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琰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怡昭媛得了应允,自宴桌后走出,步步生莲,行至殿中,婀娜万千地朝着皇帝皇后又行一礼。而后,她双膝微蹲,腰肢侧扭,一只手摆在胸前,一只手高举过头顶,身姿妖·媚惑人,再看她举起来的那只手宽袖落下,露出里面纤细雪白的一截手臂。那只手起初五指闭笼,捏成花状,待悠扬的丝竹管乐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再旋着绽开,宛如鲜花初放。
紧接着,怡昭媛的两只手臂交替着旋了个圈,两只手缓落在她的脸侧与下巴,手指相错微翘似如花瓣,原本低垂的眼睛此时悠悠的看向穆琰,媚·眼如丝……
她勾起艳艳的唇,秋波送得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偏薄纱水袖在此时落下,将那张脸遮得似隐若现,深增人的窥探*。
还真是勾人。
沈瑾萱转移视线,看了穆琰一眼,就见他目不转睛盯着底下舞得越发兴起的人,看的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男人呐……
沈瑾萱执起桌上的一壶酒,连喝六小杯,而后她在穆琰不解的目光下旋着舞步入了大殿中央——
纤足轻点,一跃而起,形似蝴蝶飘飞,她一只脚先落地,另一只足尖却轻点于地面,屈膝,窈窕的身段便被勾勒出来,不盈一握的纤腰小幅度左右摆了摆,同时点在地面上那条修长匀称的腿更加向外探去,所有人都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她裸·露出来的脚踝,呼吸微窒。
她却不让人一眼看个够,即刻收回那条腿,脚尖攀在另一条腿的脚腕处顺着小腿往上蹭,忽又向前弹了出去,柔软的腰肢后仰,只让看的人想要过去用手拖住。
接着,沈瑾萱扭腰由左侧划出半个圈,将身子直了起来,她一只手提住裙摆,一只手自腰下缓缓抬至头顶,一蓝一白的裙摆顺着她旋转的动作飘开,层层叠叠,似梦如幻,她忽又弯腰两只手臂轻垂再漾着水波一般高举起来,左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右手腕处,轻轻一拉,那手腕小臂便露了出来,看起来就比嫩藕还美味,右手落至左脸侧,手背贴着下巴往右滑。
她的小脸随着右手的动作而望了过来,含着浓浓醉意的桃花眼眼角微微挑起,斜斜的睨了过去,对上穆琰那双眸色渐深的眸子,她忽的扬起唇角淡笑开来,那一瞬间竟似暖阳穿透层层阴云,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她是醉了,眼中的水意更胜,似乎含了泪,却偏又带着促狭的笑意。
柔柔的将水袖放出去,再更慢更柔地收回来,软软的腰肢在人眼前晃啊晃,晃得人心醉神迷,她的醉意,她的不在意,她的漫不经心,她的一切一切都那么让人在意,那么让人铭记于心。
最后她小巧精致的鼻尖舞出了薄薄的汗,她连最后一式都懒得再舞便收了手脚,而后朝着高位上的他伸出一只手。她的手臂探了出去,手却乏力的垂着,似乎在等人牵起。
穆琰眯了眯眼,不做犹豫地站起身,两三步下了台阶,却并不往前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殿中响起,他向她命令道:“过来。”
沈瑾萱陷进他宛如古井深潭的眼里,难以自拔,依言走了过去。
她是真的喝醉了,每走一步都似乎踩在了棉花上,摇摇欲坠的似乎是枝头上一朵娇艳的桃花,最后,她被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唔……陛下,您可满意?”她仰起那张勾人心魂的脸,笑得好不妖·媚·娇·娆。穆琰真想把她狠狠揉进他的胸膛里,再仔细品尝她泛着水光的娇·艳红唇,他从不曾忘记这场合,便也轻轻松松忍下脑中翻腾着的念头:“满意,非常满意。”
也不知是对谁满意。
沈瑾萱又露出让人心醉的笑,而后便由穆琰搀扶着坐了回去。她的神智不足以被那酒迷醉,但身体却已经浑身都绵软无力,在意识异常清晰的情况下,她不忘强撑起眼皮在下座的众人中找到怡昭媛,然后冲着她便是似炫似耀的勾唇一笑。
怡昭媛磨牙以对。
这下可好,两位皇子的满月宴,生生给变成了两位娘娘的擂台赛,不过还真是精彩啊、精彩!
雷霆掌声响起,随即回过神的参宴众人纷纷献上由衷的赞美钦佩之词。
沈瑾萱听了,皆报以柔软温顺的笑望过去,望的人心都酥了。
于是便引来了穆琰的不满,他将她的小手重新捏在掌中,却还觉得不够,他忽然不想再让任何人的视线放到她身上,谁的,也不行。
念头刚起,又被压下,复又转念想到:他是不是被这个小人儿给左右住了?
心思一起,手掌便是微松。
沈瑾萱感觉到他有松手的迹象,朝着他看了过去,挺直的鼻梁下唇角微抿,长长的眼睫下眸色意味不明,他侧着脸,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觉出他不对劲儿。
弯翘的眼睫上下眨动,她忽然率先将手抽出。
掌中忽然一空,穆琰本能地扭脖看过去,就见那小人儿轻咬着薄唇,控诉一般的看着自己,好生委屈。
他靠近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瑾萱又咬了咬唇,方回答他:“刚刚……臣妾觉得您、您不想要臣妾了。”
她似乎已经被他抛开了一般,可怜兮兮委屈万分,染了浓浓醉意的桃花眼水波粼粼,似是要落下泪来。
可若要是仔细看,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泪水盈着?偏偏就是让穆琰的心都缩在了一起,揪揪的疼。
她说过,她只有他。
他也说过,他相信她。
是真的相信吗?
穆琰在心中无声问自己,那么她说的‘只有他’,其中又有几分真假呢?
☆、第23章 方宇
刘皇后表面上始终挂着一抹端庄大气的微笑,似乎一直在欣赏底下的歌舞,仔细瞧却不难发现其实双眼目无聚焦,且唇角微凝,笑容已经略略僵硬,心中必然不悦至极。
以往被皇帝宠爱过的那些妃嫔们都没有被他宠爱到如此地步,他居然在有朝臣参加的宴会上特许萱贵嫔坐到他的身边,此等殊荣,细数后宫妃,一个都从未得到过。
刘皇后本以为萱贵嫔司国郡主的身份会让皇帝渐渐疏远她,可她实在是没想到啊,皇帝这么一宠,竟有越宠越上瘾的趋势。
现如今看来,萱贵嫔在皇帝心中的重量已然不容小觑。
怡昭媛也是个废物,挑衅不成也就罢了,居然还反被挑衅,给萱贵嫔机会让她出了这么一场十足的风头。
刘皇后眼角余光瞥见穆琰向着沈瑾萱靠近,心中更是一阵咬牙切齿,纤纤玉手紧紧抓住椅臂,骨节都泛白了,可见施力之大。
穆琰撇开心中杂想,瞅着沈瑾萱的可怜巴巴的样子,伸手过去抓住她的小手,笑着呵道:“傻,朕怎会舍得?萱儿莫要多想。”
“陛下……”
她这样唤他的时候,声音总是软糯糯的,有一种含糊不清,藕断丝连的黏糊感。
“乖,不是喜欢吃藕片?朕方才让人新添了一盘,吃吧。”忍住想要揉她头发的冲动,穆琰柔声哄诱。
沈瑾萱知道他是想转移话题,攻心嘛,要懂得进退得当。
于是眼睛一亮,她便垂眸去寻宴桌上的藕片,果然看见一只青花碟盘中盛着她最喜欢的炒藕片,捏起筷子便夹了过来:“陛下,您也吃啊。”
穆琰淡淡嗯了一声,送开她的手拿起筷子也夹了一片藕,送到薄唇中细嚼慢咽,而后肯定道:“不错。”
沈瑾萱这才收回放在他唇上的视线,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歌舞助兴后满月宴的两位正主儿便被两位乳娘一同抱入殿中,大皇子穆瑞精神奕奕,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骨溜溜直转,小胳膊也总是轻轻挥舞着,十分讨喜。二皇子穆晟明显比他哥哥娇弱一些,他半合着眼睛,小手也不怎么动,可也是个好看的孩子。
虽说此环节是剃胎发,可也不能让刀具紧贴着两位皇子柔嫩的头皮,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由宫中的一位年长嬷嬷执刀,先剪了大皇子头上的一撮胎发,握于掌心,再转递给一旁守着的婉容华贴身宫女戈阳,面带慈祥笑意的嬷嬷又转过去小心翼翼为二皇子剃胎发,而后,同样递给了戈阳。
戈阳先将大皇子被剪下来的那抹暗黄色胎发用丝绢包好,再放入一只精巧美丽的匣子中,她刚放置妥帖,嬷嬷便将二皇子的胎发递了过来,戈阳连忙接住,再用另一方丝绢重复这刚刚的动作包好,放入另一只精美的木匣子中。
根据民间习俗,将剃下的胎发做成毛笔,称胎毛笔,又称状元笔,相传古时曾有考生携带自己的胎毛笔上京应试,并高中状元,因此胎毛笔便有了“状元笔”的称号。
又传胎毛笔可为婴孩除灾解厄,驱邪避凶,安身祛病以及延年益寿,并有可带来一声鸿福的功效,因此,有些地方还把胎毛笔当作婴孩们的护身符。
剃完胎毛,两位皇子由乳娘抱着接受众人的祝福贺词。
出了月子的婉容华在一旁仔细注意着,不让他们摸或者碰二皇子,他身体弱,万一给染了什么病就不好了,大皇子那边儿乳娘也注意着。不过,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们,纵然看着再可爱、再想伸手摸摸沾沾喜气儿,谁都还是有所顾忌的,万一给摸出个好歹,那可没人能担待得起。