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泗也道:“这个倒是真的 您瞧这四周哪一个桌子上不放几坛酒 咱们只这两壶便是不喝也得放着 ”
顾谚昭点头表示认同 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轻轻抿了一口 听到邻桌几个苗族大汉在议论着什么 微一抬头便去看那位会苗语的士兵:“向磊 他们在说什么 ”
向磊屏息听了会儿说:“他们在讨论最近的战事 ”
顾谚昭颔了颔首 猛然间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叫他们几人具是一惊 顾谚昭闻声回头却见是邻桌那个大汉拍案而起 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他神采飞扬满脸兴奋之色显然是说到慷慨激昂处 周围几人连声附和 顾谚昭却只在心中暗暗懊恼 他到苗疆已有一个多月了 早该学习当地人的语言 只是碍于军事繁忙一直沒有空闲的时间 眼睛望了向磊一眼 向磊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朝他凑了凑说:“这大汉在羞辱咱们满汉军士 说咱们是野蛮人 抢他们家园占他们土地侮辱他们的祖先 ”
“侮辱他们的祖先 ”顾谚昭疑惑地问 他们是攻占了他们的城池派了自己人做当地的地方官 可又怎会侮辱他们的祖先
张广泗道:“将军有所不知 当地信奉鬼神 相信人死后魂魄依旧在人间飘荡 每逢十五月半便会杀牛拜祭 又有巫术盛行 自來我朝圣上明令禁止迷信之说 更对巫术邪教三令五申 所以当地人才会觉得有辱祖先 ”
顾谚昭方了然于胸 向磊又道:“那大汉说咱们剥夺了他们使用土地的权利 又对他们的风俗习惯加以禁止 听他所言似乎在煽动百姓造反 ”
富察芷珊将茶杯一仍 登时便站了起來 横眉冷目道:“哼 一群刁民 还真是胆大包天 竟敢在咱们眼皮底下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
她猛然站起 引着周遭人群连连朝她投來异样的眼光 顾谚昭睨了她一眼 并未说话 富察芷珊的气焰顿时灭了几分 干巴巴地坐了下來 顾谚昭对张广泗说道:“以前这里的地方官是谁 ”
张广泗想了想说:“庚桓 是苗家人 后來皇上派了陕北的都御使刘平前來 ”
顾谚昭思索了一会儿 起身说道:“回营 你将苗疆当地几个民族的风土人情 信仰风俗还有两位官员管理的情况通通与我说一遍 ”
张广泗应道:“是 ”
“哎……咱们刚出來呢 ”富察芷珊在后面嚷道
顾谚昭转身说道:“你若喜欢逛便叫他们陪你随意逛逛 张副将同我回营 ”
富察芷珊嘟了嘟嘴 满脸的不情愿抬头却见顾谚昭跟张广泗已经走了 只留下两个随从 顿时便沒了兴致 小跑着跟了上去挽住顾谚昭的手臂笑吟吟地说:“你回去我也回去 ”
张广泗见顾谚昭身体紧绷的模样只觉好笑却又强忍着不敢笑 顾谚昭挣开她的手 温声说:“小姐不必这样跟着我 我还有军务处理实在沒有时间陪小姐 ”
富察芷珊蹙眉说:“跟你说了叫我芷珊就好 你沒有时间陪我 我却有时间陪你 你放心 你处理军务我定不会打扰你的 ”
顾谚昭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再说什么
张广泗跟在后面终究是咧嘴笑了出來 顾将军一个运筹帷幄 处事不惊的平乱大将军却被一个小姑娘给缠的沒有法子 这情形怎能不叫他觉得好笑
金井梧桐秋叶黄 珠帘不卷夜來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 卧听南宫清漏长
寒风微雨 秋意深浓 雨声清脆 几乎是在耳边缠绵了一夜
天微微亮 稀薄的光芒透过绢纱的窗户柔软地照了进來 亦是朦胧一片 素依几乎一夜未眠 辗转反侧却终究是难见周公
她披了件水蓝的外衣坐了起來 走到窗前轻轻地开了窗子寒风阵阵夹杂着霏霏细雨迎面而來 她穿着单薄只觉那寒风刺骨直叫她打了个哆嗦 勉强又关了一扇窗户只留下一扇 静静地倚在窗前看外面灰蒙蒙地天空
大病初愈 脸色依旧带着些病态 一双澄净的剪水双瞳此时也是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脑海中浮现弘历清俊的面容 时而是冷淡如冰的他 时而是温柔似水的他 时而是热情似火的他 时而是阴唳暴虐的他 他是帝皇 是一国之君 是九五之尊 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心存内疚 可却独独对她 他说对不起她 他堂堂大清朝的皇帝竟然会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她 素依到现在仍旧无法相信那句对不起会出自他的口中 可他确实说了 她听得真真切切 只是这话中的含义她却始终不能明白 一如她不明白雨夜里他为何会发那样大的脾气一样
她的唇边微微扬起一抹苦笑 谁曾想一场风寒竟又得到他的眷顾垂怜 她以为他已经把她忘了 一如忘记那些后宫中的如花美眷一样 可他竟恍然又记起自己了 只不知他这次的恩宠眷顾又能绵延到几时
抬眸只见头顶四方大的一片天 只是秋雨蒙蒙 阴沉昏暗 仿佛永远也见不到光亮似的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却觉得手掌冰冷 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又落泪了 皓如白雪的手腕上挂着一汪碧水般的玉镯 莹莹散发着冷光 她又想起那人温润如玉的面容 那人清冷的声音 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心中立时苦涩满溢 凄苦无限 口中喃喃道:“天不老 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 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 东窗未白孤灯灭……”
☆、第八十一章 那堪酒醒
斜风细雨,凉薄微寒竟缠绵了一日,到了酉时仍是未歇。
素依正在炕上执着花绷子绣些小样,秋若步履匆忙的开门进了屋子,见到素依不由得笑道:“你身子刚好,可不能累着,快放下吧。”说着便上前夺了素依手中的花绷子放到了桌子上。
素依浅浅一笑,“我身子已经没事了,只是……我这两日怎么没见云柔?”
秋若的笑容僵在脸上,素依心中一紧,问道:“云柔怎么了?”
秋若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说:“素依,只有你能救她。”
“她出了什么事?”素依抓住秋若的手问。
“她犯了错,被罚去了慎刑司……”
“她犯了什么错?”素依一惊,云柔性格活泼,虽然贪玩却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只见秋若面色飘忽,嗫嚅了半响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哀求道:“到底是怎样的错,我也说不清,只知她惹怒了万岁爷,素依,自你病后万岁爷待你便又如从前一样了,你去求他,他一定会放了云柔的。”
素依的手忽然便没了力气,一寸寸从秋若的手腕上滑落下来,秋若只觉她手指上的温度似乎在一丝丝的退去,不由得唤了声:“素依……”
素依勉强勾了勾唇,却没有笑意,秋若一脸的哀求落入她眼中却只叫她心中难受,秋若见她满脸凄然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匆忙便到门前去看,远远便瞧见几个宫人簇拥着一个娇艳貌美的女子正朝她走来,那女子着了件橙黄缺襟松枝织金长衣,外面罩了件酡红的蜀绣荷花坎肩,发间的红珊瑚坠子长长的垂在一侧,举手投足无不明艳动人,秋若暗自吃了一惊,面上却未露分毫,走上前去请了个安:“奴才给嘉贵人请安,嘉贵人吉祥!”
嘉贵人微微扬唇:“起来吧。”
秋若方站了起来,又听嘉贵人道:“素依呢?”
“在屋子里。”
嘉贵人便挥了挥手,立即有宫女将食盒递了上来,嘉贵人提在手里说道:“本宫今儿想与素依说几句体己话,你们便在外面候着吧!”
“是。”一众宫人莫不应承,秋若无奈这模样是将她也避在了外面,可却又不得不从。
嘉贵人提着食盒,轻踱缓步地迈进屋子里见素依正躺在炕上出神,便盈盈一笑:“你身子可好?”
素依见是她,忙翻身从炕上下来,嘉贵人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道:“你身子才好就不用如此多礼了。”
素依淡淡地一笑,嘉贵人细细地瞧着她,抿唇道:“你又瘦了许多,只是越发的出挑惹怜了。”
“嘉贵人莫要打趣奴才了。”素依低低说道。
嘉贵人只勾了勾唇,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素依走到桌前嘉贵人才将食盒打开,里面却是两道精致的菜肴,嘉贵人取了出来又揭下一层,下面亦是两道菜肴伴着一壶酒。
素依稍有疑虑,嘉贵人将东西摆好方按着素依坐了下来,笑道:“今儿是你的生辰,我来陪你小酌几杯。”
素依恍然大悟,茫然喃道:“我竟忘了……”
嘉贵人秀眉微挑,笑意盈然于面,素依低低的说:“想不到你竟记得?”
嘉贵人一面朝杯中倒着酒,一面说:“我其实是不大记得的,不过有人记得,那人特意从边疆托了书信与我,千叮万嘱我切不可忘记,你说我又怎会忘记呢?”
素依一诧,眸子随即便黯淡了下去,纤纤素手便执起那杯子便一饮而尽,她从未饮过酒,立时便被呛的咳嗽起来面红耳赤,只觉入口辛辣又酸又苦,那清冷的酒漫入腹中仿佛连肺腑也是酸辣一片,又苦又涩,竟呛的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眼前的人影也仿佛虚幻了起来,意识到嘉贵人惊讶的目光她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涩声道:“没想到酒这样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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