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一个人回去,是要去做什么呢?
次日,沈瑾萱正坐在院中阴凉地儿乘凉,忽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白鸽,颇为熟门熟路的落在窗上,站在那儿就不走了,小巧精致的脑袋转来转去,黑漆漆滴溜溜的小眼睛灵气十足,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它一落下,沈瑾萱的眼睛就没从它身上移开过,小白鸽真的讨喜极了,她打心眼儿里喜欢。
可是鸟儿就应该飞翔在天幕下,享受那自由,她是没有资格剥夺它的自由的。
所以即便是喜爱,沈瑾萱也没有命人去捉它,尽管这小家伙儿好像特别喜欢茗萱阁,连续几日都在这儿落脚歇息。
“明燕你看呀,它今天又来了呢,认门儿一样的。”
沈瑾萱语气轻快,看得出来心情不错,明燕闻言倒是先看了她家郡主一眼,这才顺着沈瑾萱的话看向那只鸽子。
明燕的心思纯净,也没有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所以对那只通身雪白的鸽子并没有什么喜欢呀之类的额感情,在她眼里,那就是只鸽子,如果她家郡主允许的话,她还想拔了它的毛烤来吃呢。
“嗯嗯,郡主,我看到了。”明燕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草草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郡主啊,我看您是真喜欢那只鸽子,不如我给你抓了来?”
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提议了,本以为会像前几次一样被沈瑾萱一口回绝,却不成想这次她家郡主给她的回应居然是沉默,咦,这倒是奇怪呀。
“郡主?郡主?你看什么呢?”
仔细了瞅沈瑾萱,居然看那只鸽子看入迷了,连她说话都没听见,郡主不愧是郡主,欣赏能力都与她这个小丫鬟不在同一层次,在郡主眼里,那只鸽子一定不单单是一只鸽子。
明燕兀自琢磨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她就真的想不出那只鸽子到底哪有那么好看的。
沈瑾萱眯了眯眼睛,鸽子落在窗上,阳光也尽数洒在那里,它的羽毛洁白如雪,这么瞧着竟像是会发光一样,看得久了沈瑾萱都觉得自己眼睛看不清其他东西了。
但是……它的脚上是绑了东西吧……
“明燕,你去看看鸽子的腿上是不是绑了东西?”
沈瑾萱忽然坐直了身体,正色吩咐道。
明燕的视线重新落回那只鸽子身上,果然,这次这个小鸽子的目的不同与往日,它今日是有备而来啊。
不等明燕应下走向那鸽子取过来它腿上绑着的东西,茗萱阁便进了一群不请自来的客人。
沈瑾萱皱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定与那鸽子相关。
☆、第六十五章
沈瑾萱是想不到的,原来这只鸽子真的会认门,认的是她茗萱阁的门,要陷害的是她沈瑾萱。看到自刘皇后身后整装而入的两排带刀侍卫,以及她眉头微蹙,黑眸中惊讶与担忧交加而现,浑身上下散发的,仍旧是她那份独有的淑德贤良之气,沈瑾萱就明白了,刘皇后啊,她等不到孩子出世了。
茗萱阁涌进许多人,尤其是侍卫的脚步声,落地铿锵有力,吵着了那窗台上晃动着小脑袋的白鸽子,它扑闪了一下翅膀,原是想要飞走。
刘皇后垂眸,视线轻轻向右侧转,也不过是最平常的动作,一瞬间的事儿,那只鸽儿就被立在刘皇后身边的侍卫用匕首钉在了窗户上方。
沈瑾萱只听到一声钝响,和急速挥动翅膀的声音,她看过去便见那只鸽儿的白色被染了艳红,原本就不大的身体在匕首的相应下,仿佛变得更小,它也只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很快就再没了生气。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到这时,她还不忘记礼数,是什么意思?
刘皇后的指甲不知不觉陷进手掌心的肉里,胸腔内翻腾的焰火她游刃有余的控制着不让其流泻出丝毫。面前的女人肚子挺起来,小脸上也长了点儿肉,明眸皓齿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艳,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无时无刻不是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上挑眼角泛着的微红,白皑雪地中一朵孤傲红梅一样受人瞩目让人在意。她如此漫不经心,是因她自认大势已去不挣扎愿就此放弃呢,还是……
还是她根本就不拿这事儿当回子事儿呢?!
刘皇后没有允她起身,而是张口问她:“萱贵嫔,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这样半伏着身子本就累,更何况她肚子里还盛着个小人儿呢,沉甸甸的坠着。于是沈瑾萱干脆顺势跪下,稍稍扬起精致的下巴与刘皇后对视,眼中澄明的一片。
“好、好!事到如今,你竟还嘴硬!”刘皇后狠狠蹙眉,颇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语气:“去,给本宫呈来。”
身侧的侍卫应声领命,刷刷几步走过去取来了鸽儿腿上绑着的信条,恭敬万分的递给了刘皇后,白色的纸上小小的黑字印着通敌卖国的消息。
刘皇后将信条匆匆看了一遍,愤声道:“铁证如山,萱贵嫔你未免也太胆大包天,皇帝陛下真心待你怜你,原你却从未真心相付,竟是司国派来的奸细!”
她说着一步步靠近沈瑾萱,忽然将揉在手心的信条丢到地上。
沈瑾萱摊开褶皱成一小团的信条,上面写的内容,字字当诛。
“皇后娘娘,捏造一张信条在这能人异士住满了的皇宫中,应属再简单不过的,单凭这个,您便定我奸细的罪,未免让臣妾感到寒心呐。”她一只手掌托着被摊开的信条,另一只手的小指有意无意蹭摩着,“还是说……皇后娘娘您、迫不及待想要臣妾……”
沈瑾萱轻飘飘说着被众人皆知的秘密,芙蓉面上的表情隐约含笑,好似这就是一场玩笑。
刘皇后对她恨得牙根儿痒,如今更是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让她早死早投胎去,她真是恨极了沈瑾萱身处此境依旧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笃定了她不会有事,就好像是在看她笑话,看她一个人劳师动众的表演,在她的眼中她这个一国之母倒是成了最是低贱的戏子!
便是如此,何必再虚伪的继续与她周旋?反成全了她的气势。
“来人!将此罪女打入冷宫!”
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萱贵嫔刚才说的话,刘皇后怎么就乱了阵脚呢?
被刘皇后带来的侍卫走过去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沈瑾萱的身侧,想要抓她的胳膊让她站起来,却不知为何根本不敢动手去碰触她,其中一人弯腰俯身说道:“娘娘,您请吧。”
沈瑾萱不动,看向明燕,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过再等一会儿的事儿,何必着急。
高高细细的传唱划破茗萱阁刚刚开始的僵持,刘皇后在听到炎安的声音后心肝儿不免颤了颤,不过她却也并非有多么多么担心,物证已有,人证待用,罪名敏感不可恕,近日以来朝堂重臣亦有向皇帝陛下施压,这一次,无论如何萱贵嫔也在劫难逃!
穆琰大跨步走进茗萱阁,不算小的院子因为难得有这些个人同时俱在,一时之间竟产生了拥挤的错觉。他径直走到他的皇后面前,然后用手将行着礼的刘皇后扶起来,同时免了其他人的礼。
“解释一下吧,皇、后。”他好像着重念了“皇后”两个字,却又根本就没把视线落在沈瑾萱的身上,刘皇后一如既往看不透这个皇帝陛下,便只有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讲述出来。
时间在流逝,沈瑾萱的膝盖在疼,她想换个姿势,或许会缓解一下,却不成想仅仅是稍微动了那么一下下,疼痛就雷霆闪电般迅速贯彻了她的全身,使她无法抑制的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痛吟,娇滴滴的。
穆琰内力浑厚故此耳力极好,将她的呻吟听入耳中根本不在话下。
“便是说萱贵嫔其实是司国的奸细?”
他说着话,迟迟未望向沈瑾萱,只是看着刘皇后,一双古井深潭般的眼睛渐渐渗出阴寒,却又连一丝不高兴都让人捕捉不到。然而被他这样看着,刘皇后便觉得好像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这双眼睛里都会清晰的展露着,如何缜密的阴谋也将无处躲藏。
“陛下……”刘皇后想要把心中准备好的说辞全部说出来,比如这些天有不计其数的宫女太监妃嫔都看到一只信鸽频繁飞往茗萱阁,比如那只信鸽身上的消息确实是有关祁国朝政,字迹也与萱贵嫔的一模一样,再比如萱贵嫔本就是司国人,完全有可能是司国安插在祁国后宫的眼睛,比如质问皇帝陛下您不是已经被她、被这个司国的明萱郡主迷惑的开始真真正正的专宠了吗?玩物不可丧志,难道陛下您忘了吗?!
她多想这样喊出来。
眼看司国背地里对祁国的那些所作所为都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司国的皇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祁生了贼心,他自然知道祁国肯定也知道他的*了,他现在不是彻底归顺融于祁国,就是起兵攻祁。既然有那个吞了祁国的心思,又怎么会轻易的归顺,所以,司国的皇帝被逼急了一定、一定会起兵的。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一个司国郡主在祁国后宫享祁国皇帝的无尽宠爱,怎么不会被齐国人民议论,怎么能让祁国大臣不忧心?
臣本不应干涉君王家事,然既此女与司国相关又岂能是小事,所以刘皇后捏准了,在此时对沈瑾萱出手,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