣了一个给你,可是现在我想自己给你绣一个……”
弘昼定定地望着她,面无表情,杏儿以为他在生气,急忙便说:“我不是有心骗你的……”
弘昼望着她,只觉得似乎许久没有这样仔细的瞧过她了,她似乎消瘦了不少,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双眸此时却满含忧戚,是他伤害了她,她才会变成如此模样,素依说的对,杏儿没有任何的依靠,唯一的依靠便是他,可他却亲手将她推开。
如若没有那夜冒然闯入屋子里的情景,他们之间还会是这般模样吗?如若没有素依,他是不是就会善待杏儿?是不是就不会变心?他不知道,就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杏儿又为何会喜欢上素依?
也许素依说的对,这世间之事向来便是如此,欲求不得才会念念不忘,喜欢杏儿的时候额娘不许他纳杏儿为侧福晋,可额娘越是阻挠他便愈是喜爱她,待他爱上了素依也是这般模样,素依愈是对他冷漠他便愈是想要她,哪怕她三番五次拒绝他,哪怕她成了皇上的女人他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杏儿忐忑不安地握着花绷子,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蓦然一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心的欢喜,感动,手上的花绷子缓缓地跌落在地上,她缓缓地环上他的腰身将脸埋入他的怀中,无声地落泪,弘昼紧紧地拥住她,低声说道:“杏儿……委屈你了……”
杏儿的泪水愈发的汹涌了,为了这一刻,她等了那样久,付出了那样多,可是足够了……一切都值得……
除夕之夜,历来便是要在乾清宫举行家宴,待散了家宴已是亥时将过。
明月高悬,灿然生辉,清凌凌的月色淌满一地。
几个宫女服侍着弘历换了件玄色缎绣彩云蝠金龙的常服,弘历斜斜地躺在炕榻上,眼眸紧闭,眉峰微蹙。他喝了不少的酒,已是略有醉意,他伸手抚了抚额角有些头痛。正欲唤人之际,一双柔嫩细滑的小手却抚上了他的鬓角柔柔地按着,他只觉得那双手力度适宜,在那双手的按摩下他竟觉得头痛减轻了许多。
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一缕幽香,极是清淡,却是他朝思暮想了许久的。幽幽兰香袭人,他却不敢睁开眼睛去瞧,心中却慢慢紧张起来,略带喑哑地声音道:“是你吗?”
那人却没有回应,倏然那只手似乎垂了下去,那人也似是要离去,弘历猝然睁开了双眸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便将那人扯入了怀中,怀中的女子一脸的惊恐,喃喃道:“万……万岁爷……”
那样又惊又惧的神色只叫弘历心中刺痛起来,弘历低声安慰道:“别怕……”
怀中的女子依旧是僵着身子,身体绷的极紧,弘历缓缓俯身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许久唇角噙起一丝笑意:“欲寄一枝嗟远道,露寒香冷到如今……”
怀中的女子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弘历眼神迷离,目光微滞,道:“你还在怪朕?”
女子摇了摇头,牙齿打颤道:“奴才不敢……”
弘历低低笑了声,眼神愈发的迷离起来:“每回你同朕怄气便会自称奴才,还说不是在怪朕?”
女子的羞怯更甚,弘历抚摸着她的脸颊唤道:“素依……”
女子的身体猛然一震,弘历觉察到她的异样,心中更涩,道:“是朕不好,你身子那样弱如何受得了辛者库的苦?”
女子默然无语,弘历拥住她的手臂一僵放松了几分似是要将她放开:“你心中怨朕,所以不愿同朕说话……”
那女子却猛然摇了摇头,双手环上弘历的脖颈,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奴才从来不敢埋怨万岁爷……”
弘历愣愣地望着她,女子却扬脸将唇凑了上去吻在弘历的唇上,弘历呆呆地望着她继而加深了这个吻……
☆、第九十二章 踏雪寻梅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西南的雪这一年似乎持续了许久,年关将至顾谚昭将军队安排进了贡山的红雨寨,本是打算过完年便横渡乌沧江攻下叛军的,可怎料大雪封山,断断续续的竟持续了一半个月之久。
这半个月中顾谚昭的蛊毒又发作了两次,还好被寨主夫人给的方子给暂且压制过去。只是他的身形却愈发的消瘦,芷珊忧心不已却没有法子。想起那日寨主夫人的话即便有药可以压制蛊毒发作可中蛊者的寿命也不过是两三年而已。她实在无法相信那样年轻优秀的一个男子,那样卓越非凡的男子即将不久于人世。可顾谚昭似乎很是平静,眉目神色间看不出一点的哀伤之色,到底是他不怕死亡还是自从失去了心上的女子他已经渴望死亡?
他应该是忘不了她的,从他夜里难眠时悲伤难抑的箫声,从他白日里看荷包的眼神,从他将九云城那株兰花带回来细心照料,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显示了他忘不了她。甚至于也许他此生都忘不了她,他对她的爱已经是浸入肺腑,融入骨血了,要他忘记她,大概要将他整颗心都换掉吧?
她突然便想起皇后来,犹记得皇后整日里独守空房时对她说的话:我一颗心都在万岁爷身上,可是万岁爷有那么多的嫔妃又怎么会将一颗心放到我身上,我明知付出再多也得不到他的心可还是忍不住要去付出。
那个时候她却傻傻的说:既然明知付出没有回报,又何苦要自欺欺人呢?可皇后却将目光放到了极远的地方,淡淡说道:芷珊,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要求有回报。哪怕是他跟别的女子在一起,可只要你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你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她此时才明白皇后的心,此时才明白那句话,她知道如果可以她宁愿顾谚昭与他的心上人在一起也好过看他独自难受,那份难受她无法替他承担只能默默观望。
持续了半个月的雪到底是停了,元宵节过后顾谚昭便率军下山,打算横渡乌沧江围剿余下叛军。
乌沧江本是贡山北部极宽广的一条河流,冬日冰封了厚厚的一层,温热的阳光照在如水晶般的河面上熠熠生辉,闪耀的刺眼。
距离河边不过几丈的位置便是清军驻扎的营地,顾谚昭在帅帐内与几位参军副将商议军事,芷珊则百无聊赖地拿把剑在冰封的江面上勾划着什么,她只着了一件浅粉流云缎绣棉袍,上面是一件水绿映荷的坎肩,许是因为寒冷,鼻尖脸蛋皆是红彤彤的,一双小手更是通红一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做什么?”
接着只觉身上一暖,转身便看到一袭青衫的顾谚昭外面罩了一件墨黑的斗篷,那样浓郁的黑色将他的身形完全包裹住,更衬得脸色异常的苍白,他将一件斗篷披在芷珊身上,拢了拢前面的风兜,芷珊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凝望他半响才低下头轻语了一声:“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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