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依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殿内放了个鎏金的香炉,炉子里有丝丝缕缕的白烟然然而起,还未走进内阁便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素依一顿转瞬又想到吴书来既让她进来那里面商议的定不是绝密之事,思索了片刻便轻轻地走了进去,饶过金黄的帐幔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龙案的一侧,素依一震,手中的托盘轻微的抖动了一下,又佯装无恙地走至龙案前将翡翠盏放在了案子一侧,虽未抬头却明显地瞧见那熟悉的身影微微一颤,腰际垂下一截朱红的绦线,那线上系着的明明就是她亲手绣的荷包。素依心中有丝丝喜悦蔓延开来,便不动声色的退下了。
顾谚昭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只嘴唇微微噏动无法掩饰,他没想过会在养心殿见到她,也没想到她会来服侍皇上。
皇帝却未留心顾谚昭的异样,他执起杯盏喝了口水,说道:“此事就如此去办吧!张廷玉曾参与多部著述的编纂,让他做主编纂官,你来辅助,有何困难之处尽可来找朕。”
顾谚昭拱手应道:“是,微臣遵旨!”
皇帝挥了挥手,顾谚昭便行了个礼退下了。
出了养心殿步子便急切起来,绕过迂回的庑廊便瞧见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斜斜地倚在那朱红的阑干上,一时竟失了神,呼吸间竟变得沉重起来,脚下似拴了个大鼎般的沉重,一步一步,缓缓地向素依走去。
金黄的银杏随风飞扬,在园子里中飘然而起,如翩翩起舞地蝴蝶,而她则倚在阑干前,低头浅笑,优美的笑颜穿过层层飞舞的银杏,穿过迂回曲折的庑廊直直地投入他的眸中,映在他的心上,她垂着头,露出姣好的侧影,莹白的脸颊染上一抹醉人的绯红之色,朱唇轻启,贝齿微露,动人心魄。
顾谚昭怦然心动,可还未到素依的身旁,却见一个俏丽的身影飞了过来,那身影揽住素依的手臂,亲昵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两人却离开了那阑干,直直地向自己走来,顾谚昭深深地望着她,眼睁睁地望着她跟另一个女子缓缓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心终于不可抑制的刺痛起来,情不自禁的便伸出手去想抓住她,可终究是晚了一步,手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顾谚昭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出神,露出一抹苦笑,空气里似乎还有她身上浅淡的幽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觉得五脏肺腑都疼痛起来,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离开却无能为力。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还记得那日。
他平日里甚少去寺院庙山之类的地方,可那日是初一,母亲非要让他陪着去寺里上香,说是祈求福禄平安,自他做了御前侍卫母亲总是担忧的,他是家中的独子,母亲总怕他会出个什么事,他扭不过母亲只好跟着去了。
可他却万分的庆幸他去了,因为他遇到了她。
他没想到会遇上她,所以直到亲眼看到她站在那儿的时候犹自难以置信。
寒月寺,寺中有一株千年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舒展开来,蔚为壮观,许是因为年代久远,每逢初一十五便有许多人来还愿。
粗壮的树枝跟分叉的枝桠上被人系了许多的红绸带,有人在树根前磕头请愿,也有人激动万分的来还愿,可她却只是静静地倚着那树干,望着满地的金黄怔怔发呆。他望着她,欣喜若狂,四处奔涌的人潮,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却只瞧见了她。她穿了件碧蓝的衣裳,水绿的裙子,一双浅绿的绣花鞋自那裙摆下微微露出一角,她倚在那粗大的树干上,娇小的身子愈发显得柔弱,仿佛一片娇嫩的兰花,经不得半点风吹雨打。
倏然间,一阵风过,片片银杏自那树上翩然落下,她伸出葱玉般的手指轻轻地接了一片,金黄的扇子在她手心里辗转流连,她忽然启唇一笑,明眸皓齿,耀如春华,楚楚动人。
他多想时光能停在那一刻,哪怕只是远远地瞧着她也是好的,只要她能露出明媚的笑容,只要她快乐,便是付出一切也是值得的。可上天总是不遂人心愿,你美好的愿望终究是冬日里的一片雪花,任你再如何细心呵护也不过化作一滴水珠消失不见。
☆、第二十九章 御前失仪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隆冬,朔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积聚凝结,寒流滚滚,到了酉时,终于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势极大,悄无声息的飘落下来,不多时院子里便覆上了一层白色,云柔急急地在雪中奔走,一不留神险些摔倒,她啐了一口,步子却未停。
走到廊下,急忙挑开毡帘走了进来,却见秋若正拿火钳去挑屋子中央的那盆炭火,炭火烧的通红,被她一挑哔剥作响。素依正在榻上绣一个花样,见云柔回来了便拿起一个手炉递了过去,说道:“瞧你身上都是雪花,都快成雪人了。”一面去拿帕子去拭云柔发髻上的落雪,云柔掸了掸身上的雪,便接过手炉,笑道,“这大冷天的,最好的东西便是这暖炉了,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可冷了。”
云柔搬起凳子坐在火盆旁,又说道,“今儿可好了,素依你不用去养心殿侍候了,我回来的时候见万岁爷去了永春宫,看样子估计是要留宿。”
秋若笑了起来,“这样冷的天,亏咱们万岁爷还有这个雅兴。”
素依摇了摇头,“延禧宫不是慧贵妃吗?”
“是啊,万岁爷登基便封了她为贵妃,那个时候她像是怀了龙子,可前些日子孩子不是掉了吗?万岁爷现在去也不知是安抚还是可怜?”云柔接话说道。
“这宫里的事也不是咱们能议论的,慧贵妃没了孩子定是十分难过的,万岁爷是该去安慰安慰她。”素依倒为这个慧贵妃心疼,孩子没了她一定十分伤心,可皇上呢?他有那么多的妃嫔,将来必定有许多的孩子,失去孩子他或许会伤心却不会有慧贵妃的心痛。
云柔却吐了吐舌头,叽叽喳喳的跟秋若说起来。
素依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却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里本来就是昼短夜长,远处金黄的琉璃瓦是白色的一片,院子里也落了厚厚的雪,隐约瞧见一个人影,却不甚清楚,可那人影却越来越近,终于瞧见一个大致的轮廓,是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手中提了一个食盒。素依有些疑惑,那人却挑开帘子走了进来,素依见是御膳房的承应长张东胜,不由得笑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秋若跟云柔也是大惊,张东胜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说道:“庖长让我送些东西来。”
云柔眼睛一亮,凑到张东胜面前说道:“什么东西?”
张东胜笑了笑,“最近天儿一直很冷,今儿又开始下起雪来了,庖长说几位姑娘身子柔弱便让奴才炖了些骨头汤,去去寒。还热乎着呢,几位姑娘慢用,奴才先回去了。”
说完便要出去,素依叫道,“哎,”却蹙了蹙眉,“你怎么也跟旁人学会自称奴才了?你是奴才,我们也是奴才,别因为我们在御前侍候就跟我们生疏了,以后可不许说这些个话。”
张东胜红了红脸,道,“你现在在御前行走,自然跟咱们有差距,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还叫你素依。”
素依这才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又道,“地湿路滑,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着点。代我们跟庖长说声谢谢。”
张东胜点头应下,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素依转身见云柔已经拿了碗筷将汤盛好,秋若端起一碗,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没想到咱们已经离开御膳房那么久了,庖长还惦记着咱们。”
“庖长为人宽厚,是个好人。”素依说道。
云柔却已经喝了一口,许是有些烫,她吐了吐舌头,嚷道:“那我今儿可是沾你们的光了!”
素依喝了几口浓汤,身子觉得暖和起来,脸上也染上了红润之色。
三个姑娘正笑着,却突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素依见是小六子便起身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云柔又啜了一口,才说道:“小六子,你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喝点汤?”
秋若便要起身去拿碗筷,却听小六子说道:“不用了,我来是找素依的,万岁爷回来了。你赶紧跟我去养心殿吧。”
“可是素依还没有吃饭呢。”云柔说。
“吃什么饭啊?服侍万岁爷要紧!”小六子说道,显得十分焦急。
“猴崽子!你倒是长本事了,敢这样跟姐姐说话!”秋若凶巴巴地说。
“好了。你们别吓唬他了,万岁爷的事要紧,小六子,咱们赶紧走吧!”素依说道。
小六子也不同云柔与秋若争辩,忙走了出去。
素依在后面跟着,宁静的夜,飘着无声的雪,只有两个人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音,素依心有疑虑便问道:“不是说万岁爷去了延禧宫?怎么这会儿子又回来了?”
小六子头也不回,说道:“我也不清楚,师傅也不让我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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