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说着,频频磕头。
有一个人开了头,其他几个胆子也就随之变大,一个个都张嘴说了起来,内容与最初那宫女说的几乎相差无二。
沈瑾萱听完,大概明白事情大概是怎么个过程了,只不过这个韩婕妤未免也太傻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古以来都是立嫡不立长,若无嫡子,方传长子吗?她这样做不是平白给送了一条性命吗?还险些把自己孩子的命也给赔上了。
自寻死路的人根本就死不足惜。
穆琰也根本不在乎一个女人的生死,他只是随便吩咐了几句,并没有过分降罪那群人,只是两个给韩婕妤催生的女医被重重惩罚了,此事穆琰与沈瑾萱只当是韩婕妤自作自受,草草收拾了,便打算回崇德殿。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二皇子由皇帝陛下取名单字晟,继由长春宫婉容华抚养。
临走前,沈瑾萱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妃子,她的视线一如起初只黏在穆琰的身上。这让沈瑾萱不由好奇起来,她既然一副好爱好爱穆琰的样子怎么不做点什么以此来引起他的注意呢?
但凡是你要想得到的东西或人,如若你自己不争取,结果又怎么会如你所愿呢?
深夜,崇德殿内。
红色床帐轻轻柔柔落下,穆琰躺着,沈瑾萱侧卧在他的怀里,头以他的胳膊为枕,正处于半醒不醒间。
穆琰睁着眼睛看床顶,鼻间萦绕的是她的发香,十分好闻的味道,不浓郁,反而清新。
“明萱郡主,为何要与朕一同去长春宫?”
沈瑾萱嘤咛一声,没有回答,穆琰柔声又问了一遍后,她才迷迷糊糊说道:“唔,就是想跟着你。”
“为何怀疑催产汤?”穆琰收揽手臂,沈瑾萱的身体便与他更加贴合,她挣了一下,似乎很不满他频频打扰她睡觉。
“乖,告诉朕。”穆琰说着,用手指一下下梳她的长发。
“因为……”沈瑾萱又动了动,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彻底醒了,她把头往后仰,睡醒惺忪的瞅着不停发问的穆琰,“臣妾告诉陛下,陛下就愿意睡觉么?”
穆琰轻轻颔首以作回答。
“因为臣妾在司国时听过说书先生讲的《宫廷轶事》,里面就有这样类似的片段,臣妾就想啊,万一那个宫女真的像说书先生讲的那样要下毒害您的皇儿怎么办?于是臣妾就把她拦下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陛下,其实……其实臣妾觉得很惊心……”
说着说着,语气里便夹了呜咽声儿,像只猫咪一样,两只小手也捏在了一起。
穆琰一时无法分辨她所言真假,可她这个样子实在惹人怜,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哄道:“乖,别想了,睡觉吧。”
沈瑾萱呜咽应了一声儿,渐渐放松身体,又将小脑袋往下缩,埋在了他的腋窝下,蹭了蹭,沉沉睡去。
耳边渐渐响起她绵长平稳的呼吸,穆琰忽然想到她身披嫁衣时从长长的宫道缓步行来的样子,想到她站在台阶上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时她的眼中不可遮掩的强烈震惊,想到她娇羞时脸红的模样,想到她请求同去长春宫时的可怜眼神,想到她是如何拦下那个送药的宫女救下他的大皇子……
那一瞬间穆琰在脑海中想到了很多很多,几乎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最后,他想,这个和亲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司国到底对祁国揣着怎样的心思?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他轻轻阖上眼睛,渐渐入睡。
☆、第7章 册封
次日大清早,一些宫女就像那树上的麻雀儿一样,叽叽喳喳互相间叫个不停,而沈瑾萱,恰恰就是她们谈论的主题人物。
“听说没,那个司国来的郡主没有落红,不是处子之身!”花年瞅准了四下无人,偷偷对一旁的花轻说道,语气表情中满是鄙夷嘲讽。
“啊?不会吧?这可是欺君大罪啊!”听闻此言,花轻一脸不可思议地发出感叹,也不敢太大声,末了,又说道,“司国皇帝可是好大胆!竟敢将并非清白身的女子嫁予咱们陛下!”
也不知花轻脑子里是想到了什么,说话间小脸泛起娇红。
“你说的根本就不对,那个明萱郡主不是没有落红,而是昨夜婉容华生产大皇子时陛下直接去了长春宫,后来韩婕妤也早产,陛下又去了秋棠宫,最后陛下根本就没与明萱郡主……嗯……那个啥……”
说这话的宫女是昨晚在崇德殿值夜的其中一个,名为花彩,她在这宫中为人处世是出了名的谨慎小心,虽然对此事知晓的比较清楚,但她其实并不想多说,只是忽然间脑海里闪过昨晚那美丽女子对她的一记盈盈浅笑,这下,居然莫名为她说起话来。
花轻闻言点了点头,刚还听旁的宫女说婉嫔昨夜又生了一名皇子,晋封为容华,还有那个韩婕妤,真是作孽,看来花彩说的才是事实。
她想着,不由说出声来:“原来如此呢,那明萱郡主也真够可怜的,洞房花烛夜却……”
“什么可怜?是活该!不管怎么样,司国无故把一个郡主嫁到咱们祁国,一准儿没安好心!谁知道那女人是来干嘛的?”
最先说话的花年听自己的言论被推翻,也并不气,只是略带愤恨的不许频频发出感叹的花轻同情沈瑾萱,直接打断了她说话。
由此可见,倒是个十分护国的小妹子。
**……**
明燕在她们身后垂着头走,一直埋着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她的心中怒火甚浓,却强行按耐着愣是一声也没吭。
直到听她们又说了关于沈瑾萱其他的一些坏话,明燕才抬起头,眼神非常狠厉的一一扫过前面的三个宫女,突然间她加快脚下步伐,很快就超过那花姓三人走在了前面,不久,便将花姓三人远远甩在身后,再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声音。
明燕脚下生风般回到崇德殿,惹得难得早起的沈瑾萱很是纳闷,询问她是怎么回事,居然走得这样急,她便笑笑,回道:“我怕郡主您饿着,喏,快吃吧。”
她刚刚是去御膳房取些点心的,在那里就听到关于自家郡主如何如何的话了,谁承想回来路上又遇见些爱嚼舌根的,真是气坏了她。
沈瑾萱何其聪明,稍微一想,就想到明燕肯定是听见有关她的闲言碎语了。只是明燕不说,她便也不说,称了她想保护她的意。
吃着宫廷点心,沈瑾萱想起昨晚穆琰问她的话了,不知道她的回答他信了几分,估计连三分都没有吧。
今天早晨她醒来时,穆琰人已经不见了,有个前来伺候她的宫女说陛下是去上早朝了,她不由继续想,昨晚她和穆琰没有圆房,那个宫女拿着洁白似雪的帕子瞪着眼睛瞪了老半天,一副她犯了滔天大罪的模样。
宫里人舌头都长,她并不在乎关于她的传言是如何的,至于她是不是清白的身子,穆琰自然会知道的。
东想西想间,下了早朝的皇帝派人来传沈瑾萱去崇德前殿与他一起用早膳,这是沈瑾萱万万没想到的,她还以为她要被穆琰遗忘在脑后了呢。
“劳烦公公前方带路。”
这个来传话的公公便是昨晚打扰了她的洞房夜的炎安,沈瑾萱自是认得,他是个打小就跟在穆琰身边伺候的太监,虽然年纪小,却很有办事能力,深受穆琰喜爱。故此,年纪轻轻便坐上了这御前总管太监的位置。
“‘劳烦’一词奴才可不敢当,还请娘娘随奴才这边走。”沈瑾萱的册封圣旨还没下来,但不管她有没有被封妃位,此人都是皇帝陛下的女人,是司国嫁过来的和亲郡主,叫娘娘总是不会错的。
炎安如是想。
崇德殿是穆琰居住的地方,分前后两殿,之间以穿廊连接。前殿的正殿设有宝座龙案,是穆琰批阅奏折、召见臣僚的地方。西侧殿成一大一小两间,便是他用膳的地方。东侧殿则又设一座宝椅书案,只一大间。此为穆琰的书房,里面书籍琳琅满目,墙壁上还挂有几幅画,皆是出自穆琰自己之手。
而崇德殿的后殿,只分东西两间侧殿,均设有龙床。平常,他便睡在东侧殿,也就是昨晚他与沈瑾萱的洞房。
待沈瑾萱随着炎安来到前殿的西侧殿时,膳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饭点和汤羹,穆琰身侧站着四名侍膳太监,他已经换下了繁琐的龙袍,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脸上携着浅笑坐在那里,真是好不文雅。
“明萱参见陛下,陛下圣安。”沈瑾萱对着穆琰屈膝一礼,她说话一字一句的,慢声细语,非常好听。只是她没有被封妃位,也不知如何自称,只能斗胆以自己郡主的名号自称了。
今天她穿的很素,发髻也是简简单单,脸上没有施粉丝毫,也是,在他的寝宫,她是没办法好好打扮一番的,不过这样,倒也别有一番风采。
穆琰看着她笑,语气轻柔:“起吧,过来朕的身边就坐。”
“谢陛下。”
沈瑾萱很听话,乖乖走到穆琰身侧的一把椅子旁,笼好衣裙后坐下。用膳间她时不时看上穆琰一眼,又在他看过来之前垂下头吃饭。
她垂着头时露出的鼻尖小巧可爱。不知为何,穆琰觉得她在他面前一点都不拘束,除却昨晚他将她压在身下时,她曾流露出一点点小紧张。今日,沈瑾萱虽然总是低着头,却给他一种落落大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